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子九弦的建議,千陌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的心裡其實亂得很,一方面是依然深深愛着這個不知道應該叫他夜梟還是叫他南夜太初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又心生怨恨,恨他的欺騙,恨他不斷以兩副面孔兩個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將她玩得團團轉。
她一度甚至對南夜太初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讓她以爲自己是個見異思遷水性揚花的女人,爲此而深深自責不已,並心懷愧疚。
現在只要一想到他用夜梟的身份和她談情說愛,又藉着南夜太初的身份時不時地調戲於她,挑戰她的底線,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再加上前一晚,某個男人又來了強擄她的一幕,連道個歉也不真誠,非要用強迫的方式,這怎能不讓她氣上加氣,同時也讓她失望至極。
她真是看錯他了!
原先以爲他是個王者一般的男人,既彬彬有禮知進退,又果斷剛毅擅籌謀,卻原來,在褪去披在表面的假象後,內裡竟然是個只會用強的莽夫、暴君!
忒不懂得尊重女人了!
莽夫!暴君!
千陌一邊在心裡暗暗腹誹着,一邊沏着茶。
一旁的千潯卻對子九弦的提議分外感興趣,圍在他身邊,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着悄悄話,還時不時地瞟一瞟千陌,神秘兮兮。
千陌不用猜,就知道這一大一小兩人在商量的事情與她有關,說不定就是怎麼整治南夜太初的事情。
整就整吧,小包子能幫她出口惡氣,也不錯!
轉回頭,她又看向一邊規規矩矩坐着的千羽和小影,兩人也正頭挨頭低聲交談着,十分的親密。
唉,她的兩個兒子,好像把她給拋棄了呢,一個纏着子九弦,一個霸着小影,就她一個人坐在這邊喝悶茶!
鬱悶,苦悶啊!
千陌忽地站起身,轉身往外走,丟下一句話給身後屋子裡的人:
“我去逛街吃美食去了,想來的就跟上!”
“啊,娘,美食,潯寶要去,等等潯寶!”
千潯聽到美食和逛街,最先反應過來,這可是他的兩大愛好啊,他怎能被落下呢,趕緊丟下正和他說話的子九弦,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千羽自然是要跟着娘走的,他可是孃的保護者呢,很自然地牽了小影的手,向子九弦禮貌地道了一聲別,也跟在了千潯的身後。
子九弦看着自己身前案桌上的賬冊,不由搖了搖頭,他還是先將要事正事處理了要緊,下次再找機會陪他們孃兒幾個逛街。
千陌帶着孩子們逛到市中心最熱鬧的地方的時候,已近中午,小包子們有些餓了。
正猶豫去哪兒吃飯的問題,小吃貨千潯指着幾丈開外的一棟三層樓說道:
“娘,那兒好像新開了一家酒樓哦,好氣派呢,好多人都往裡面進去了,味道一定不錯,咱們去嚐嚐吧。”
千陌朝千潯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雕樑畫棟的三層樓閣頂上,寫着碩大的“醉月樓”三個鎏金的大字,以前這兒沒有這麼一個店啊,看來是新開的。
好吧,既然是新酒樓,自然要去嚐嚐鮮了。
等四人走進醉月樓的大門後,這才發現一樓大堂裡面已經滿座了,一個小二打扮的人跑過來,彎腰躬身對千陌道歉:
“不好意思了,小姐,今天本酒樓已經客滿,您如果不急,可以去我們酒樓外面的候餐區坐着喝喝茶,等有空座了,小的再喚您和小公子、小小姐進來用餐,您看如何?”
生意這麼好?
千陌朝樓上望去,漫聲問道:
“樓上的雅座還有嗎?”
“雅座也沒了,早被客人預訂了。”小二客氣的口氣中透着自豪。
既然沒座了,那就去別家吧,讓她等,她是不會等的。
千陌朝小二點點頭,帶着小包子們轉身正要往外走,忽然從樓上傳來了一道悅耳的聲音:
“柳小姐,請留步。”
千陌詫異地回過頭,就見三樓的欄杆處站着一個人,白袍勝雪,言笑晏晏,正是在皇太后壽辰上見過一面的豔傾公子。
豔傾公子見千陌四人看見了他,便招了招手,那個先前和千陌說過話的小二立即會意,轉身朝千陌伸手引路,語氣比先前更爲恭敬:
“柳小姐,我們公子請您和小公子、小小姐上三樓,與他一起入席就餐,您這邊請。”
他家公子?這麼說來,豔傾是這家醉月樓的東家了?
不吃白不吃,有東家坐陪,有不需等座的雅間,挺好,認識幾個老闆還真是便利呢。
千陌謝過小二,帶着孩子們跟在他的身後上了三樓,對着一直等候在走廊上的豔傾笑道:
“真是巧了,吃個飯也能遇到豔傾公子開的店,你還真是救了我們的急呢。”
豔傾將四人讓進一間裝修奢華大雅間內,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又招呼小包子們一一坐好,吩咐一旁侍立的小二將酒樓裡最拿手的菜上一桌。
等做完這一切,他這才笑着問:
“柳小姐此話怎講?什麼叫我救了你們的急?”
千陌笑笑沒答話,千潯小包子仰着頭笑眯眯地說道:
“很簡單啦,因爲娘和寶寶們正好都餓了喲,在醉月樓沒有座了,我們就只得跑到幾裡外的福照樓去吃飯啦,可不是救了寶寶們肚子餓的急麼!”
“啊,原來是這樣。”
豔傾很感興趣地看了千潯一眼,又將千羽和小影細細打量了一番,不由讚歎道:
“柳小姐,這三個孩子都是你生的嗎?他們長得可真漂亮呢,小時候就這麼乖巧伶俐,這長大了不定得迷倒多少人呢。”
“那當然了,九弦叔叔和外公他們,還有府裡的奶奶丫環們都說,寶寶們將來會長成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千潯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小下巴擡得高高的,臉上露着嬌憨天真的可愛表情,實在是萌得可愛。
千羽坐一旁,認真地說道:
“天下第一美男豔傾叔叔在這裡呢,潯寶你也不謙虛點。”
千羽剛纔聽見娘稱呼他爲豔傾公子,便想起府裡那些花癡丫環們曾經議論過的這位風流美男,現在看了真人,確實當得上天下第一美男之名。
千潯仔細打量了豔傾一番,忽然抿着嘴笑了:
“豔傾叔叔,你比潯寶見過的所有叔叔都要好看,就連九弦叔叔、國師大人,還有木圖叔叔,都比不上呢。”
“呀,寶寶們還認識這麼多叔叔啊?這個什麼九弦、國師還有木圖叔叔都是誰呀?”
豔傾頓時來了興致,很好奇小包子口中提到的這些美男的名字。
千潯正要洋洋自得地展示自己的人脈圈,就聽得樓外忽然響起一片百姓的跑動聲、驚呼聲以及女人們的尖叫聲:
“哇,太帥了!逍王簡直帥死人了!陌兒是誰?能被逍王殿下如此相待,這個叫陌兒的可真幸福啊!啊啊啊!真是羨慕死我了!爲什麼我不是陌兒?!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逍王,陌兒?這不是在說南夜太初和她麼?
她本人明明坐在醉月樓裡,爲什麼外面的人都在說她,而且叫的還不是她的大名,是她爹和夜梟私下裡對她的暱稱?
難道出了什麼事麼?
千陌見雅間內的人都向自己看來,不由聳了聳肩,納悶地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推窗往樓下望去。
豔傾公子的這間雅間正在三樓臨街的絕好位置,適合看街景看遠處的風景,所以一推穿,便能看到街上的情況,而且還能比地面上的人看得更遠。
只見從酒樓門前的大街上,已經擠滿了人,一隊高頭大馬的騎兵隊伍正艱難地、緩慢地在圍觀的人羣中行進着。
馬全部是棗紅馬,前面的二十個騎兵分列兩隊,一律穿着緊身窄袖青衣跨坐馬上,雄赳赳氣昂昂地開着道。
每個青衣騎兵手上都舉着一個牌子,牌子上紅底金字地寫着五個字——
左邊一列十個牌子寫的是:陌兒,我錯了。
右邊一列十個牌子寫的是:陌兒,我愛你。
在這隊騎兵的後面,一輛通體銀白的高頭大馬上,端坐着紫袍玉帶、髮束紫玉冠的南夜太初。
今天的他一身清朗俊逸,貴氣逼人,帶着一副天生的王者之氣,既有夜梟果決堅毅的高傲之勢,又帶着逍王南夜太初的邪魅恣意之姿,綜合了兩者出衆的長處與特點,實在是令人着迷。
尤其這位高貴的逍王那端坐於馬上的修長挺拔的身姿,以及眼神裡的那抹讓人沉醉的柔情,和薄脣上翹起的性感,無不讓年輕的姑娘們沉淪。
此時他的手中託着一個足球大的紫羅蘭翡翠繡球,眼尖的人能看到上面除了雕刻的花紋外,還鏤刻了五個字“陌兒,嫁給我”。
豔傾公子和小包子們也站在窗邊看到了這一幕,他緊盯着馬上的南夜太初瞧了一會,側頭對千陌笑着說道:
“柳小姐,看來這位逍王殿下對你用情頗深啊,居然當着全京城人的面向你道歉和表白,光這份心,就讓人驚歎,怪不得街上的那些姑娘們一個個就像中了迷魂藥似的,就連我也忍不住爲這樣的男人而動心。”
這時,南夜太初似乎感受到了來自他們這一處目光的凝視,他擡起了頭,眼睛炯炯有神地看了過來,一眼就將目光鎖定在了千陌身上。
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女人就在樓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也不知是喜還是怒,他的心裡有些忐忑。
揮手停下緩慢前進的騎兵隊伍,南夜太初仰頭盯着千陌瞧着,隨即一個旋身,他的人就從寶馬上身姿飄逸地飛到了三樓的窗前。
將身子懸在窗外,南夜太初將繡球遞到千陌面前,誠懇地說道:
“陌兒,過去種種欺瞞,都是我不對,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你,請你原諒我!如果你還愛我,就請接愛我第二次的求婚。”
底下街上的衆人沸騰了,他們在下面起鬨着:
“陌兒,原諒他,原諒他!”
“陌兒,嫁給他,逍王對你是真愛!”
“答應他,答應他!不要再猶豫了,這麼好的王爺千萬不要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