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傾公子在一旁語笑晏晏:
“看不出逍王殿下還蠻細心的,對柳小姐的關心讓我這個男人自愧弗如。”
南夜太初冷冷哼了一聲,沒有理睬他,千陌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四處望了望,見皇太后、皇后和蘭貴妃等人都在看着這邊,便岔開話題問南夜太初:
“殿下怎麼知道那裡的草適合敷傷口呀?那草汁還真挺管用的,你看傷口幾乎看不見了。”
說罷,還將被他握着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玉白的手背上除了一點淺淺的痕跡外,確實看不出曾被野貓撓過。
南夜太初捉着她手腕的手一直未曾鬆開,聞聽此言,淡淡地說道:
“久病成醫,這些年在外遊歷養病,吃的藥比認識的藥還多,自然認得一些了。話說陌兒表演的戲法,你說叫什麼魔術的,很是驚豔,是從哪裡學來的?我還從未見識過呢。”
千陌汗顏,她這一手變花魔術簡直不值一提,在現代的時候因爲劉謙的原因魔術很是流行了好幾年,她沒事的時候便請人教了幾招,手法還不夠熟練。
這次要不是因爲她穿的是廣袖,再加上有豔傾公子的歌舞分散了衆人的注意力,她的魔術怎能騙得過人去,早露餡了。
千陌伸出頭,隔着南夜太初對豔傾公子感謝:
“豔傾,這次還真得謝謝你,沒有你,我的魔術也表演不了。”
“柳小姐太客氣了,豔傾不過舉手之勞,實在還是你的魔術新奇,真讓人眼前一亮。”
豔傾公子甚是客氣,端着酒杯隔空敬了一下,仰頭一口喝下。
千陌也端起酒杯,準備淺飲一下,卻被南夜太初劈手奪了過去:
“有傷,最好不要喝酒,我替你喝了吧。”
說罷,也仰頭一飲而盡。
上座的皇太后大約是無聊了,見南夜太初仍擠在千陌和豔傾公子兩人之間,便沉聲喚道:
“初兒,快到皇奶奶身邊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南夜太初答應了一聲,小聲叮嚀了一聲,這才鬆手起身離席,坐回了皇太后旁邊。
千陌不由抿嘴好笑,南夜太初剛纔說的竟然是“不許再喝酒,否則有你好看!”,這人也實在管得太寬了些,不僅管得寬,還紅果果的威脅。
秋月在這時也將皇太后房裡的琉璃金鏡拿了過來,在給她過目後,又將金鏡分別遞給了千陌和豔傾公子。
千陌將給她的金鏡拿在手裡看着,這是一面橢圓形海獸鴦鳥葡萄紋鏡,鏡面不是一般的青銅磨製而成,而是黃金的質地,要將一整塊黃金得光滑平整、光可鑑人,這工藝水平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金鏡的手柄是琉璃燒製而成的L型,鑲了一層薄薄的金邊。
這面琉璃金鏡確實不同凡響,千陌記得曾在現代看到過類似的獸紋鏡,但是是方形,橢圓形還從未見過,並且像這面金鏡雕工如此精美的,也很少見。
她又將金鏡翻過來,見它背面有上下兩個凹槽,有些不解,不由探頭去看豔傾手裡的那面金鏡。
豔傾手裡的金鏡與她的大同小異,不同之處在於它的花紋不是海獸鴦鳥葡萄紋,而是海獸鴛鳥雲雷紋,金鏡背面上下有兩個小凸起。
豔傾見千陌對他手中的金鏡好奇,便含笑遞了過來:
“柳小姐很喜歡這面金鏡麼?要不咱倆換換?如果不是皇太后賞賜的,豔傾送給你都沒問題。”
千陌接過金鏡,一面低頭把玩,一面脆聲說道:
“我不過好奇,想看看它們的不同罷了,互換倒不必了。”
將豔傾的那面金鏡拿在手中,與自己手中的那面金鏡背靠北的合在一起,只聽“咔嗒”一聲輕響,兩面鏡子居然嚴絲合縫地扣在了一起。
原來,它們背面的凸起和凹槽是起的這個作用。
合在一起後,金鏡就成了一個雙面鏡,並且還是有個座託的雙面鏡,因爲兩個“L”形手手柄合在一起就成了“丄”形的座託,可以平穩地堅立在桌面上,不會倒了。
真是設計得巧妙!
而且,這還是陰陽鏡,也稱爲夫妻鴛鴦鏡,合而爲一體,分而爲二:豔傾手中的是夫鏡,陽鏡,千陌手中的是妻鏡,陰鏡。
這個皇太后,有意思!
千陌分開金鏡,將陽鏡遞給豔傾,轉身去看花萼樓中心圓臺上的樂伎表演,不再說話。
豔傾此時也知道了他手中的是面陽鏡,與千陌手中的正好是一對,於是,水光瀲灩地展顏笑了,也不說話,放下金鏡,淡淡掃了周圍一眼,專心致志地也看起了歌舞來。
上座的皇太后將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又不動聲色的撇了身邊的南夜太初一眼,見他並未看着千陌兩人,而是在看着別處,便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只見在花萼樓內,不知什麼時候溜了一隻通體雪白的貓進來,便對身後的秋月招招手,待她俯身下來後,小心吩咐了一句,並指了指白貓所在的方向。
秋月點頭會意,轉身便要走,南夜太初看見了,大聲阻止:
“秋月姑姑還是別去了,不過一隻野貓而已。”
他的聲音太大,以至附近的人都聽見了,紛紛向他看過來,又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蘭貴妃在看見那隻貓後,小聲驚呼了一聲,趕緊跪直了身子,對皇太后和南夜帝柔聲說道:
“太后娘娘,皇上,那隻白貓不是野貓,它是臣妾新近養的一隻,還未被完全馴化,平時是有專門的太監負責看管馴養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跑出來了,臣妾這就着人將它抓回去。”
說罷,她吩咐身後的大宮女:“紫鴛,你去將那隻貓兒抱回去。”
又對皇太后等人解釋:“除了我們幾個天天逗它玩的,別的人近不了它的身,它還有些野性。”
她的大宮女答應了一聲,便走到三樓的窗邊,和白貓說了會話,等它不再戒備了,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它,將它送回了永寧宮。
千陌也瞧見了這一幕,不由調侃豔傾公子:
“豔傾,沒想到你不僅有女人緣,也還有貓緣呢,你看這隻白貓就撓傷了我,卻願意乖乖躺在你的懷裡被你抱着,溫馴得很,想必是隻小母貓。”
豔傾眼波流轉,無比清澈通透地橫了她一眼,翹起嘴角,淺笑漾漾地說道:
“柳小姐你還真是會說笑,依我看,是柳小姐的美太亮眼,太驚人,讓它不舒服了罷,要知道貓也是愛美的,它喜歡漂亮的人和事物,但它又不喜歡對它具有威脅性的東西,你的美就是太具有殺傷力了,讓它感受到了威脅,所以纔會撓你幾下,既是示威,也是一種討好。”
這解釋還真是,別緻!
千陌抿脣無聲地笑了,而後淡淡地誇道:
“豔傾公子真是會說話,你若要讚我長得美若天仙,連貓兒都嫉妒,就直說,我不會介意的。”
“柳小姐真是有趣,性子這般直爽,不錯,豔傾很喜歡,我們交個朋友吧。”
豔傾放下酒杯,認真地對千陌建議,千陌俏皮地望了他一眼,嬌聲道:
“我們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難不成在這之前,你一直都只是跟我客套來着?”
千陌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她自己說出來也沒當真,豔傾卻端坐了身子,正色道:
“在我心裡,即便成了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有隻能一起喝花酒侃大山的朋友,有能切磋詩文歌賦志趣相投的朋友,有性格相近惺惺相惜的朋友,還有肝膽相照能爲彼此兩肋插刀的朋友,每一等的朋友定義不同,相應豔傾所付出的真心程度也就有差別。”
“唔,原來如此。”千陌認同他的朋友等級劃分,因爲她也是這樣。
人心實在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可能對每一個人都付出一樣的感情,在精力和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必須傾真心對最重要的人,將每個朋友按重要程度在心裡分序劃類,也是爲了做到公平——不傷害最親近最重要的人,也不會漠視一般的朋友。
豔傾的眼角眉梢流溢着璀璨的光華,笑對千陌:
“所以,在豔傾心裡,此時此刻,已然將柳小姐視作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不知柳小姐又會將豔傾排在什麼位置?”
“謝謝豔傾如此坦誠,將我視作好朋友,至於千陌……”
千陌的話還未說完,南夜太初又擠到了兩人中間,插話道:
“你們倆在這說悄悄話呢,說什麼朋友不朋友的,陌兒,你將我當作哪類朋友?”
怎麼哪兒都有他啊?
千陌的話被他打斷,沒好氣地將手中的白玉茶盞往他嘴裡塞去:
“喝茶!逍王殿下就是我的茶水朋友,和酒肉朋友類似。”
南夜太初就着她的手將盞中的茶水一口喝乾,這才偏頭說道:
“陌兒即便將我當茶水朋友,我也喜歡,畢竟能享受到陌兒親手喂茶的待遇,估計除了兩個乖寶們和我之外,就再無第三人了。”
說罷,他又扭頭對豔傾認真地說道:
“豔傾公子,陌兒可是我早就定下來,將來是要做逍王妃的,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
“是麼?”豔傾擡眉,凝聲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