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統領齊宏在來到寧州府以前,就已經猜到此次押解之行,很可能會出現問題,但是他心裡依然抱着僥倖心理,認爲只要小心一點,還是能夠順順利利的帶着秦良弼一家回到大豐京城的。
不管怎麼說,京城那些人就算再怎麼想對秦三公子這位自幼流落民間的皇子下手,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要他的命。
出身與眼界讓齊宏錯誤估計了對方的野心,從他們出發開始,一撥又一撥的殺手就如同潮水一般朝着他們涌來,招招奪命的讓齊宏和他手下的禁衛們疲於應付。
好在,遠在大豐京城的皇帝早已經預料到他們在回來的途中會出現危險,居然派了重兵前來護送。不僅如此,被齊宏派人扭送押解進京的殺手更是被盛怒的皇帝審撬出了幕後主使者後,刀刀凌遲了!
皇帝的決心被所有人看在眼裡,在又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把秦三公子送入閻王殿以後,京城裡的衆人終於偃旗息鼓,決定以待來後。
雖然這些人已經徹底停手,但是他們原先的所作所爲卻讓秦阮氏在極度的擔驚受怕中變得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了。
她一時怨怪女兒秦佩蓉行事太過不擇手段,害了全家人;一時又責備自己太過掉以輕心,居然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常行徑,不配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偶爾,她還會在心裡對小姑子賢妃和外甥秦承銳也生出幾分惱恨與不滿的情緒。
她覺得如果不是他們母子,自己一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一個悲催無比的地步!
面對養母的遷怒,秦承銳面上不顯,心中卻還真有幾分說不出的難過。
陸拾遺對於他的情緒十分敏感,自然好一頓的安慰,不想,他以極快的速度振作起來,還反過來安慰了她一把。
“娘現在對我雖然有些惱怒,但是我知道她心裡還是十分在意我的,畢竟這麼多年的親情不是假的,倒是你,這些年在陸家,恐怕受了很多委屈。”
“如果那些委屈都是爲了讓我能夠在現在遇上你,那麼我甘之如飴。”知道秦承銳現在的心情必然十分糟糕的陸拾遺眉眼彎彎地與他開起了玩笑。
秦承銳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比起他的養母和兩位嫂嫂,他的妻子實在堅強的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不僅沒有因爲幾番的顛沛流離和幾度的生死一線而生他這個罪魁禍首的氣,還一門心思地把他放進心坎裡一樣的疼惜着。
甚至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也不是保護自己,而是他這個只會給她拖後腿的累贅夫君。
秦良弼一直都爲自己擅自做主給皇子娶親的事情感到憂心忡忡,但是在看了陸拾遺這一路的表現以後,他突然就覺得,就算把這樣一個外甥媳婦帶到皇上面前去,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心虛和害怕了!
因爲他也是男人,他知道一個對自己丈夫不離不棄甚至時刻把他放在第一位的妻子有多麼的可貴。
他甚至有一種很奇特的錯覺,外甥媳婦將來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像他的妻子秦阮氏一樣,把自己的丈夫放在孩子後面,而他的外甥也同樣如此!
之所以會這樣覺得,是因爲他們看上去就好像這輩子都爲了彼此而活一般,只要不把他們分開,那麼這世間的任何一切,他們都願意也能夠毫不留戀的割捨。
這樣濃烈的感情,讓秦良弼在驚羨的同時,也忍不住望而怯步。
畢竟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他的外甥和外甥媳婦一樣,有情飲水飽的。
不過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他的外甥確實像極了當今聖上!
聖上對厲皇貴妃何嘗又不是這樣一種義無反顧的,爲了她都能夠與全天下爲敵的感情呢?!
想到他們即將與那個就差沒來個二聖臨朝的女人對上,秦良弼的脊背就止不住的感到發寒。
就在秦良弼想到厲皇貴妃的時候,厲皇貴妃正在與大豐朝的皇帝萬崇帝進行着一番激烈無比的爭吵。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違背自己的諾言了,”厲皇貴妃用充滿失望的語氣對萬崇帝說道:“你總是有着諸多借口,本宮聽膩了,也聽煩了,也不想再與你妥協了。”
厲皇貴妃在萬崇帝驚恐的眼神中,略微勾了一下脣角,“如今本宮就把話撂在這裡,如果,你實在是要迎那個你背叛了本宮的賤種入宮的話,那麼……你就先用一杯鴆酒把本宮毒死的吧!省得本宮瞧了犯惡心!”
“姣姣兒,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明白朕的苦心呢?”萬崇帝一臉焦頭爛額的表情。“如果不是爲你着想,朕又怎麼會把那樣一個人召到京裡來戳你的眼!”
“本宮懂你的意思,你不就想着怕你百年以後,我被皇室推舉的新帝和滿朝文武算秋後帳嗎?本宮早就和你說過,本宮不怕!本宮一點都不怕!相反!本宮還巴不得那些窩囊廢早點來本宮面前耀武揚威呢!”
厲皇貴妃眼睛瞪得大大的,猩紅地血絲在她的眼球上一點點地瀰漫開來,讓風韻猶存的她平添了幾分猙獰地味道。
“這些年,他們害本宮害的還不夠慘嗎?”她伸出一根戴着寶石護甲的手指對準萬崇帝的胸口就是一陣狠戳。
萬崇帝哪怕疼得不行,也捨不得傷她半根汗毛,只知道繼續耐着性子哄她,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把她給重新哄轉過來。
一向對萬崇帝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厲皇貴妃一點都不覺得這是萬崇帝對她的恩寵。相反,她厭極了他這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以後,就擺出一副做小伏低姿態哄她開心的齷蹉模樣。
“他們說本宮的身份太過卑微,不夠資格母儀天下,本宮就彷彿焊死在這皇貴妃的位置上似的,二十年如一日!他們說你是皇帝,要雨露均沾,你就順着他們的話,廣選秀女進宮!”
厲皇貴妃眼中的怨恨之色如同要形成實質一般地幾欲噴薄而出。
“季崇年!你的良心當真被狗吃了嗎?當年若無本宮的捨身相救,你能坐得穩這張龍椅嗎?你能嗎?你忘記當年你是怎麼和本宮發誓的?!你前腳才和本宮說這輩子要與本宮一生一世一雙人!後腳你就納了一大堆的妃子入宮?甚至還讓她們生下你的孩子?!”
“姣姣兒……”萬崇帝可憐巴巴的叫道。
“別叫我!”左側臉上有一條又細又長猙獰疤痕的女人滿臉冷笑地打斷了萬崇帝的話。“本宮不稀罕什麼養老送終的兒子!你要對本宮還有幾分真心的話,那麼……就把那個混淆皇室血脈的孽種給了結了吧!否則!這次可不會像十幾年前那樣簡單了!”
在說到十幾年前的時候,厲皇貴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說不出的複雜和怪異。
“姣姣兒,你可千萬不要嚇唬朕啊,你知道朕要是沒有你的話,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啊!”
萬崇帝因爲被厲皇貴妃的威脅驚嚇得整個人都險些沒有爲之跳起來的緣故,並沒有發現後者的眼神在說到這話時,分明帶上了些許古怪和扭曲的意味。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厲皇貴妃一臉冷笑地說道。
即便濃妝豔抹也遮擋不住的長條形猙獰傷疤也隨着她的表情而抽動了兩下。
禁衛統領齊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終於把活着的秦家人送到了京城。
一直都在對他們望眼欲穿的皇帝,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改變了主意,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把他們招進宮裡去,相反還直接用一道冠冕堂皇的聖旨把他們盡數打入了監牢——連秦承銳這個據說是他唯一的兒子也不例外。
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追殺的疲憊欲死的秦良弼等人在跪接完聖旨以後,本來就憔悴的面容不由得更灰敗了一層。
雖然他們早就猜到此行前途叵測,但是這個結果依然讓他們心裡說不出的失落和絕望。
原本因爲當今聖上派重兵保護他們的喜悅也重新化爲了擔憂。
特別是秦良弼。
他很擔憂那個已經把厲皇貴妃寵進了骨頭裡的帝王並非如他們以前所認爲的那樣是因爲擔心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他們的外甥秦承銳出事,纔會沿路派重兵保護他們啊!而是爲了把他們全須全尾的押解到京城來,好給他的皇貴妃出氣,才勉強伸出了自己援手,拉拔了他們一把。
想到厲皇貴妃曾經的赫赫兇名,秦良弼只覺得眼前一黑,連膝行着上前接旨都有些困難。
好在禁衛統領齊宏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也與他們有了幾分香火情誼,親自彎腰攙了秦良弼一下,秦良弼纔沒有丟臉地直接一頭磕到地面上去。
在一片壓抑的針落可聞的死寂中,秦良弼接了旨,強笑着與要去宮裡覆命的禁衛統領告辭,隨後一大家子人在順天府衙役們的監視下,步履沉重地朝着囚車所在的方向緩緩走去。
禁衛統領齊宏在途徑秦承銳身邊時,飛快地說了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切還不到真正絕望的的時候,還請殿下多多保重千金之體,靜候希望到來的那一刻。
禁衛統領齊宏常年在萬崇帝身邊服侍,萬崇帝的脾氣可謂是瞭若指掌。
他很清楚秦良弼等人之所以會在剛入京的時候,就被聖上他老人家打入天牢,肯定是厲皇貴妃在私下裡出手了。
不過禁衛統領齊宏一點都不擔心這位新出爐的民間皇子會這麼容易的就被厲皇貴妃扼殺。
畢竟,這可不是那些還在後宮嬪妃肚子裡的皇嗣!
這位皇子已經成年了!
不僅成年,他的相貌和儀態也遠非同齡人能比,端得是一派意氣風發,奪目軒昂!
這樣的皇子,對於那羣把正統刻進了骨子裡的老臣而言,絕對是可以讓他們瞬間凝聚成一團的動力來源,是絕不能輕易放過的寶貴存在!
正是因爲清楚地瞭解這一點,禁衛統領齊宏才甘冒風險的在厲皇貴妃的心腹眼皮子底下,對秦承銳隱晦的進行提點。
秦承銳感念他的那一番心,面上雖然依然保持着平靜無波的神態,但是卻趁着那頒旨的太監沒有注意到這邊時,給了對方一個充滿感激的眼神。
而這個眼神也讓禁衛統領齊宏的心也止不住的跟着火熱熨燙起來。
比起爲了一個女人連自己姓誰名誰都忘記了的昏庸之主,這位,纔是他齊宏應該效忠的對象啊!
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做得足夠多的齊宏突然改變了那原先只打算在明哲保身的情況下,偷偷撿漏的打算,他決定從宮裡覆命出來以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皇子到了京城但是卻被聖上下令關進天牢的事情告訴給丞相大人知道!
雖然丞相大人也能夠從別的地方瞭解到這位民間皇子的性情,但是總沒有他這個與秦三公子親自打過交道的人來得更有說服力一些。
因爲秦承銳一個充滿感激的眼神,禁衛統領齊宏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腳下生風的去皇宮裡覆命了。
秦承銳等人也坐在囚車裡,在京城百姓們的好奇圍觀下,朝着天牢所在的方向緩緩駛去。
陸拾遺不是純粹的古人,也早就習慣了萬衆矚目的感覺,面對這些異樣的眼光,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從容,即便是身處於囚車,但也如同坐在華麗的王座上一般,渾身散發着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
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會下意識地想要把目光移開,根本就不敢與她對視。
而秦阮氏和她的兩個兒媳婦就不行了。
她們就差沒忍辱含羞的把臉直接藏到自己孩子幼小的身體裡面去,無聲的眼淚更是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涌而出,怎麼都沒有乾涸的跡象。
秦良弼父子雖然是男人,但也被這樣的指指點點弄得渾身都不自在。雖然他們沒有像女眷們一樣把自己藏起來,但也下意識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簾,自欺欺人的用這樣的方式無視那些圍觀百姓們的存在。
秦承銳開始的時候也被那些指指點點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憷,畢竟這麼些年以來他都被秦良弼夫婦拘在寧州府府衙的後院裡,根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不過他是個狗腿無比的妻奴,做任何事都要固執的向着自己的拾娘看齊!
眼瞅着自家媳婦兒一派從容自若的坐在囚車裡的他,在最初的驚訝和佩服後,也努力讓自己變得從容自若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當真直面了那些異樣的有色眼光後,他反倒不再像剛開始一樣緊張了,他甚至能夠對一些充滿好奇和善意的眼神做出迴應了。
他做得雍容不迫,做得貴氣天成,做得讓早早隱藏在人羣裡悄悄觀察着他的有心人眼中異彩連連。
天牢很快就到了。
十幾個獄卒一窩蜂地跑出來與順天府的衙役們進行交接。
秦良弼等人木着一張臉被他們從囚車裡趕了出來。
獄卒想要問秦良弼他們的身份,被順天府的衙役們直接鼻孔朝天的嗆回去了。
由於天牢也分男監和女監的關係,秦家的男人與女眷必須要分開了。
這些年來早已經把丈夫秦良弼當做了自己的主心骨兒一樣看待的秦阮氏在知道被關進天牢以後,居然要和秦良弼分開,頓時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起來。
只是,不論她再怎麼抗議,作爲階下囚的他們也是半點人權都沒有的。
再加上這天牢裡的獄卒又長了一對勢利眼,向來喜歡看人下碟子,剛剛又恰巧被順天府的衙役們掃了回面子,自然心情糟糕的不行。
眼見着秦阮氏撒潑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有些騷動起來。
要知道,秦阮氏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也是位細皮嫩肉的半老徐娘,那些獄卒們表面維持着一副裝腔作勢的板正面孔,實際上哪個不蠢蠢欲動的想要在她身上揩點油水,過些手癮。
秦良弼在官場裡混了這麼多年,如何不清楚他們的歪歪腸子,眼見着妻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看不起大局的一心想着要死纏爛打的他徹底失去了耐心,直接衝着她爆喝一聲:“如果你還有點腦子的話,就不要讓我對你再失望了!”
秦阮氏被他一聲吼地剛剛纔停止的眼淚又有了奪眶而出的跡象。
他直接無視了自己看上去有些瘋瘋癲癲的妻子,陰霾密佈的眼睛依次在兩個兒媳婦和陸拾遺這個外甥媳婦的臉上緩緩掃過,聲音沙啞而低沉地叮囑道:“聽從安排,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陸拾遺等人微微點頭,就要抱起銘哥兒等幾個孩子一起離開。
不想,被惹毛了的獄卒們故意刁難,居然只肯讓她們把家裡的幾個女娃兒給她們帶走,男娃兒則被他們強行扣留了下來。
一直都在心裡不住重複着禁衛統領齊宏所叮囑的那句“小不忍則亂大謀”的秦承銳見此情形,終於徹底爆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我大豐也歷來有禍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兒的說法,幾位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他本來就在爲要和陸拾遺分開這件事而感到焦灼無比,只不過是在強迫自己拼命忍耐!
如今眼瞅着這羣畜生居然連他還在吃奶的侄兒們都不肯放過的要強逼着與幾位嫂嫂們分開的他如何還能夠忍受得下去?
他又不是廟裡供奉着的那些泥塑木雕!
也從沒打算過爲了苟活於世就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
“承銳!”一路走來,一直都爲外甥的穩重感到滿意的秦良弼因爲秦承銳這突如其來的一出頭嚇得臉色都變了。
如今外甥的身份已經曝光,倘若宮裡的厲皇貴妃心狠手辣一點,直接找兩個替死鬼在天牢裡把秦承銳給害了,還扣一盆髒水在他們腦門上,他們就是不會死也註定是個死啊!
現在哪裡是衝動的時候!
“喲,”其中一個看着就是爲首的獄卒在這個時候,嘻嘻哈哈地笑着湊到秦承銳面前,“這位少爺好大的威風啊,還法理不外乎人情呢?小的告訴您嘞!我們這兒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講究的,要銀子,要白花花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您懂嗎?尊敬的大少爺?”
獄卒一邊說,一邊做了個搓手的動作,眯着小眼睛,不動聲色地在秦承銳的身上緩緩地繞了個圈。
他雖然不清楚眼前這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是能讓順天府的那羣鼻孔朝到天上的傢伙們諱莫如深,到了天牢裡以後,還敢這樣對他們咋咋呼呼的人,他們可沒那個熊心豹子膽在沒有摸清楚底細以前,就輕易得罪。
秦承銳在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與這些獄卒撕破臉的準備,只是他沒想到,在他當真擺明車馬的要與他們幹上一場時,他們反倒莫名其妙地縮了回去,不僅如此,還特意給了一個臺階,讓他能夠順順當當地走下來。
在秦承銳因爲獄卒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發愣的時候,陸拾遺在這個時候毫無預兆地在臉上露了個嗤之以鼻的表情。
“不就是要銀子嗎?那還不簡單!”她直接捊了自己手上的玉鐲扔了過去,一把將被獄卒從秦阮氏手裡強奪過去的,瞧着都已經被嚇傻了的銘哥兒給抱了起來,安撫性地拍了拍後背,直接揚起這些日子因爲連日奔波而變得頗有幾分削瘦的下頷對那幾個獄卒頤指氣使道:“怎麼?一個價值五百多兩的翡翠手鐲都不夠你們講講人情的?”
秦良弼等人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樣的陸拾遺,幾乎懷疑是不是天牢裡的陰氣太重,陸拾遺讓天牢裡的某個惡鬼給附身了,所以纔會顯露出一副迥異的性情出來。
秦承銳更是顧不得與那些獄卒鬥氣了,手忙腳亂地就要湊將過來好生對陸拾遺檢查一番。
陸拾遺怎麼可能讓他破壞自己的計劃,直接擡腳踹了他小腿肚一下,“你都把我們坑到這鬼地方來了,就別假好心的在這裡沒事找事了!”
秦承銳被她踹得總算從後知後覺中反應過來了。
他雖然不知道陸拾遺這樣做是爲了什麼,但還是配合地做了個慚愧的表情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光知道自己錯了又有什麼用呢?還不知道那位到底要什麼時候纔會熄了怒火,不再與我們生氣呢!”陸拾遺沒好氣地瞪了秦承銳一眼,直接抱着銘哥兒就徑自擺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往前走了。
在走的同時,她也沒忘記在秦良弼等人如同見了鬼一樣的眼神中,直接吼了一個獄卒給她帶路。
還光明正大的表示一定要找個乾淨點的監房給她們,否則小心她和他們沒玩!
這些天牢裡的獄卒閒着沒事就喜歡閒磕牙的聊八卦,那腦洞是一個比一個大。
陸拾遺又做足了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他們一時間還真被陸拾遺給鎮住了。
哪裡還顧得上去摸他們的底兒,膝蓋都彷彿瞬間軟了三分似的,只知道畢恭畢敬地圍着她們團團轉轉了。
秦承銳等人一言難盡地目送着陸拾遺他們離去。
隨後,他們也在剩下獄卒們畢恭畢敬的引領下,朝着男監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在陰森黯淡的過道里,秦良弼靜默片刻,臉上表情很是古怪地壓低聲音對着自家外甥感慨了一句,“承銳,你這媳婦兒,還真是讓爹……讓舅舅我刮目相看啊。”
在最初的震驚以後,以秦良弼和秦承銳那舉一反三的敏銳自然猜到了她之所以會這樣做的真正用意。
“別的我不擔心,我就擔心那些人在知曉我們的真實身份後,惱羞成怒……”秦承銳同樣壓低嗓音,用比蚊子大不了的聲音,很是擔憂的回道。
“承銳,你也太小看自己的身份了,”秦良弼眼神說不出複雜地看了自己即便是在這樣一處落魄地方也依然如同珠寶美玉一樣散發着奪目光彩的外甥,“只要我們能夠熬過這最初的幾日,一切……都會峰迴路轉的。”
厲皇貴妃就算再怎麼一手遮天,她也是一個人——哪怕她最後的靠山大的嚇人——和外甥有驚無險的活着來到京城的寧州知府秦良弼覺得自己已經能夠預見那個驕矜女人最後的悽慘下場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妹妹賢妃……
現在怎麼樣了。
天牢裡還算過得去的監房也就那麼幾間。
秦佩蓉等人因爲身份特殊的緣故,也被關在這裡。
當陸拾遺一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恰恰巧的看到秦阮氏的庶出妹妹馮阮氏正跪坐在秦佩蓉的身上,一巴掌一巴掌重重地往她臉上扇!
秦佩蓉拼命地掙扎着,邊掙扎邊哭,邊哭還邊聲音嘶啞地叫着求饒:“姨母……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