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大皇姐,你這是叫誰大哥呢,我怎麼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多出個便宜哥哥來呢?”人還沒出現,溫如是的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溫湘寧伸出的手便頓在了半空中。
溫湘寧轉頭,就看到她想方設法避開的五皇妹笑眯眯地穿過隱隱綽綽的竹林,沿着清幽的小徑慢悠悠地踱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人,那陣勢,看起來比她還像個太女。
爲了能跟蘇輕塵私下單獨相處,溫湘寧出來得很低調,也沒帶什麼人,這下反而被溫如是給堵了個正着。她特意安排在入口處看守的兩名侍衛連個影子都不見,也不知道是被這個混世魔王給怎麼着了。要說溫如是敢對她的人下死手,溫湘寧還是不相信的,但是吃點苦頭肯定是免不了。
這時蘇輕塵還坐在一邊,他雖然沒有開口,但是眉宇之間還是露出了淡淡的詫異。
溫湘甯越看溫如是那笑容滿面的憊懶樣子,心下就越是膈應得慌。她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氛都給破壞殆盡了,短時間內還能不能找到這麼合適的機會對蘇輕塵表白心意,她的心裡是一點都沒個底。
不過,溫湘寧好歹也是個位居上位已久的太女,容忍皇妹這點風度還是有的,但她現在也不想回答溫如是的問題,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大皇姐你啊,”溫如是笑得燦爛,完全不似剛剛纔下令將太女的侍衛給揍了的人,“這勞什子的詩宴沒意思,一個、兩個說話都文縐縐的,我不耐煩在那裡聽他們饒舌就出來了。這不,纔沒走幾步就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東張西望。”
溫如是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皇姐你也真是的,出來也不多帶點人,幸好遇到我了,順手就幫你把她們收拾了。”
溫湘寧眉梢微微抖了抖。
詩宴離紫竹林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幾步路就走到這裡,溫如是這瞎話扯得……把人打了就打了吧,她還顛倒黑白!自己手下的侍衛個個穿的都是紅底金邊的制式服飾,她的眼睛是有多瞎,才能把人看成是混進行宮的宵小?!
要不是清楚鼎鼎大名的五皇女就是這麼個讓人厭的霸道性格,她真的會給氣出病來。
溫湘寧吸了口氣,心道女帝都管不了她,自個兒何必沒事自己去找麻煩。她按捺下煩躁,溫聲道:“我跟蘇公子還有事要商量,你不想參加詩宴就隨處去逛逛,我辦完事稍後便回去。”
“不急,不急。”溫如是擺擺手,大喇喇地就一屁股坐在了石桌旁。溫湘寧跟蘇輕塵本來是相對而坐,這溫如是一來就佔了蘇輕塵身旁的位置。韋青琳一行人可不敢像溫如是這般放肆,左顧右盼地狀似欣賞着林中的美景。
溫湘寧的臉色都變了。
她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隨手端起桌上的茶就給自己斟了一杯,“我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你們談,我就聽着不說話。”
溫湘寧這時也有些慍怒。有溫如是在這裡,她這話還怎麼說得出口。今天溫如是要是不走,她這事就得黃了!
她沉聲道:“五皇妹,你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溫如是滿臉無辜:“這不好吧?我們都走了,你跟蘇公子就是孤男寡女了。這瓜田李下的,傳出去可不好聽呢。蘇公子的名聲本來就夠臭的了倒是無所謂,皇姐你可不一樣啊。這要是傳到母皇耳朵裡,罵我兩句不知輕重事小,若是連你也一併責罰了,皇妹可就惶恐了。”
韋青琳在一邊聽了,憋笑憋得嘴角直抖。還惶恐呢,她就沒見溫如是什麼時候惶恐過,這傢伙啥時候學會拐彎抹角地損人了。
溫湘寧那邊還沒有開口,這邊蘇輕塵就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語氣倒是淡然得聽不出喜怒:“五皇女說得有理,輕塵出來太久,也該回府了。”
溫湘寧起身就想挽留。她當然知道溫如是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可是就這麼放棄,恐怕下次再約他,他多半也不會再出來了。當着其他人的面,她也不好叫他蘇大哥。
“蘇公子……”她才踏前一步,就被溫如是側身攔了下來。
溫如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笑容依舊:“既然你們都談完了,皇姐你就陪我在林子裡走走,我們倆有段時日沒見了,你擺下個宴席總不能把客人都扔到一邊不管吧?”
就這麼一耽誤,蘇輕塵便已經欠身告辭。他走得很慢,緩慢的步伐看不出有一絲的殘疾,他的背脊挺直,溫湘寧抽了一下,沒抽出自己的手,再望他的背影,莫名地就有些心酸。
待得蘇輕塵走出了衆人的視線,溫湘寧才轉頭,神色複雜地看着溫如是:“這麼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溫如是剛纔的做法已經遠遠超過了對一個人討厭的程度,溫湘寧不傻,能被女帝悉心栽培多年的王朝繼承人,她甚至可以說是睿智的。
溫如是鬆開手,微微勾起脣角,語氣還是那麼玩世不恭:“沒什麼,就是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突然發現,蘇輕塵還蠻可憐的。”
溫湘寧一怔,她有些把不準溫如是的想法:“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溫如是笑,目光中帶了些許的認真,“除了我,好像沒有人願意娶一個聲名掃地的男人爲君,既然這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就勉爲其難,接手也無妨。”
“溫如是!”溫湘寧這下是徹底怒了,連五皇妹的稱呼都省了,“不要欺人太甚,蘇輕塵這輩子被你害得還不夠嗎?!”
“你覺得,我若是去請旨,母皇不會答應,還是蘇尚書會拒絕?”溫如是笑吟吟地看她,不懼她的怒氣,悠悠然地反問道。
“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溫湘寧氣極。可是儘管她嘴上不讓步,心裡也知道,假如溫如是開口求娶,女帝欣然下詔的可能性非常大。
當初原本就是皇家虧欠了蘇氏,蘇府就這麼一個男丁,蘇輕塵的婚事一直拖着,眼看快要二十了也嫁不出去,女帝雖然不說,心裡其實是很內疚的。
京城有地位的適婚女子中,五皇女溫如是絕對能排上數一數二的位置。她的性格再怎麼惡劣,人品再怎麼不好,有女帝在後面撐腰,做個富貴閒王是肯定沒問題的。只要蘇尚書能邁過心中那個坎,答應這門婚事是遲早的事。
“皇姐,別看蘇公子表面上溫文爾雅的,其實心藏傲骨,”溫如是搖頭,不是她說,就算今天她沒有出現,溫湘寧也不可能如願以償,“他就算是終身不嫁,也不可能會答應屈就一個侍君身份的。”
連這點都看不透,還說什麼真愛。溫湘寧對蘇輕塵的戀戀不忘,不過只是因爲求而不得,真要到手了,他只會是她衆多男人中的一個。
女帝后宮,雖說沒有三千佳麗這麼誇張,十個八個側君是少不了的。讓蘇輕塵跟他們去爭寵?怎麼可能,就是真把他放心上的人也不會答應。
溫湘寧回過神,溫如是已經帶着一羣人走遠。望着她灑脫而去的背影,溫湘寧仍心有不甘,忍不住大聲道:“說別人輕巧,你又能給他什麼?”
溫如是沒有回頭,只是隨意地向後揮了揮手,難得拽了一次文。
“明媒正娶,此生唯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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