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人呢?他在哪裡?趕緊給我抓來!”
木海清很快冷靜下來,含怒地說道。
“送信的是個小孩子,據門房說,小孩子將信交到他手上,就跑了。”
心腹阿狼小心翼翼地回答,不安地猜測着那封信裡的內容是不是與小姐的下落有關。
“管他是大人還是小孩,趕緊給我找來,我要仔細盤問,看是誰要他轉交的這封信。快去!”
“是。”
阿狼退出去正準備去找人,就見大廳外的花道上遠遠地走來一羣人,城主家的木凝煙小姐赫然在前頭,她正靠在一個瀲灩絕色的女子身上,被她攙扶着,一身的狼狽。
阿狼不由大喜,趕緊轉身跑回大廳,急匆匆地給木海清報喜:
“大人,小姐回來了,煙兒小姐回來了!”
“什麼?煙兒回來了?怎麼可能!她在哪裡?快帶我去!我要確認是不是我的煙兒。”
木海清有些不敢相信阿狼說的話,明明勒索的信才被他撕碎,怎麼一轉眼,他的被綁票的煙兒就被送回來了!這怎麼可能!
“大人,是真的,千真萬確,屬下剛在廳外看見煙兒小姐正往大廳裡來,所以趕緊先來給你彙報來了,煙兒小姐……”
阿狼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木凝煙的聲音打斷。
“阿爹!”
千陌扶着木凝煙剛來到大廳門口,她就迫不急待地丟開千陌的手,向着廳裡那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撲過去。
“阿爹,煙兒好想你,嗚嗚嗚,阿爹,煙兒……煙兒被土匪打暈綁架了,煙兒好不容易纔逃出來的,阿爹,你要幫煙兒報仇,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木海清緊緊抱住哭倒在懷裡的寶貝女兒,輕輕拍着她的背,放柔了聲音安慰着:
“好了好了,煙兒回來就好了,不要哭了,你這不是安全地回來了嗎?阿爹的煙兒是最堅強勇敢的煙兒!快擦乾眼淚,給阿爹講講經過,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抓我的煙兒,阿爹一定給你報仇。”
這時木凝煙的娘聽到消息,也趕來了大廳,只不過被侍衛攔在了大廳外。姽入雲本不關心木凝煙的事情,聽下人們說小姐被人救回來了,出於禮貌,也來了大廳。
木凝煙撿重要的經過向她爹又說了一遍,說完,她的人也平靜了下來,畢竟她是木海清重點培養的準繼承人,定力與性格比一般閨閣女子要強上許多。
“阿爹,綁架煙兒的歹徒一共有五個,地上的只是其中的三個,您快派人將那兩個人抓到,煙兒,煙兒記得他們的老大是個老頭子。”
千陌上前一步,給木凝煙做證補充:
“木城主,這三人是城外五十里聚義寨的土匪,女的叫錢娘子,男的一人叫孫秀才,大塊頭的叫趙武,木小姐說的在逃的老頭子,應該就是聚義寨的老大一線天。”
木海清正眼看向千陌,見正是火把節開幕式那天看見的姽入雲帶去的女子,今天的她比那天短暫一瞥更靚麗動人。於是沉聲對千陌說道:
“謝謝這位姑娘提供的信息,聽煙兒說最後在大街上也是你們從三個匪徒手中救下了她,還請姑娘告知尊姓大名,木某必將重謝!”
“重謝就不必了。”千陌含笑婉拒。
“那至少請姑娘告知姓甚名誰,否則木某和小女連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誰,豈不被人笑話不懂感恩!”
木海清堅持要知曉救命恩人的名字。
“我不是……”
千陌剛要聲明她不是木凝煙的救命恩人,另外一位纔是,在一旁聽了半天的姽入雲淡淡地插了話:
“她是鎮國公柳鵬程大人的女兒,柳千陌小姐。”
木海清和在場的木府衆人一聽,這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竟然是京城名門貴女,怪不得氣質如此沉穩出衆,不卑不亢。
木海清短暫地驚愕過後,更是一臉欣喜地道:
“柳小姐如此的卓絕出塵、不貪銀財,原來是柳國公的掌上明珠啊!難怪呵,難怪!柳小姐,木某和令尊曾有過數面之緣,對他的爲人也是相當的敬仰啊,來人,你們怎麼不迎柳小姐入座,真是養了幫廢物!來來來,柳小姐,請往這邊就座。”
木海清熱情洋溢的將千陌等人迎入客位,在看到夜梟時微微愣怔了下,但很快神情恢復如常,吩咐下人給他們上了茶。
木凝煙目光復雜地看了眼姽入雲,回過頭又看了看素雅清麗的千陌,隨後拉着木海清的衣袖說:
“阿爹,幾位救命恩人的情是一定要還的,現在先將這幾個罪大惡極的歹徒處理了吧,煙兒一看到他們幾人,就噁心得要吐,恨得牙癢癢!”
“好,煙兒說得對,先處理了這幾個畜生再說。”
木海清轉過身看着地下的三人,心情頗爲複雜。
平時,他待他們聚義寨的這幫土匪也還不錯,沒有趕盡殺絕,每次奉命去剿匪也只是做做樣子,一線天給他暗地裡送的回報也相當可觀。
哪裡想到,他竟然養了一羣狼,昨天得到消息說土匪老巢被人一鍋端了,晚上他的寶貝女兒就遭了他們的劫持,今天那封勒索信想來應該是一線天寫的。
他真是養了一羣白眼狼!
“來人。”
木海清話音一落,即從廳外齊刷刷走進幾個勁裝的護衛來,他咬着牙,斬釘截鐵地說道:
“將這三人拖下去,處以極刑,屍體掛在城門上示衆,並立即發下告示張貼出去,告知全城民衆,聚義寨的土匪已被剿滅,全力捉拿在逃的土匪頭子一線天,提供一線天下落者,賞黃金一百兩,有捉到一線天者,賞黃金一萬兩!”
地上跪着的三個土匪一聽要被處以極刑,孫秀才是直接嚇癱在了地上,嘴裡喃喃念着:“完了,完了,我就說了不該惹木海清的。”
肥胖的錢娘子哭着哀求道:
“城主大人,大人,是民婦錯了,民婦也是被一線天他們強逼着劫持小姐的呀,民婦不願意,他們就要殺了民婦,求求城主大人看在民婦迫不得已的份上,饒了民婦這一回吧。求求您了。”
木凝煙衝到她面前,恨聲道:
“你以爲我不知道,幾人中就屬你最狠毒狡詐,想要阿爹放過你,做夢!你們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將他們拖下去處死!”
阿狼帶領侍衛趕緊上前,兩人抓一個的將三人往外面拖,錢娘子見木海清毫無鬆口跡象,她是死定了,便一改哀求的態度,歇斯底里地怒罵起來:
“好你個木海清,你個過河拆橋的小人,咱們老大平時給你上供了多少的銀子,你當老孃不知道嗎!你這個翻臉不認人的老賊!老孃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咒你永遠生不出兒子,咒你的女兒被千人騎萬人嘗。哈哈哈,你的女兒,你的寶貝女兒,你知不知道,你……”
錢娘子的咒罵聲戛然而止,她瞪着一雙充血的金魚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捅進胸口的一柄大刀,來不及哼一聲,噴出一大口血,頭往胸前一垂,死了。
“死有餘辜!死到臨頭不知悔改,竟敢詛咒阿爹和全家,我就讓你先嚐嘗什麼是不得好死!”
木凝煙抽出大刀,往一旁的侍衛身上一扔,看也不看地上的死人一眼,用手拂了拂濺了一身血、看不出顏色的衣裳,鎮定自若地走到木海清面前,平靜地說道:
“阿爹,煙兒身上又髒又累,想先下去洗洗歇息,就不陪您了。”
“好好,你回去吧,好好洗個澡,早點歇息,明天起來就又是我那活潑可愛的煙兒了。”
木凝煙轉向客座上的千陌和夜梟,深深拜了一個禮,“柳姑娘,謝謝你和梟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凝煙定當回報此恩,凝煙先失陪了。”
千陌理解地點點頭,也不再多說,這個姑娘現在需要的是獨自靜處以平復心情。
木凝煙又轉過身,走到姽入雲面前,聲音微微有些暗啞地道:
“入雲哥哥,煙兒昨日不該負氣出府,以致讓賊人鑽了空子被他們綁了去,這一天一晚,想必入雲哥哥也是替煙兒着急擔憂的,都是煙兒不好,還請入雲哥哥莫怪。”
姽入雲盯着她,輕飄飄地說:
“我倒沒怎麼着急擔憂,主要是木城主,他爲了凝煙小姐的失蹤憂心忡忡了一整天,不吃不喝的,爲了他,你也要好好吸取這次的教訓纔是。”
千陌瞪了姽入雲一眼,這人怎麼說話的,不會說就別說,多傷人姑娘的心啊,沒發現她喜歡着你嗎!就不能安慰她兩句,說你有多擔心她嗎!
那邊木凝煙聽了姽入雲的話,面上也不見傷心難堪,只是垂着頭,低低地道了句:
“是,煙兒記住了,煙兒失陪了。”
轉過身,挺直着背,木凝煙步子堅定地走出了大廳。
千陌等人見事情已解決,天也很晚,便起身告辭,木海清一再挽留幾人在城主府裡留宿,千陌都婉言謝絕了,只讓他派了馬車送他們回客棧。
木凝煙回到自己的院子,摒退下人,將她的親孃也關在了門外,脫光了衣服,將自己整個人泡在浴桶裡,無聲地哭了起來。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水涼了,她才狠狠地搓洗起來,彷彿要將這兩天的屈辱,連同身上的泥一起搓掉一般,直到皮膚被搓得通紅,她才住了手。
抹淨眼淚,裹着浴袍,躺倒在牀上的那一刻,她想——
明天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