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時間飛過,無論蘇輕塵有多麼的抗拒,他與五皇女溫如是的大婚之日還是降臨了。
“我兒啊,到了皇女府不能再像往常那般任性了,五皇女再喜歡,終究也是皇家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從此以後,就要跟那跋扈的五皇女過日子,蘇父不由悲從中來,忍不住背過身擦拭淚水。
輦架上的蘇輕塵紅衣黑髮,安靜地跪坐在金繡錦緞中。隔着硃紅色的紗幔,他清俊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眸中神色不辨喜悲。
車馬將行,蘇輕塵低緩輕柔的聲音徐徐傳出:“輕塵明白的,父親不用爲孩兒憂心。”
他明白的,從今往後他只能依靠自己。蘇府再也不能成爲他的庇護之所,這一去,生死都是溫家的人。他只是,有些茫然……
車輪滾滾,耳邊是喜慶的樂聲。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羣熙熙攘攘,喧譁鼎沸,輦內輦外就像是兩個世界。
那邊送嫁的隊伍遲遲沒到,溫如是按捺不住,扔下一干慶賀的人等跑到門口張望了好幾遍:“怎麼搞的?難道是路上的人太多了?”
韋青琳調侃地頂了頂她的肩:“現在離吉時還早着呢,急什麼。皇女要是忍不住,不如帶人去迎可好?”
“可以嗎?”溫如是精神一振。
韋青琳汗:“當然不行,哪有新娘子半途離席,跑去迎接新郎的道理?!你要慣着你家夫郎也得看看場合吧!陛下待會兒就來了,若是到時候見不着你的人——陛下疼你,這筆賬多半要算在蘇公子頭上。”
溫如是一聽又泄了氣。她真的很想早點看到蘇輕塵穿上嫁衣的樣子,這該死的世界!又不是現代,還興堵車啊?!
遠遠的,一匹健馬疾馳而來。溫如是一見馬上的艾瑟兒白衣黑袍,當時臉就黑了下來:“我的大喜之日,你來觸什麼黴頭?!”
艾瑟兒也沒給她好臉色:“若不是我收到風聲,才懶得登你的門!”她勒緊繮繩,“蕪晨山莊的人攔下了送嫁的車隊,你要是再不去,蘇輕塵就要跟人跑了,蠢貨!”
“將軍府的人了不起啊?敢來這裡撒野,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韋青琳聽不下去,一挽袖子大步上前就要跟她理論。
溫如是卻面色一變,一把扯下胸前滑稽的紅繡球,厲聲就道:“鳴鳳備馬!點齊皇府侍衛跟我一起走!”
“哎哎哎,那傢伙隨口說幾句你就相信啦?說不定是她騙你的呢。”韋青琳急了,這人怎麼說風就是雨吶,女帝的衛隊隨後就要到了,正主不在可怎麼辦是好?!
溫如是推開她便奔向飛速牽馬過來的鳴鳳,翻身上馬匆匆向艾瑟兒一拱手:“謝了!咱倆的事,稍後再敘。”隨即揚鞭就在馬臀上狠狠地抽了一記。
一羣彪悍的軍士緊跟其後,策馬絕塵而去。
艾瑟兒這才放下心裡的一塊大石,居高臨下斜睨着目瞪口呆的韋青琳,慢悠悠地道了句:“將軍府的人,就是了不起,至少比你這威武侯次女高了不止一截。”言罷調轉馬頭。
韋青琳嘴巴都氣歪了,撲過去卻只吃了一嘴飛揚的灰塵:“混蛋!我會把你的所作所爲都告訴陛下!”她揮舞着拳頭。
“只要你有機會在陛下面前露面。”艾瑟兒哈哈大笑着揚長而去。威武侯的長女都沒見過女帝幾面,區區次女?若不是跟溫如是有交情,根本輪不到韋青琳來恭賀。
“讓開!讓開——”
前方軍士蠻橫霸道地策馬開道,路上行人急忙閃避,兩旁擺出來的攤位上,有不少貨品都被撞得散落了一地!
馬蹄嗒嗒,直接一踏而過!溫如是根本顧不上手下的護衛又毀了多少百姓的財物,她此刻已是心急如焚。韋青琳不知道事情的嚴重,身爲進入這個世界的執行者,又是蘇輕塵的妻主,溫如是怎麼可能不清楚?!
蘇輕塵曾經定有婚約,對方就是蕪晨山莊的少主。
資料中那蕪晨山莊少主生來體弱多病,活到三歲左右就夭折了,隨後沒多久,老莊主也因爲一場武林爭鬥而死在對手的刀下。
溫如是也派人去確認過,但是昔日的蕪晨山莊早已遷走,據說是遁入了塞外。溫如是命人尋訪了幾次,也沒找到餘黨的下落。
蘇家長公子被污衊了這麼些年,都沒人前來認親求娶,溫如是隻以爲,蕪晨山莊已經湮滅,就算還有人在也不足爲懼,便將這事給放到了一邊。沒想到,臨到蘇輕塵要嫁人的時候,這些人居然又冒出來了!
能把這事翻出來做文章的,除了其他執行者不會有旁人!溫如是咬牙揮鞭,狠狠地抽在馬身上。棗紅色的坐騎淒厲地嘶鳴了一聲,馬蹄如飛狂奔。
送嫁隊伍人員傷亡慘重,僅剩的一支護衛隊死死地守在中央最豪華的輦架前。
蒙面的黑衣人羣后面,緩緩踱出一位身形嫋娜的玄衣女子,她紗巾覆面,眼角有一顆淺淺的淚痣:“之若沒有惡意,公子見了信物就明白我等冒然赴險的苦衷。”
她素手輕揚,半枚青玉雕琢的半圓鳳佩便穿過紗幔,被送到蘇輕塵面前。
蘇輕塵怔怔地看了那玉佩半晌,他也有半枚相似的,只是他的是龍型,這塊是鳳型,合到一起剛好就是個整圓——不過,他的玉佩在十歲那年就收起來,再也沒戴過了。
顧之若等了許久,輦架中才緩緩傳出一道平淡的聲音:“顧小姐,你來晚了。”
她不料蘇輕塵這般答覆,他不是應該很討厭逼他出嫁的溫如是嗎?
顧之若只道他仍掛念着蘇府,溫聲道:“五皇女生性殘暴,絕非良配,蘇公子,之若不信你甘願嫁給這樣一個不堪的女人,如君有意,蕪晨山莊可助公子離開。”
她頓了頓,掃了眼身染鮮血的殘餘護衛,冷聲道,“公子不必擔心蘇府安危,蕪晨山莊出手,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今日之後,再無旁人能找到公子的下落。”
“隨你們離開,之後呢?”蘇輕塵握着那半枚玉佩,脣角浮出淡淡的嘲諷。
“之後?”顧之若愣了愣,目光柔和下來,“之若願履行婚約,與公子逍遙塞外。”
“你口口聲聲說五皇女生性殘暴,”層層的紗幔被緩緩拂開,蘇輕塵傲然立在車駕之上,望着她的眼神有說不出的鄙夷,“你又好得到哪裡去?依蘇某看,殺人滅口,行鬼祟之事,顧小姐的行徑更勝一籌。”
顧之若慍怒:“蘇輕塵,之若不是不想早些進京與你相見,這些年蕪晨山莊在塞外的掙扎求存你又瞭解多少?!三月前我就與蘇尚書聯繫上,但你娘卻將我等拒之門外!
我知蘇尚書不敢得罪皇家,但是我顧之若不怕!你現在說我們手段毒辣,我倒是要問問,五皇女仗勢搶親在先,我殺她手下又有何不可?!”
“沒有什麼不可以,只是蘇某不屑爲伍,”蘇輕塵淡淡地瞥她,“僅此而已。”
顧之若的神情也冷了下來,緩緩退後,語聲陰冷如冰:“將蘇輕塵帶走,其餘人等全部滅殺!”
話音剛落,黑衣人中便分出兩人躍向輦架,其他人跟車前的侍衛戰作了一團!
一人五指成爪,堪堪扣上蘇輕塵的手臂,一把短刃出其不意地捅進了她的小腹!
蘇輕塵眉目冷清,大紅廣袖中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修長的手指緊握着鑲滿寶石的刀柄,豔紅的鮮血漸漸從鋒利的刃口滴落。
他平靜地推開她軟倒的身體,轉向另外一名落到車輦上的黑衣人。
顧之若面色鐵青:“抓住他!傷殘不論!”
就在此時,雷鳴般的馬蹄聲如鼓點般急驟而來。“顧之若,你找死!”隨着一聲大喝,烏壓壓的金甲侍衛洶涌而來,就快要堅持不住的皇府侍衛精神大振!
溫如是率先策馬狂奔至車前,一個漂亮的勒馬急停。
還沒等馬蹄停穩她便放開腳蹬,躍身在馬背上一點,超水準發揮地跳上了車輦,一把將蘇輕塵拉到了身後:“進去!”
蘇輕塵無語。
輦上四圍都是紗幔,連個遮蔽物都沒有,進去有什麼用?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了~晚點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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