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此生唯他一人而已。
這話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說出來,韋青琳還信,從惡行昭著的五皇女嘴裡而出,她只能認爲是溫如是爲了打擊太女隨口編造的託辭。
跟在溫如是後面瀟瀟灑灑地走出大皇女的視線,韋青琳忍不住正要問她,就見溫如是突然加快了步伐,大步流星地往紫竹林入口趕。她怔了怔,連忙追上去:“你這是幹嘛呢?”
溫如是此時半分都沒方纔的囂張跋扈,一邊小跑,一邊急急道:“趕緊的,趕緊的,走快一點!蘇輕塵走得慢,我們現在去攔他還來得及。”媽的,剛纔就顧着跟溫湘寧打太極了,都沒好好跟他說上句話!難得蘇輕塵出門一趟,她可得好好表現一番。
韋青琳聞言精神大振,幹這事她在行啊!她揮手就讓跟在身後的隨侍前行阻截,交待完還不忘了回頭討好道:“放心,他跑不了的!咱們什麼身份啊?這點小事讓下人去做就是了,你慢點別累着。”
溫如是一驚,她怎麼忘了身邊還有這麼個蠢貨?!她連忙對着那幫隨侍喊:“不準動粗!誰敢碰蘇公子一下,要讓我知道了,你們哪個地方碰到的,我就讓人卸了你們那不懂規矩的玩意兒!”
此話一出,剛剛跑出幾十米遠的幾個五大三粗的人們腳下一個踉蹌,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一路奔出行宮,遠遠地就看到山路上有頂素淨低調的轎子停在了路中央。兩個不知所措的轎伕被一羣人圍了起來,在紫竹林中見過的那個小廝眼看着就快哭出來了,還忠心耿耿地死守在轎門前,手裡攥着一把雨傘,當作棍子一樣指着周圍的人抖着小嗓子大喊:“這是戶部尚書的家眷,誰敢過來……我家大人……饒不了你們!”
“還戶部尚書呢,哈哈!”人羣中有女人大笑,“我們主子隨便伸出個小手指,你家大人就得乖乖跪下!看你長得眉清目秀的,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
剛剛趕到的溫如是臉都黑了。威武侯這幫不知死活的下人!打她男人的臉,就是打她溫如是的臉!好好的事情都被她們給攪黃了!
她狠狠瞪了眼氣喘吁吁的韋青琳,還沒等她喘勻氣反應過來,就上前紮紮實實地給了方纔語出不遜的隨侍一記窩心腳,直接將她踹翻,怒聲呵斥道:“混賬東西,自己掌嘴!”
那侍衛捂着胸口擡頭見是五皇女,被嚇得臉一白,也不敢多話,跪在地上掄圓了就開始噼裡啪啦地對着自己的臉猛扇。
“五皇女,這事……”韋青琳愣愣地剛一開口,就被溫如是冷冷的一眼瞥得嚥了回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溫如是回頭,緩下緊繃的臉,異常和藹可親地對着蘇府的小廝溫聲問道:“不知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蘇家小廝一見是她,不但沒有放下手裡的雨傘,反而更加地驚恐了:“你想幹什麼?!”
溫如是一滯。她本想問清他的名字,然後讓對他不敬的侍衛給他道歉,得不到他的原諒不準停手,哪知道在人家的心目中,自己比那侍衛還要更恐怖。
她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靠前兩步放柔了聲線:“下人們不懂事,曲解了我的意思,回頭我讓她們到府上給你們賠罪。別怕,我不進轎,只跟蘇公子說兩句話就走。”
那小廝嚇得厲害,只道這次被人抓住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兩個轎伕怕事不頂用,公子要是落到這惡人的手裡,不知道得受盡多少折磨——早知道就不讓公子出門了。
他“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細細的胳膊揮舞着那把不堪一擊的紙傘,紅着眼堵在轎子前:“滾開!都滾開,不許過來——”
溫如是這下是真尷尬了。
這都什麼事啊,她明明就是想要緩和雙方的關係,沒想到才一露面,就把人家小孩子給嚇哭了……這孩子,擱現代也就才升初中吧。她連蘇輕塵的轎門都沒碰到呢,就嚎得那麼悽慘,好像自己真把他怎麼了似的……
不過去就不過去,大不了就站這裡好了,蘇府的面子她還是要給的。溫如是清了清喉嚨,提高了音量:“蘇公子,溫如是有事相告,可否出來一見?”
轎內一片寂靜,片刻之後,從內傳出一道清潤的男聲:“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傳出去恐有辱五皇女的名聲,還是不見的好。”
溫如是一聽就樂了,這不是她之前用來搪塞溫湘寧的話嘛!這麼快就被他拿來回敬她了,看來這蘇輕塵也不是沒脾氣的人呢。可惜這話用在太女身上有效,放到她這兒就完全是不痛不癢的了。
“區區虛名而已,蘇公子不用爲我擔心。”溫如是恬不知恥地大步上前,蘇家小廝還想過來攔她,被她伸手一旋,輕輕巧巧地就撥到了一邊。
讓着他是顧着蘇輕塵的臉面,人蘇輕塵都沒讓她走,這小廝要是還不依不饒地上來糾纏就太沒有眼色了。忠心也得用對地方,她溫如是就算傷了自己也不會傷了蘇輕塵啊!
身後的小廝還在叫着:“放開我!公子——”攥着他胳膊的鳴鳳不爲所動,頂着一張面癱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轎內輕輕嘆了聲,只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揭開窗簾,明亮的光線只照出蘇輕塵溫雅的半張臉,他黑亮的雙眸隱藏在昏暗中,平靜得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慍怒:“五皇女,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般步步相逼,縱使不顧忌旁人眼光,吾皇的顏面還是要的。有什麼話,你就在這裡說好了。”
溫如是也不爲難他,移步到窗邊,隔着小小的轎窗,靜靜看着他的側面。
他的相貌一點都不像後卿,但是她知道,他就是。
“這些年,委屈你了,對不起。”溫如是慢慢道,語聲慎重,轎內的蘇輕塵聞言,撫在簾布上的手僵了僵。半晌,他纔開口:“五皇女言重了。”
溫如是緩緩笑了。
養在深閨的後卿竟然會是這般良善的性子,真是讓人意外。
她下意識地擡手想要碰碰他的手,舉到一半覺得有點唐突,又收了回來,清咳了聲:“以前是我少不更事,今後一定會補償你的。”
“不用了,”蘇輕塵脣角噙着禮貌的微笑,淡淡回道,“五皇女若是沒有別的事,煩請命人放了蘇府的下人,讓我們離開。”
溫如是想要留他多說一會兒話,又擔心逼得太緊惹他厭煩。這事要想速戰速決,還是得着落在女帝身上啊,她暗歎了聲,轉頭對鳴鳳打了個眼色。
沒人制錮的小廝防賊一般衝到轎旁隔開她的視線,睜大紅通通的雙眼瞪着她。
被擋在外圍的轎伕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擡起轎子。眼見落下的窗簾就快掩去蘇輕塵的面容,溫如是忽然大聲道了句:“蘇公子,我明天就去府上拜訪你。”緊跟在轎側的小廝聞言又轉頭狠狠瞥了她一眼。誰稀罕她上門探訪啊?!蘇府就沒一個人會歡迎她!
韋青琳見那頂小轎子都走遠了,溫如是還戀戀不捨地望着,不由地撇了下嘴角。心道這五皇女真是轉了性子了,都把人攔下了,還不抓不綁的,一點都不刺激!她扯了下溫如是的袍袖:“回神了!搞什麼呢,你明天不會真要去蘇府吧?”
“當然要去。”溫如是閒閒地揮袖,負手慢慢下山。
韋青琳嗤笑:“開什麼玩笑?蘇尚書那老女人肯放你進門我信,好歹你也是個皇女,她還沒那個膽子,將皇家的人拒之門外。不過,要說她會同意讓你見她的兒子,我是不會相信的。”
溫如是挑眉,笑得肆意:“我自有主意,明天你自個兒找事做,別來煩我。”
韋青琳咬牙,說她拽還喘上了,沒有她在一邊出主意,她就不信溫如是那傢伙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韋青琳起來左想右想,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捱到中午坐着馬車跑到往五皇女府上一問,門房的人居然說皇女一早就帶着鳴鳳和襲玥出去了,也沒交待是去哪裡。
韋青琳心道,她不會是真去了蘇府吧?蘇尚書那老女人能給她好臉色看?!當下便命人調轉馬頭往眧葭巷去。
眧葭巷位於京城的中部偏南,一旁有條綠水悠悠的小河,河岸邊種着青青的楊柳,是有名的朝臣巷。住在那裡的都是朝中的大臣,蘇尚書府也在那條街上。
待到蘇府一打聽,據說五皇女今天來是來了,不過在廳中喝了兩個時辰的茶水,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蘇府的門房說起這事還得意洋洋,能讓不可一世的五皇女吃下這個暗虧,還不好告訴別人是她湊上門自找的,蘇府上下簡直就是與有榮焉。薑還是老的辣啊,蘇尚書一出手,五皇女又怎麼樣?照樣得喝上一肚子的水!他們連塊糕點都沒上,濃茶刮油啊!
韋青琳一聽溫如是已經回去了,反倒是傻了。她剛剛從皇女府過來,一路上就沒見溫如是的人啊,難道是被氣得狠了,出了城?
那邊韋青琳還一頭霧水地猜測着,這頭溫如是正打量着架在高牆上的一架木梯:“你確信,牆的那邊不遠就是蘇公子的院子?”
襲玥點頭:“附近幾座府邸的建造圖,奴婢都已經研究過了,不會有錯。”
溫如是滿意地咧開嘴,大手一揮:“你在外面望風,鳴鳳上,給本皇好好探探路!”
作者有話要說:前晚下暴雨,戈子本以爲,傳說中的打雷閃電會破壞電器是很遙遠的事,沒想到就杯具了……
今天電腦到手,戈子開始悲催地還債!!明天早上8:00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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