赤井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碾壓的幾乎陷在了垃圾堆裡的車皮中爬出來的, 他急急的喘着氣。身上的衣服因爲被那些鐵皮的撕扯已經殘破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他的臉上因爲碾壓時緊緊的貼着地面的關係,滿是烏黑的泥垢, 血痕, 他的左腿上的最深, 腳踝處可以看到經絡以及血肉外翻, 鮮血停止之後, 那血肉微微的泛白。
“放我……下來吧!你去……去看看其他人。”1號氣弱的說道。
1號的身體在亞當斯家族的人開着碾壓機而來的時候,便趴在了赤井秀一的身上,也因爲這樣赤井秀一到了現在還能如此的站着。
他們是幸運的, 他們藏身的那輛破舊汽車的地盤本就是壞損的,而車底的泥土, 似乎是填了什麼易腐的物事, 上頭只覆着一層泥土, 受重之後便會下陷。所以兩個人在那時幾乎都是現在那有着惡臭氣味的腐物中的。
只是就算如此,在上方的1號還是承受了不小的重力。被壓在身下的實景秀一甚至聽到男人身體的骨骼斷裂的脆響。那種聲音並不可怕, 但是赤井秀一卻絕不想聽到第二遍了。
赤井秀一在爬出那個凹陷的土坑的時候便已經檢查了四周。
血肉橫飛的屍體,無論是高傲的10號,還是白膚的三號,19人無一倖免,在黑手黨的槍戰中, 這樣蒼涼的畫面是不少見的。
但是這些人……赤井秀一看着那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那個名叫浮德多的男人簡直是喪心病狂。在他們已經沒有了子彈, 甚至已經做出了投降的姿態的時候, 她依舊下令掃射。
作爲特種僱傭兵, 確實是要有死亡的覺悟的,但是這一次, 有赤井秀一帶領,事實上在赤井秀一看來,人命要比自尊更加珍貴,或許對於他自己,他更加需要自尊,但是當團體執行任務的時候,同伴的性命,他是放在首位的。
所以他做出了投降的口令,只是結果……
沒有人會去責怪他,不是因爲他們都已經死去了,即使他們還活着,這些青年也不會,但是……
赤井秀一緊抿着脣,沒有去迴應1號的話,他只是不斷的往前。
他身上的通訊設備因爲剛纔的碾壓都已經損壞了,而他身邊的1號,4處肋骨骨折,但是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後脊椎粉碎,那已經沒有知覺的下半身,隨着赤井秀一的腳步在地上拖出了一條血線。
沒有救了,這一點赤井秀一比誰都清楚,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在他的耳畔流過。1號的傷勢太重了……但是,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還是要往前……
腳步隨着信念而堅定,耳畔的呼吸聲越發的清淺了,赤井秀一隻是望着前方,這一條公路經過的車輛太少了,最近的醫院距離他們也有至少15公里,這便是現實。
再次醒來的服部平次是茫然的,是的,他從來沒有這樣茫然過。
死了?死這個字眼對於偵探來說太過常見了,在大阪,每每有命案的時候,靠着父親的額關係,服部平次幾乎都會出現。
對於那些枉死的人,或許會可惜,也會有着傷感的情緒,卻也不曾像現在這樣。
悲傷?不,他也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整個腦子都是空白的。
他坐在牀上,看着自己幫着繃帶的手腕,很疼,也只有那疼痛還能讓他的頭腦清醒些。
他不相信那個男人死了。所以他要確認,對,他要確認。
又回到了他昏迷之前的邏輯,這一次他再一次的從牀上站起,依舊的暈眩,不過因爲剛纔掛了點滴的緣故,似乎身體好些了,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動作不算快,但卻是他現在最快的速度了。
他緩步的往前走。
或許是因爲知道他此刻沒有能力出逃的緣故,那扇門並沒有鎖,直到觸到門把手的時候,服部平次這才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他原來的房間,他轉過身,這個房間不大,擺設與他住的相差無幾,唯一的差別或許是牆角處沒有了金屬裝飾……
擰開門的時候,似乎讓守在門旁的保鏢都是一驚。
“您不能出去。”保鏢恭敬的說道。
但是對於服部平次來說,這話等同於耳旁風。他並不是羸弱的人,甚至於此刻若是有人阻攔,他也會用這副搖搖欲墜的身體迎戰。
但是保鏢們似乎是忌憚着他的失血過多,似乎隨時會倒下的身體,所以只是伸手攔在了他的身前,卻沒有做出任何強迫性的事兒。
但是即使是這樣微薄的阻攔,在平時服部平次甚至可以不管不顧的往前衝,但是現在,緊緊是兩隻手的阻攔,他竟然被堵在了門口動彈不得。
就在服部平次咬牙準備硬衝的時候。那兩隻手突然的收回了。
“組長。”四個保鏢恭敬的道。
服部平次擡起了頭,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的臉頰上以及胳膊上依舊有着明顯包紮的痕跡。此時他低頭看着服部平次,雙眼中倒是不帶慍怒的神色,只是問道,“怎麼了?”
“族長,……他,忽然要出去。”保鏢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稱謂服部平次,只能用‘他’這個模糊的定義。他們都知道這個少年對於族長的重要性,但是這少年畢竟不是族內人。
浮德多點了點頭,已經是深夜了,或許是白天的事令他太過亢奮了,所以他有些難以入眠,便走出了房間在客廳里弄了點紅酒助眠,倒是沒想到少年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你想要做什麼?”浮德多淡淡的問道,少年的臉色蒼白,雙眼有些迷濛,似乎不是那些日子他看到的那個陽光的少年了,但是他身上的陽光的氣息卻是沒有散去的。
服部平次到此時似乎才清醒一些,他的目光清明瞭,瞪着浮德多道,“我要打電話。”雖然虛弱,但是這幾個字卻是鏗鏘有力。
浮德多的臉色一沉,他自然知道少年打電話的原因,“都死了,你想要確認什麼?早知道我該把屍體帶回來給你做個紀念。”他不喜歡少年糾結於此事,甚至他隱隱的感覺到今日他殺的人中似乎有少年極爲在意的人物,想到這一點,浮德多的心中在有些遺憾的同時,卻也有着喜悅。爲什麼?因爲他纔是少年應該重視的人,不是嗎?
服部平次一個猛喘,握緊的拳頭已經朝着那人的臉招呼了過去,但是以他現在的身體,那就如同螳臂當車一般。
浮德多隻是鬆鬆的便握住了少年的拳頭,“你想確認,那就去吧!”浮德多挑眉道,嘴角掛着笑意,臉上卻滿是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