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迴廊上的蘇染目睹了整個過程,見南夜太初失魂落魄地走過來,她不由輕啓朱脣,聲音婉轉地道:
“梟,王妃姐姐走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你還有染兒陪着你呀。”
南夜太初好像沒有聽見她說的話,漠然地從她身邊走過,跨進了正廳的房門。
蘇染覺得現在的南夜太初正是需要她陪伴的時候,而且此時的他感情失意,她正好趁虛而入,全力霸佔他的心海,將千陌徹底從他心裡給擠走。
所以,南夜太初對她的話沒有反應,她並不計較,反而扭身跟在他的身後,準備今晚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最好趁他落寞空虛的時候,一舉將他“拿”下,讓兩人成就夫妻之間該有的“好”事。
誰知,她的想法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是與她唱反調的。
就在她剛走到門口,與南夜太初只有一臂之遙,她伸手準備去挽他的胳膊的時候,已經走進房的南夜太初順手就將門給反手帶上了。
只聽“呯”的一聲,房門在蘇染的面前無情地關上,她伸出去的手若不是躲得快,差點就要被門給夾到了。
蘇染愣了愣,眼眸眯了起來,緊緊咬着嘴脣,很快她就平復了下來,伸出去的手順勢改成了去拍門,說話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梟,你開開門呀,你將一個人關在房裡,染兒怎麼能放心得下,你讓染兒進去好不好?梟,梟,染兒要陪……”
她的話未說完,就從房裡傳出了南夜太初沉悶冷冽的聲音:
“將染側妃帶回去,你們所有的人立刻退出知微苑,本王要一個人靜靜。”
南夜太初的命令是無人敢違抗,這些親衛隨從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親信,即便心裡有各種想法,但他們依然迅速利落地撤出了知微苑。
蘇染本來不想走,還想要堅守在門外,夜魅手一揮,夜魁等人便將她架下去了。
夜魁他們本來就不喜歡她,當年就是她害得主子中毒差點喪命,讓主子從此不再相信並遠離女人,好不容易主子和千陌愛上了,好上了,她又跑回來想要重新奪得主子的愛,這天底下哪有這般的好事。
所以,夜魁們在得到夜魅的示意後,對蘇染毫不客氣,一人一邊架着她,毫不憐香惜玉地就將她拖出了知微苑,直接給她扔到了她的醉染院裡。
爲了防止她再去騷擾主子,他們還派了兩個人自覺地守在了醉染院門口,不准她隨便出去。
知微苑裡,瞬間空蕩下來,只剩明晃晃的燈光,以及站在院中低頭沉思的夜魅。
許久之後,夜魅擡起頭,朝正房裡看過去,裡面依舊悄無聲息,他微微嘆口氣,擡步走上回廊,輕輕敲了敲門,溫言說道:
“王爺,他們都走了,請打開門,魅有話要對您說。”
想了想,怕南夜太初不理睬他,他又補充道:
“是有關六年前您與王妃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他的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打開了,門口並沒有人,南夜太初正坐在千陌的書桌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夜魅擡腳跨進去,南夜太初手掌一揮,門便在他的身後悄然關上了。
“說吧,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我對陌兒說的毫無印象?”
夜魅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王爺,六年半前的一天深夜,您忽然從外面搖搖晃晃地回來,手裡還提着一個人,當時在那座宅子裡,只有我和少數幾個侍衛在,我看見您的時候,您已經跌跌撞撞地往紫藤園方向飛過去了,所以我只瞧見了您的背影,並未能看清您手上提的是誰,不過,從那纖細的身段和垂在地上的長髮看,我猜應該是個女人。”
“有這事?我怎麼不記得了?”南夜太初皺起了眉頭。
夜魅點點頭,示意自己並未說謊,繼續說道:
“當時我沒在意,以爲王爺您是將蘇染給抓回來了,所以您拎着她直接去了醉染樓,我便沒有跟上去,而是徑自回了屋睡覺。第二天,您一個人從醉染樓出來,帶着我和幾個侍衛出了府,說是去抄碧霄宮在京裡的一處秘密基地去,結果在半路上遇上殺手盟的人,您毒傷未癒,因此而受傷,臉上的刀疤也就是那次留下來的。”
南夜太初回想起來,這事倒是有,只是在那前一夜的事情,他仍然想不起來啊。
“您將那個傷了您的殺手殺死後,帶着我們又返回了山莊的那座宅子,只是自此之後,您就再也沒有去過紫藤園,也再沒有去過醉染樓。醉染樓在之前的時候,沒有您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去,所以您不再去之後,那地方也就沒人去打掃了,漸漸地也就荒置在了那裡。”
南夜太初凝眉問:
“那天我手上拎了一個女人去了醉染樓,然後第二天早上我一個人從醉染樓裡出來,帶着你們出了府遇上了殺手,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去醉染樓。魅,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照這麼說來,那天被我捉回來的是陌兒,我強迫她與我發生了關係,然後第二天她趁府裡沒人偷偷跑出去了,手裡還拿着我腰帶上的帶鉤做證據。可是,爲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夜魅搖搖頭,“我也不知您爲何沒印象,這事我一直藏在心裡沒說,是因爲我以爲那個女人是蘇染,以爲您已經將她殺死處理了,所以我便沒在您面前提這事。”
原來是這樣!
南夜太初忽然想起一事,沉聲說道:
“魅,有一件事我也未給你們說過,我記得有一天我以六皇子的身份進了宮,回來後覺得不對勁,便從皇子府秘密地回了醉染樓,可是到了晚上,身上卻越來越燥熱,就跟中了媚藥的感覺差不多,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我便出了府,在街上狂奔,想要讓自己清醒,可似乎不起作用,然後,後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難道是當時的他被媚藥的藥性給燒得失去了理智,所以隨便抓了一個人回來作解藥?碰巧就剛好將千陌給抓來了?然後第二天媚藥解了,他的人也清醒了,所以對前一晚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
夜魅瞭然地問道:
“王爺,您是說,媚藥是那個人給您下的嗎?”
南夜太初點點頭,“嗯,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想來想去,只有那個人了。”
“那您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讓王妃和小世子們不認您吧?”
夜魅說到這裡,忽然高興地說道:
“真是沒想到,您和王妃的姻緣在六年前就已經牽好了,而且,那倆機靈可愛的孩子還是您的種,這回,您可是貨真價實名正言順的爹了。”
南夜太初的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來,他以前就遺憾自己爲什麼不是小哥倆的親爹,原來,冥冥中他們就真的是一家人。
他長身玉立而起,匆匆說道:
“魅,我現在進宮一趟,向父皇和皇奶奶稟明此事,讓他們再次下旨鄭重地將陌兒賜婚給我,我看她還敢不敢抗旨休掉我!”
想休掉他,帶着包子們逃開他,她休想!
以他對千陌的愛和對包子們的喜歡,以前即便以爲小哥倆是別人的種,他都不嫌棄,何況是現在,在知道了千陌六年前就是他的女人、小哥倆正是他的親兒子後,他又怎會讓他們母子遠離他呢!
夜魅好心地提醒:
“王爺,您可千萬不要操之過急啊,王妃的性子脾氣可是與京城裡的一般女人不一樣的,您若拿皇權和聖旨壓她,可能適得其反。”
“不怕,管不了那麼多了,對她,有時候還真得手段強硬點,否則萬一她悄悄跑出京城藏起來,要找她和兒子們,可就大海撈針了。”
南夜太初話剛說完,夜魅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他的王爺就不見人了,想來是運起輕功飛去皇宮了吧。
夜魅這一個月來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看來,他家王爺對王妃是真愛,之前對蘇染的種種,只怕是他另有計策罷了。
將知微苑裡所有的燈熄了後,夜魅揹着手,愉快地回了自己的住處。
鎮國公府裡,柳鵬程正要睡下,卻被府裡的下人給叫醒了。
“什麼?你說陌兒和乖寶們帶着丫環和包袱回來了?你沒看錯?”
柳鵬程匆忙穿好便服,一邊匆匆往瓊蕊苑走,一邊問來報信的小廝。
“老爺,小的絕對沒看錯,六小姐和小公子長得就像畫上的人兒一樣,小的再眼瞎,也不會認錯啊!”
柳鵬程也知道小廝不會看錯,更不會騙他,他這麼問,只是太震驚罷了,想要通過小廝的親口保證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果然,等他趕到瓊蕊苑的時候,平時黑黢黢的院子此時燈火通明,隱約能聽到裡面小包子們的說話聲。
“陌兒,你今天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知道爹想你想得很,所以帶着小乖外孫回來看爹爹我了的來了?”
柳鵬程一踏進正廳,瞥了眼正在指揮丫環和小包子們整理佈置房間的千陌,故作輕鬆地問道。
千陌還未回答,千潯已經奔過來撲進他的懷裡,大聲地叫道:
“外公,潯寶好想好想你哦,外公,潯寶要告訴你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是很大很大的秘密哦。”
柳鵬程一把抱起這隻話癆小包子,決定從他身上着手探聽真相。
“嗯,潯寶真乖,告訴外公,到底是什麼秘密,才讓你們回來的?”
千潯摟着他的脖子,看了看院子裡另外幾個府裡來幫忙的下人,便捂了嘴,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外公,今天在逍王府裡,娘指着太初爹爹說,就是他六年前欺負了娘,讓娘生下了寶寶們。您說,這是不是天大的秘密?寶寶們的爹,居然真的是太初爹爹!”
柳鵬程被潯小包子的話震得一驚,來不及消化,他趕緊問一旁正淡定喝茶的千陌:
“陌兒,潯寶說的可是真的?逍王殿下是乖寶們的親爹?”
千陌點點頭,大方承認:“沒錯,六年前強佔了我的,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