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寶們,咱們去看看傳說中鍍了金頂的溼婆廟去!”
往常,只要他振臂揮袖,千羽和千潯必定樂呵呵地答應一聲,一左一右地就護衛在了他的身旁。
今天可是奇怪了,他的手都揮了半天了,腳也往前走了兩步,怎麼沒見到小哥倆的小身板呢?
他狐疑地扭頭往身後看去,就見幾尺開外,小包子們正在笑眯眯地拉着一個小姑娘的手在說話。
那個小姑娘比小包子的年齡略小一點,個頭也稍矮一點,一副小康人家閨女的打扮,長得水靈靈粉嫩嫩的,梳着兩個小丫髻,很是討人喜歡,就連千羽也一改面癱臉,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小姑娘就是害羞得很,任千潯這個小話癆說破了嘴,她都一概只是搖頭,搖頭,再搖頭,要不然,就偶爾點點頭。
這小姑娘是那個撞了他們的老太太身邊的,應該是她孫女吧。
子九弦看了看在三個玉娃娃身邊拄着柺杖的老太太,見她搖搖晃晃,似乎快站不住了,趕緊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老人家,您怎麼樣?還好嗎?要不要我扶您找個地方坐坐?”
“不用不用,謝謝公子,老身在這大日頭底下曬得慌,早點回去就好了。”
老太太將身體倚在柺杖上,客氣而堅決地拒絕了子九弦的好意。
子九弦無法,只得喚過小包子們,將小姑娘帶到老太太身邊,說道:
“小姑娘,日頭太大,你趕緊將你奶奶送回府去,別讓她累着了。”
小姑娘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點了點頭,又依依不捨地朝千潯和千羽看了看,這才默默地牽起她奶奶的另一隻手,轉身慢慢走了。
小包子們目不轉睛盯着祖孫二人遠去的背影,好久都未回神,子九弦在兩人眼前晃了晃他的手掌,笑嘻嘻地道:
“喂,乖寶們,三絕公子之二絕公子們,人家小姑娘已經走遠啦,寶寶們的心是不是也要收回來了?”
千羽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轉過身揹着他的布袋大步朝前走去。
千潯卻是臉上堆滿了笑,蹭到他的身邊,牽着他的袖子,聲音又甜又糯:
“九弦叔叔,你說女孩子一般喜歡些什麼東西呀?”
子九弦側頭向下望着他,“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千潯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一隻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都笑彎了:
“隨便問問唄,還沒娜朵姨買到合適的禮物,所以問問九弦叔叔你。”
“哼,不用找藉口,叔叔還不知道你?肯定是看上剛纔那個小姑娘了吧?怎麼,想給她送禮物討她歡心?”
子九弦在千潯的頭頂敲了一記,戳穿他的小心思。
千潯被子九弦點穿,索性將手放開,也不再捂着嘴了,丟下一句話:“潯寶問哥哥去。”
然後,撒腿跑到氣宇軒昂挺直着腰背、像個小俠士一般走在前面的千羽身邊,挽着他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嘰嘰咕咕着,也不知道他在給千羽小聲說着什麼。
子九弦忍俊不禁,大笑三聲,然後他也邁開長腿,大踏走到了小哥倆的前面,再次振臂揮袖高呼:
“走,三絕公子們朝金頂的溼婆神廟進軍!”
帕萊城的溼婆神廟建在城市最中心的一座小土丘上,是全城的最高點。
由於城主規定,帕萊城內的民宅民居和官邸衙門都不能比溼婆神廟高,所以站在溼婆廟前,可以俯視全城圍繞在神廟周圍的那些房屋的屋頂,鱗次櫛比,彩瓦炫麗。
尤其是在一早一晚兩個時間段,人們生火做飯,炊煙裊裊升起,迎着朝霞或晚霞蒸騰起一股煙火氣,甚是好看。
子九弦來溼婆神廟就是爲了看落日時分的帕萊城美景的,不料這天不知是個什麼節日,來神廟燒香許願還願的人特別的多,幾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了。
小包子們像兩尾泥鰍,鑽到人堆裡,幾竄幾竄就不見了,怕和小包子們走丟,子九弦幾乎是不錯眼地緊跟在他們身後。
好在他們今天穿着的是紅藍相間的揹帶褲,顏色挺打眼,加上兩人背後又背了個繡着抱鯉魚的胖娃娃,倒是好認得很,不會跟錯。
子九弦忽然想到,小包子們的衣服全都是這種非常打眼的顏色,想必是千陌特意給他們做的,就爲了方便在人羣中一眼就能發現活潑好動的小哥倆。
有驚無險地將整個壯觀的溼婆神廟走馬觀花地逛了一圈,已是日暮時分,人們紛紛往外走,神廟裡的人比起下午來少了一半,不再擁擠不堪。
子九弦念念不忘落日時的美景,便帶着小包子們逆人流而上,走到神廟後面的最高點,盤腿在楠木迴廊上坐了下來,靜等日落炊煙起。
千羽和千潯兩人也在他身邊坐下,學着他將腿盤起來,看着神廟下面的整個帕萊城,再擡頭遠眺西邊那輪紅日,同樣靜靜地,不發一言。
美好的時光就在三人無聲的觀賞中悄悄流逝,那輪紅日在慢慢墜入遠方的地平線,城外有農家在生火做飯,炊煙在晚霞中升起飄散,有一種靜謐的美。
子九弦沉醉在這份美好的的氛圍中,隱約聽得身邊的小包子們在說:
“咦,哥哥,那個阿姨好像娜朵姨哦,你快看。”
“哪裡?娜朵姨在哪兒?潯寶。”
“就在那兒,剛纔就在下面,我明明看見一個穿花衣服扎小辮的背影的,跟娜朵姨的打扮好像。”
“是嗎?那寶寶們趕緊追上去看看。”
千羽和千潯給子九弦打了聲招呼,也不管他聽沒聽見,牽着手就快速地跑了。
等子九弦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哥倆已經跑沒了影,想起剛纔隱隱約約聽到的對話,他也朝神廟下面望去。
在山丘腳的浮雕磚牆外,他看到了穿着紅白揹帶褲的小包子們,他正要出聲叫住他們,小哥倆一閃,然後頂着大胖娃娃布袋,不見了。
子九弦趕緊跳起來,繞到神廟前門,快速衝下土丘,轉到剛纔看見的那片紅磚牆外,左右張望着。
三條路,三個方向,都沒有人!
小哥倆,不見了!
子九弦並不慌張,他知道小包子們很聰明機靈,也認得路,即便走失了,也會找回客棧去的。
先前在當陽城玩的時候,他也和包子們走散過,急壞了他,滿大街的尋找,就差去報官了,結果等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客棧的時候,小哥倆已經在客棧裡等他了。
這次,他有了前車之鑑,索性不動,就在原地等待,如果半個時辰後還等不到小包子們,他再回客棧,沒準小哥倆已經在客棧等着他了。
在等待中,時間過得相當快,半個時辰,眨眼似乎就過去了,子九弦也沒能等到小包子們。
此時的他,依舊信心滿滿,覺得依小哥倆的聰明勁,一定是回到神廟沒見到他的人,以爲他走了,兩人興許就直接回了客棧。
想到這裡,他便站起身,順着路往客棧方向走,在經過一處賣春捲的攤位前,想起千潯特別喜歡吃這種配着魚露吃的生春捲,便順手打包了兩袋,拎着它們回了雀谷客棧。
興沖沖地走到他們的房前,正要去推客棧門,卻被門上的大鎖給震住了,好半晌他纔回過神來。
千羽和千潯沒有回客棧!
這不可能!
他將雀谷客棧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沒看到小哥倆;他又將從掌櫃到小二的所有夥計都問了一遍,都說沒看到這兩個玉娃娃回來。
他一下子傻眼了,趕緊又衝出客棧,沿着他們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來來回回地尋找着。
一夜無果!
第二天,他甚至報了官,花了大筆的銀子讓捕快們幫他在全城搜尋,也是一無所獲!
不得已,他纔在第三天一早匆匆寫了封信,花高價請了個郵差,快馬將信送到了京城的千陌手中。
*
子九弦將這幾天的遭遇詳細講完後,難過地低下頭,自責地說道:
“阿陌,都是我不好,我沒將寶寶們看住,讓他們走丟了,等找到寶寶們後,我任由你懲罰,要打要罵,都隨你。”
千陌和夜梟對望一眼,從他眼裡看到了他與她一樣的想法,於是,她將雙手扶在子九弦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
“九弦,這件事不怪你,是寶寶們調皮,你不要太自責,現在,我有幾件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你問吧”子九弦揚起臉問。
“這一路上,你們可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尋常的人或事都算。”
子九弦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沒有特別不尋常的,一路也很順利,在進帕萊城之前都很正常,進了帕萊城之後,也很正常,除了遇到那一對祖孫,以及娜朵沒有在帕萊城之外,其他都沒有引人注意的事情發生。”
千陌緊接着又再問他:“那你還記得那對祖孫長什麼模樣嗎?”
子九弦歪着頭,凝眉回憶着:
“老人家大約七十多歲,穿一身帕萊城當地的服裝,衣服很普通,一般小康之家的老人都是這樣穿的,腿腳不好,要拄着柺杖才能慢慢走路,眼睛很渾濁,滿臉皺紋,一副老太龍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