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在下沉,他們不時看到對面山洞口反射出的微弱白光,這無疑讓他們更是好奇這裡頭究竟是有怎樣的東西,當他們從下頭繞過一座山,走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時,凌楚楚拉住了佳佳的胳膊:“看那邊。”
佳佳順着她手指方向尋去,望見血紅色花與草,彷彿被鮮血染紅了一般,她身爲聖靈族的人,卻從來不知道這個地方會有如此奇異的花草。
然而,凌楚楚卻是猜測着這花與草的顏色該是與那碧綠的湖水有關,記憶中這裡的湖水是鮮血般的紅豔,想來是從那兒滲入到了這土壤之中,而山澗的水又落入湖水之中,將紅色漸漸的稀釋……
此後,他們終於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祭壇之處,但並未向裡頭而去。
只埋伏在不遠處的山坳之中,靠着隨身攜帶的乾糧度過着寒冷的春夜。
但讓她們想不到的是,凌楚楚的身體每況愈下,臉色一日比一日慘白,幾乎可以與山尖上不曾融化的雪媲美。
“皇后,要不我們回去?”衆人看得她的模樣,不禁心疼。
靠坐在石壁上的凌楚楚搖了搖頭,她已然隱隱約約地想到爲何自己會是這樣,想必是自己的體質所引起,而且還與這祭壇有關,想來是他們是等了很多年,終於等來了她這種體質的人,所以想要快馬加鞭的在自己真正逝去的時候,開啓祭壇。
同樣,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弄明白,爲什麼,她身爲她的女兒,爲什麼要這般對待?
“不,既然都來到這兒了,那就等吧,用不了太久的,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凌楚楚的聲音很輕,她是在儲藏自己的精力,她不能消耗太多,而且她也開始不再多做思考,不然身體的消耗量會很大,會讓她承受不起,等不到結果。
“可是你……”祁星等人異口同聲道,“你的身體……”
“無妨。讓我先休息下。”凌楚楚安靜地閉上眼睛,不再多想,彷彿是將全身的感官都關閉了,“倘若沒有什麼危險,沒什麼事,就不要吵醒我。”
在場的人皆是相視了一眼,算是同意。
以前的她怎敢如此馬虎的在他人面前這般沒有警惕的睡覺,而今也並不是全因爲信任,而是她早已做好了打賭的準備,度過了那麼多的日子,她再賭一次又有何妨?
他們若是全部站在她這邊,自然是再好不過;反之,這些人中有人是凌楚嚴那方的人,或者另外與她敵對的人,那麼殺了她,她也可能都沒法子抵抗了,在靠近這個地方,身體出現異樣的時候,她就已有這個打算了,生死由命。她不想再抗拒了,每一次的抗拒後頭,都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麼多的秘密早已壓得她喘不過氣。
就如暮秋說的,這個世上平凡的女子那麼多,爲何唯獨她不能。爲何唯獨她不能只是出生在農家小院的孩子,然後還有一個鄰家的小哥哥——“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多麼美好!
罷了,不想了,怎樣想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日子了
,就等着下輩子……
在場的人,見凌楚楚的呼吸漸漸的平穩,略微放寬了心,他們幾人商量日夜輪守着她,以及洞穴外頭的情形。
“二姐姐,她應該沒事吧?”凌千霜偏過頭低聲向着路明方詢問道,“她……”
路明方搖了搖頭,他們這些人中怕是真正對醫術有所瞭解的也就只有凌楚楚了,畢竟她懂得些許毒,而現在她都不肯說出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他們也只能乾着急。不過他隱約還是猜測到與那祭壇有關,從開始靠近祭壇之後,她的身體就越來越差。
“羽姑娘,倘若可以,將皇后移至遠離祭壇的地方可行?”
佳佳不解其意地望着他們。
“皇后的身體怕是和祭壇起了干擾。”雖然是猜測,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祁星二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原來也並非只有他們兩個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們齊齊轉過頭望向沉睡着的凌楚楚。
“嗯嗯。還是等皇后醒來做決定。”雖然他們也很想現在就將她帶離這兒,但皇后一旦醒來,發現自己並不在原來的地方,脾氣怕不是他們就能夠制止的住,倒不如讓她這樣休息着,沉睡中的她,臉色略微好了些,即便還是慘白的很。
他們幾人日以繼夜看守着凌楚楚,但她彷彿睡過去一般,都不見得醒來,倘若不是胸口的起伏,還有那平穩的呼吸聲,他們都會覺得她已經離開了他們。
“二姐姐她爲什麼不醒來?”凌千霜略帶好奇地詢問道,“這般下去,不吃不喝,她的身體也會熬不住。”
祁星卻是搖搖頭:“不會。皇后這般睡着,比起醒來反倒是要好,身體的消耗不大,而且她睡之前吃得好些乾糧,想必是早已做好了這類如同休眠的狀態。她是讓自己完全沉浸在和平的世界之中,沒有任何的干擾,就算是我們現在大聲吵鬧,她也未必聽得見。”
“那萬一有事兒了,我們該是如何喚醒她?”凌千霜依稀還記得凌楚楚睡去之前吩咐他們,假若有事情了,就要將她喚醒。
“這……”這下他們幾人都犯難了,倘若一切都安然無恙,那倒也罷,直接帶回去,讓皇上幫忙就可,但萬一皇上真在那些歹人的手中,那豈不是有麻煩了?
洞穴中的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們之所以來聖靈族,也不過是應她的要求,她有事兒來處理,而她卻是這樣睡去,那豈不是……
“也許皇后自己會醒來,她既然敢這樣休眠,想必也有法子醒來。”千行撓了撓腦袋,他對她還是有足夠的相信,她是那麼厲害倔強的一個人,怎會允許自己真得就睡過頭了呢?當好戲要開場的時候,她自是會醒過來。
但千行也明白,他這麼說也不過是在安慰自己。
“嗯。眼下就只有等了,只不曉得我們等來的會是什麼。”
是的,大家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會有什麼樣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們,若是毫無畏懼,那其實也是自欺欺人。但既然都跟到了這兒,又怎還會有退路。
不過近日來,他們也有所發現,不遠處的祭壇,進進出出的人好似多了起來,據佳佳說,那出入最爲頻繁的就是族長,也就是她的爹爹。
同樣,每次進去的時候,那些人的手中都會拿着一個類似檀盒一般的東西,出來的時候便是兩手空空, 而且他們的面上是極其地虔誠。
“羽姑娘,你所處的位置,不覺得爲難嗎?”凌千霜忽然開口道,“假若你的父親並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之事,那當霜兒沒有說過這句話。反之,他若是想要做這樣的事兒,你身爲他的女兒,你該當如何?”
她之所以這麼問,也是想要給自己一個出口,這些日子來,她面上雖是什麼都不曾表現,但總是會在心中響起那日聽到的話語。當真相的外衣一層層的被剝落,現實就變得那麼殘酷。
佳佳蠕動了下嘴角,雙眸望着眺望着遠處,在她逃離的時候,就已經選擇了,她知道她的爹爹在幹什麼,她的姑姑在幹什麼,她要阻止。可事實上,她的阻止從來沒有作用,如今早已只有站在對立的面上。
“的確很爲難,但我只有順從我自己的心,它怎樣選擇,我就怎樣走。選一條讓自己儘可能欣慰的路。”她幽幽而語。
聽聞,凌千霜垂下了眸子,那麼,她呢?
空氣中的靜默,讓所有的人都收斂了面上的表情,在這裡的女子們,哪一個不是在走一條艱難的道路,她們的父親,她們的母親……
凌千霜望着熟睡的女子,這條路是那麼的難走,尤其是她走得最艱辛。自己若是不被告知真相,依舊可以寬慰許多,羽姑娘的父親所爲至少是完全呈現在她的面前,讓她早已有所準備。唯有凌楚楚,所有的真相都需要她自己亦步亦趨地去摸索,而且每一次的真相都讓她喘不過氣……
原來有一天,她凌千霜也會開始同情面前這個女子,是的,自己是幸福的,至少有人是真正的愛過她,她的孃親對她的好,是無微不至。而凌楚楚,她的父親,她的孃親……都不過是在利用她,從她生下來的時候,也許就開始有着一場陰謀在她身上開啓。
就在這時,在空氣極其安謐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陣踏着青草的腳步聲開始靠近,所有的人都開始萬分警覺,祁星趕緊地來到凌楚楚的身邊,將她護在身後。
“小姐,小姐?”外邊傳來清幽幽的聲音,帶着些許不確信。
佳佳第一時間聽出來人是誰,但並沒有應聲,她不曉得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小姐,小姐?”聲音越來越近,柳青向着洞穴裡頭走來,雙眼不時地向着裡頭張望。
佳佳向着祁連張望了眼,祁連會意,立即將洞穴內的火把熄滅,洞穴中瞬間陷入黑暗之中。此刻,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聲音也越來越清楚:“小姐,小姐?”
“柳青,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佳佳向着外頭走去,與最內的他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再讓柳青往裡走。
舉着火把的柳青瞧見面前的人真是佳佳,驚喜萬分:“小姐,你真得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