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王月如靈堂裡守靈的三姐弟立時寒了心,對他們的爹失望極了,也生氣極了。
柳千棠一直在給妹妹和弟弟做着工作,讓他們暫時壓下怒氣,先將靈守完,等他們的娘出殯之後,再去找爹討說法。
怎奈這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是火爆性子,脾氣說來就來,來了還輕易下不去,她這個王妃姐姐越勸,他們就越是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是生氣。
到得後來,實在是滿腔的怒火與傷心沒處發泄,柳千紫和柳雲昊不顧柳千棠的勸阻,執意地跑到逍王府來鬧場子的來了。
被女兒指責的柳鵬程頓時黑了臉,他站起身,威嚴地說道:
“千紫,這裡是逍王府,不得在此胡鬧,有什麼話回府再說!”
柳千紫和柳雲昊卻不依不饒,兩個人一改平時見到柳鵬程就害怕的性格,不管不顧地繼續大吵大鬧着,大有不將千陌的靈堂鬧翻、不將柳鵬程帶回王月如的靈堂去就不罷休之勢。
“爹,你明明知道柳千陌是殺害孃的兇手,她被殺是她該死!你竟然給她守靈而不管孃的喪事,你不是我們的爹!你也不配當我們的爹!我恨你!我也恨柳千陌死得太快,否則我定要親手殺了她,爲娘償命!”
柳千紫咬牙切齒,不顧一切地朝柳鵬程和棺材裡的千陌怒吼。
柳鵬程忍無可忍,千紫罵他可以,罵千陌不可以!他揚起手狠狠地扇了正哭鬧個不休的柳千紫一巴掌。
這響亮的“啪”聲過後,靈堂裡頓時一片安靜,柳千紫謾罵的聲音剎那止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鵬程,左臉頰上是清晰的五個手指印。
“爹,你打我?你爲了另一個女兒打我?”
柳千紫好半晌才感覺到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捂着左臉,喃喃地問道。
一旁的柳雲昊也被他爹的一巴掌給嚇到了,站在柳千紫旁邊呆若木雞,不知道要如何辦纔好。
南夜太初起身走到三人身邊,正要說話,只見從外面匆匆走進兩個人來,正是李同江和子九弦。
兩人向南夜太初微微點頭,示意事情已辦妥,南夜太初對衆人說道:
“各位,本王知道,大家一直對殺死柳王氏的真兇是誰很感興趣,也有人仍舊不肯相信玉璃郡主是被栽贓嫁禍的,今天本王就給大家當場證明兇手是另有其人,現場驗證玉璃郡主的清白!”
說罷,他朝子九弦和李同江道:“二位可以開始了。”
“是,逍王殿下。”
李同江從懷裡拿出一個摺疊成長方形的白布包,將白布打開後,露出裡面的一把匕首,將它連同白布託在手中舉給大家看:
“各位,這是那柄殺死鎮國公夫人的兇器,本官剛從京兆府裡拿出來,下面就請子公子繼續後面的步驟。”
子九弦從衣袖裡小心地托出那枚七彩蝴蝶,在它的頭頂上點了點,又輕輕拍了拍它的翅膀,將相思蝶從沉睡中叫醒。
相思蝶醒後,張開翅膀忽喇喇地上下翻飛起來,可惜它的身上縛着絲線,另一頭纏在子九弦手上,怎麼飛也飛不遠。
靈堂內外的人被李同江和子九弦兩人這一番動作弄得莫名其妙,紛紛不解地盯着兩人和那隻蝴蝶看着,偶爾小聲議論幾句。
子九弦也不解釋,他只是將相思蝶放到匕首上,上上下下來回在匕首上轉了幾圈,等它撲閃着翅膀要飛時,纔將它帶離匕首,並解開絲線,往空中輕輕一拋,說道:
“去吧,去將真兇找出來。”
七日相思蝶一獲得自由,立刻振動着翅膀在空中盤旋了好幾圈,隨後先是在靈堂內衆人的頭上飛過,有時甚至從他們的身邊掠過,就連躺在棺材裡的千陌,相思蝶也圍繞她飛了兩圈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衆人皆驚疑不定,不知道南夜太初和李同江在搞什麼鬼,心裡忐忑,也有聰明的,馬上就想到了蝴蝶是用來幹什麼的,只是仍舊不肯相信它有會這等異能。
相思蝶在靈堂內沒有發現目標,撲閃着翅膀又朝靈堂外圍飛去,那裡是來賓休息區,裡面坐滿了大臣和來弔唁的各色人等。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李同江幾人跟到外面,就見相思蝶在來賓的頭上身上一一飛過後,在豔傾身上停了停,似乎飛累了歇息會。
豔傾很喜歡這隻漂亮的七彩蝴蝶,伸出手想去捉它,子九弦急促地阻止道:
“別碰它!”
豔傾被他的聲音弄得一怔,雖然面露驚疑之色,伸出去的手倒是緩緩地收了回來。
相思蝶只停留了一息工夫,立馬又飛走了,它在來來回回飛了一圈之後,這次卻飛到了一位大臣的身邊,圍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翻飛着,久久不肯離去。
衆人皆不解地看向那隻蝴蝶,心道它難道就飛累了又想休息?
那位大臣是一個六品的小官,坐的地方非常靠邊,他見蝴蝶圍着自己飛,臉上的神情很平靜,揮了揮手,似乎很想將這隻討厭的蝴蝶飛走。
可他怎麼趕,七日相思蝶就是不走,反而圍着他揮動的右手將翅膀扇個不停,在場的人都能聽到蝴蝶翅膀振動所發出的嗡嗡聲了。
子九弦對南夜太初說道:
“就是他了。”
李同江朝那個大臣走過去,大聲道:
“鄧明,你就是殺害柳王氏的兇手!”
南夜太初大手一揮,沉聲道:
“侍衛,將鄧明抓起來,要活口。”
也不知道這些侍衛藏在哪裡,隨着南夜太初的命令,他們嘩啦啦就冒了出來,向鄧明包圍過去。
鄧明身邊的人嚇得不輕,刷地一下就都退了一丈多遠,納悶地看着被包圍在中心的他,不明白鄧明怎麼忽然就成了殺人嫌犯了。
鄧明見狀,雖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識破,但此時也來不及細想了。
他刷地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張狂地叫道:
“想要抓我,可沒那麼容易!”
說罷,不等侍衛動手,他已經搶先攻出了幾招狠厲毒辣的招式,招招是以死相拼的招式,果然成功地將侍衛們給逼退了開來。
趁空隙拉大的機會,他提起劍縱身躍出包圍圈,飛速往外跑,哪裡料到外面齊刷刷地站着兩排拿着弓箭的士兵,手中的弓已拉開,箭頭正對着他。
他不得已又退回了靈堂內,見沒有前路,只一咬牙,提着劍反身就朝靈堂內人大臣聚集多的地方奔去。
好歹他要劫持一個位高權重的大臣,用他來要脅南夜太初放他離開。
南夜太初哪會容他計謀得逞,他冷冷地哼了哼,順手奪過身邊侍衛手中的長劍朝着他的後背擲了過去。
這一劍是劍柄朝前,劍刃在後,力度很重,足以將他擊倒又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鄧明果然被南夜太初的劍柄重重擊中後背,只見他踉蹌着朝前一撲,正好撲到了一堆人羣中的豔傾身上,他手中的軟劍順勢也向着豔傾刺了過去。
豔傾身邊便是驚惶不定的大臣和弔唁的人,他躲不開,只得伸側身避開軟劍刺來的方向,順手抓住鄧明的手腕用力往他胸前掰去。
“豔傾手下留情。”南夜太初大聲阻止。
可是已經遲了!只聽“哧”的一聲,鄧明手中的箭反被他自己刺入了自己的胸中,頓時一蓬鮮血激射出來,將他身側的豔傾公子的白袍給濺上了無數滴,像畫上了一樹紅梅。
鄧明瞪着眼看着沒入自己胸口的劍,復又擡起頭看着飄逸優雅溫潤如玉的豔傾公子,囁嚅道:
“你,你殺……殺……”
那個“我”字還沒說出口,鄧明的頭就猛地往下一垂,整個人也往地上倒去。
他死了。
南夜太初略帶遺憾地走上前,在他耳根後摸了摸,隨後用手一撕,一張完整的*被揭了下來,露出了另外一副尊容。
在場認識鄧明的大臣不由驚呼:
“這人是誰?他不是鄧明!他冒充鄧明要幹什麼?”
“他當然不是鄧明,他就是這次殺害柳王氏的真兇。”
李同江也走到了假鄧明身前,他揮手召來衙役,吩咐他們將假鄧明的屍身擡回京兆府請仵作檢驗。
等衙役將假鄧明擡走後,王府的下人很快將現場清理乾淨,桌椅擺回原位,弔唁的人們又坐了回去。
可是他們剛坐下,又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驚惶失措地指着靈堂內棺材的方向叫道:
“鬼啊!鬼!玉璃郡主詐屍啦!”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兩人相視一笑,都朝剛剛從棺材裡坐起來的千陌看過去。
柳鵬程絲毫不意外,他走過去伸出手去扶千陌,笑呵呵地道:
“陌兒,你醒了?”
千陌就着他的手,從棺材裡爬出來,笑盈盈地道:
“爹,你怎麼知道我是詐死的?”
柳鵬程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自傲地說道:
“你是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你麼!我的陌兒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人殺死的!”
聽到父女倆的對話,又看到南夜太初和子九弦臉上輕鬆的表情,衆人這才知道他們都被騙了,這幾人聯合演了一齣戲。
至於演這齣戲的目的是什麼,衆人大約也明白了。
千羽和千潯見自己的娘突然活過來了,先是愣在了原地,等醒悟過來後,立刻高興地爬起來,也顧不得膝蓋疼,圍着她直叫喚着“娘”。
千陌親了親小包子的臉,對他們說道:
“乖,等娘將壞人的事情解決了,再和寶寶們說話。”
小哥倆懂事地鬆開了手,跟在千陌身後一起走到了南夜太初和子九弦身邊。
李同江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千陌是詐死,見到她過來,不由又愧又高興。
好在玉璃郡主是假死,否則他心裡的內疚感只怕久久都無法消去。
千陌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俏麗地站在衆人面前,見仍有人心有餘悸地盯着她的臉看,不由咧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