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爲了躲那些莫名其妙的請帖,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帶着包子去逛街——有包子的那天,必定有一塊牛皮糖也跟着。
當然,這塊牛皮糖是塊賞心悅目、會說甜言蜜語、而且出手大方的牛皮糖,所以,看在“金主”和包子的面上,她也樂意讓他跟着。
至於那些請貼之類,千陌全權交給管家去回絕了,她相信圓滑的鎮國公府管家,是會替她編出一個最委婉最妥善最恰當的理由的。
想想她在前世就是有名的珠寶玉石鑑定大師,每年蘇富比和佳士得的春拍和秋拍,她都是座上貴客,電視上的鑑寶節目她也是特邀點評嘉賓,日子過得是豐富多彩。
穿到了古代,她竟過起了單調的米蟲生活了。
千陌還真有些不習慣!總得利用自己的長處,做點兒事業,爲包子們掙下一份娶媳婦的家產吧。
南夜國是個盛產翡翠的地方,而且翡翠的質地和水頭異常的好,但翡翠飾品設計都很單調,款式不太好看,她覺得在這塊有無限的商機是可以挖掘的。
定了方向,接下來首要的目標,就是尋找店鋪了。
這找店鋪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
千陌在磨破了兩雙繡花鞋,跑遍了大半個南夜國京城後,還是沒能找到讓她滿意的店鋪來。
到了晚上,她怏怏地往鎮國公府回去的時候,在大門口恰好遇上了抱着兩個小包子的子九弦。
子九弦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好奇地問道:
“阿陌,你怎麼啦?垂頭喪氣的,你不應該是每天精神抖擻能打死一頭牛的嗎!”
“去你的,你才能打死一頭牛呢,而且是打死一頭母牛!”
千陌給了他一記白眼,嘆了口氣:
“這京城的店鋪怎麼這麼不好找!都走爛兩雙鞋子了,還是一點影子都沒有哇。”
“你要開店?怪不得這些天都難得見到你的人,問兩個小傢伙,他們也不知道。”
千羽和千潯不高興了,在一邊噘嘴:
“九弦叔叔,我們不是‘小傢伙’!我們是孃的‘小貼心’、‘小可愛’、‘小棉襖’!”
子九弦對千陌眨眨眼,忙哄兩個小包子:
“好好好,是叔叔錯了,你們不是‘小傢伙’,是‘大傢伙’。”
說完,轉頭問千陌:
“你想開什麼店?等等,讓我猜猜,你不會是想開與賭石有關的店子吧?”
千陌點點頭,睜着一雙水盈盈的鳳眼看着他,在六月的夜色下,妖嬈無比。
子九弦春心蕩了蕩,脫口而出道:
“阿陌你真好看!呃……那個,我在城東有棟房子,就在東市的中心地段,要不我們一起做生意?”
子九弦剎那間做了個決定。
他打的主意是:店鋪肯定不會收阿陌的租金,但她肯定又不會接受,所以還不如以合股的方式來參與,這樣以後見美人的機會豈不是天天都有,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他想到這裡,心裡偷着樂,爲自已的急智感到由衷的滿意。
千陌沒想那麼多,聽說有旺鋪,子九弦還自願以店鋪入股,想了想,覺得也挺不錯的,於是,她狡黠地眨着眼道:
“唔,這個提議不錯,你以店鋪入夥,並負責經營管理,當掌櫃,其餘的資金由我出,我是幕後老闆,同時我負責鑑別玉石和翡翠飾品的設計,那塊賭石贏來的玻璃種紫飄綠翡翠就做爲店裡的鎮店之寶,你看如何?”
“好,一切都聽你的。”
子九弦任憑千陌派遣,甘之如飴。
“至於股份方面嘛,咱們親兄弟明算帳,你佔三成,我佔七成,怎樣?”
“這樣你太虧了,你出的是大頭,開玉石店很要本錢的,我一個小店鋪佔三成股,不好不好,最多算我兩成吧。”
千陌豪爽地笑道:
“沒關係啦,以後你是掌櫃,況且你也是玉石方面的專家,我還指望你出人出力管經營呢。”
子九弦是個爽快的人,倒也不再推辭,只是好奇地問道:
“阿陌,爲何要自己開店?前期籌備、裝修、進貨,以後的經營管理等等,都是很累的,若經營不好,還有虧本倒閉的危險,你還不如當初答應聚臻閣的邀請,拿高俸祿,不用操心,多省事。”
“這不一樣的,一個是給人打工,看人臉色,受人管;一個是自己當老闆,自己當家作主,管別人,那種成就感不可同日而語。況且,你放心啦,本姑娘開的店,肯定賺得盆滿鉢滿,以後一家一家的分店開下去,你就等着分銀子好了。”
千陌豪氣壯雲地給子九弦描繪着一幅美好藍圖,那晶晶發亮的眼睛和自負的神采,讓子九弦看得心旌搖盪。
千陌去看了子九弦說的那棟房子,這是家臨街的三層木樓,後面還帶個小院子,靠北有一排精緻的二層樓房。
房子在東市大街的街尾,相對街心而言比較安靜,適合做高檔奢侈品的經營。
千陌很滿意房子的結構和地理位置,連連感嘆子九弦守着這樣一棟金屋,竟然空置在那沒讓它生金蛋蛋,子九弦也不辯解,樂呵呵地跟隨着,心道:我若是租出去了,哪還輪到現在我親近佳人的機會啊。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設計裝修和採購了。
千陌畫了十來張草圖,大致勾畫了想要的裝修效果,又詳細交待了一些裝修的細節,就領着小包子們回府,乖乖地去等消息。
在這期間,倒是發生了一件事,給千陌添了不少的堵。
那天,千陌正在瓊蕊苑的房裡畫草圖,她最近回憶了前世見到過的各個時代各個國家的首飾款式,一一勾勒了下來,準備聘請到玉工後,讓他們照着做出來。
小包子們也不知被哪個姨娘、丫環帶去玩了,自他們回府後,可是深得柳府上上下下衆人的喜愛,當然,除了那幾個人之外。
丫環們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做着事情,沒人打擾千陌畫圖,空氣裡有靜謐的槐花香。
南夜毓進來的時候,瓊蕊苑的寧靜一下子被打破,丫環們紛紛跪在地上請安。
千陌擡起頭,透過雕花窗看着院子裡緩步踱進來的南夜毓和柳千棠——兩人一棗紅一湖藍,一個面色得意,一個神色溫婉,倒也很登對。
只是不知道這對夫妻聯手上門,會有什麼事?
招呼兩人坐下,紅翡和墨翠端上茶,退到一邊侍候着,千陌靜靜地望着他們,等他們先開口。
柳千棠溫柔地看了南夜毓一眼,很快道明瞭來意:
“六妹,想必爹上次和你說過了,我們家毓王爺對你一直念念不忘,他……”
“打住!不要往下說了。”
千陌擡手止住柳千棠的話,冷冷地道:
“我知道五姐你想要說什麼,只是這事根本不可能!我和毓王爺的婚事,早在五年前就已解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還是毓王爺親口說要退婚的,五姐你當時也在場,不會不記得吧?哦,當時不是在這間屋子,是在我曾經住的緩歸苑。”
柳千棠頓時一臉尷尬,不說話,南夜毓皺着眉頭,不以爲意:
“可是本王並沒有將婚約退到鎮國公府上,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和我仍有婚約在,現在你回來了,正好可以履行婚約,雖然帶着兩個孩子,本王也不會嫌棄,只是不能以王妃之禮娶你,不過本王承諾,進府後,你和棠兒平起平坐,絕不虧待。”
婚約還在?!
哼,只怕是來不及退回,她就被遣送出府出了事故生死不明瞭,所有人都當她已死,婚約自然作廢,不用退回。
千陌平靜地反駁:
“毓王爺大概忘記了,柳千陌已死,從戶籍上除了名,現在的我是千陌,早不是婚約上的那個人了,況且……”
看着眼前這個曾害她險些小產的無情男人,她撇撇嘴道:
“婚約上寫明的是迎娶柳千陌做王妃,現在既然你已經有了王妃,那之前的當然是作廢了。”
“你!不要不識好歹!”
南夜毓看着眼前這個油鹽不進、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齒,偏偏她生得比以前還要美還要風情,那是完全不同於五年前的青澀可比的一種妖嬈絕豔,自信自負又自強,讓他既恨又愛!
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對柳千陌是愛多還是恨多,他只想將她圈禁在自己的範圍內,任自己來狠狠揉躪,將她的囂張氣焰打掉,乖乖地臣服在自己的身下。
可惜在他向皇太后求賜婚時,被皇祖母一口回絕,且不容商量,他只得拿婚約未作廢爲藉口,拉着柳千棠當說客,親自登門來求娶,結果仍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柳千棠看看鬧僵的兩人,溫柔地握着南夜毓的手,臉卻朝向千陌,淑婉地道:
“六妹,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答應嫁給阿毓,王妃之位我一定讓出來,這本來就是你的,姐姐我也算是鳩佔雀巢了五年,也該還給你了。”
南夜毓反手握住她的手,有些感動:
“棠兒,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賢良淑德的好王妃,我不會虧待你的。”
千陌看着這三番兩次要強娶她進門的兩夫妻,有些不耐煩了:
“行了行了,我看你們賢伉儷情深似海,我就不插一腳了,紅翡,墨翠,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