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女人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質疑我的決定?!”
跪地的男人趕緊惶恐地低頭認錯:
“對不起,主子,是小武錯了!您罰小武吧。”
“念在你對我還算忠心的份上,這次就暫且放過你,若有下次,定責不饒!”
女人的聲音隨即又變得懶洋洋起來,嬌聲解釋:
“我不管明白人是不是會質疑柳千陌的自殺,我只要有那麼幾個關鍵的重要人物相信她是畏罪自殺的就行了。你去吧,這次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知道你做得到的。”
“謝主子稱讚,小武先告退了。”
緊衣勁裝男人站起身,朝着屏風後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哼,柳千陌,我們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南夜太初越是護着你,你就死得越快!”
說完,她的人就從屏風後消失了,只餘下一縷尾音還飄蕩在這間秘室裡。
京兆府的大牢裡,一間燈光明亮的的監牢內,千陌放下了手中看着的書,站起身來在牢房內走動着,活動着四肢。
在做了一套簡單的瑜伽拉伸動作後,她又開始轉起了圈子,邊轉邊思考着。
上午的時候南夜太初向南夜帝求情沒得到答覆,她爹和乖寶們去了皇宮到現在也沒來,估計他們的請求也被南夜帝拒了。
究竟是誰想她的命呢?幾次三番的直接殺她不成,這次竟然使上了借刀殺人的計策,讓她背上兇殺嫌犯的黑鍋,他們還真是手段用盡,無所不用其極呢。
柳千陌啊,柳千陌,以前的你到底掌握了什麼秘密啊?
大夫人應該是猜到了柳千陌的仇敵是誰,所以纔會被那個人所殺,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鎮國公府裡的?二夫人?三夫人?蘭仙夫人?還是其他躲在暗處的某個男人?或者是某個大臣,又或者是某個大臣的家眷?
她夢到的那一對偷情的男女又是誰?會是他們派人來取她的性命嗎?
千陌揉了揉額頭,疑問越來越多,柳千陌身上的秘密也越來越複雜,這些簡直如一團亂麻,將她平靜的生活攪亂,真是令她不愉快。
嘆了口氣,她轉身走向牀邊,準備拿起書接着看下去: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先打發這牢中的時光要緊。
“阿陌,嘆什麼氣呢?”
一道妖孽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千陌丟下書,欣喜地轉過身,笑吟吟地道:
“九弦,你來得正好,我正無聊得透頂呢。”
子九弦一如既往地穿了一件白袍,姿態瀟灑,同時神情又有些詭異地說道:
“本公子就知道你會無聊,白天有那個討厭的逍王陪你,所以我特意選擇晚上來陪你聊天的。”
他纔不要和某個王爺碰頭呢,有南夜太初在,他連個存在感都沒有,就更別說說話的機會了。
看見牢房內果然沒有某王爺的身影,子九弦非常滿意自己的英明決策——明天他依然晚上來!
從袖袋裡掏出幾樣水果,堆在牀頭,然後往牀上一倒,他得意地看着千陌,就像在邀功請賞的孩子。
千陌側身在牀邊坐下,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狐疑地盯着他的臉問:
“九弦,我看你剛纔笑得好詭詐,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情?”
子九弦也不做聲,只是揚了揚眉,“你猜!”
她才懶得猜呢!又不是小孩子,還玩這種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幼稚遊戲。
透過牢房頂上的小窗戶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千陌邊吃着蘋果邊換了話題問: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子時二刻了吧。”子九弦這回倒是沒有故弄玄虛。
千陌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緊追着問道:
“咦,你是怎麼進來的?”
雖然她身份特殊,又有南夜太初照顧,所以牢頭和守衛們對她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但不代表外面的人可以隨意進出大牢來看她啊。
這兒又不是菜園子,推開菜園門,就可以任意進出。
子九弦坐起身,湊到她身邊,小聲又得意地說道:
“我自然是堂堂正正地進來的。嘿嘿,告訴你吧,這世上還沒有哪個地方是我雙絕公子不能進去的!”
對啊,她怎麼忘了他的強項了!他的毒可是一絕啊,要想對付大牢門口的守衛和大牢裡的牢頭,他只要略微使點小毒,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藥翻他們,然後堂而皇之的進來。
現在整個牢房裡靜悄悄地,聽不到一絲聲響,估計不但是守衛和牢頭,就連牢裡的犯人都被他放倒進入夢鄉見周公去了。
千陌橫了他一眼:
“大牢門外的守衛被你放倒了,巡夜的士兵看到了還不得驚天動地讓我們都不得安寧啊?”
子九弦輕輕“嗤”了一聲,臉上露出不滿之色:
“阿陌,你就這麼看本公子的麼!我又不是笨蛋,放倒他們之後,已經將他們擺成坐在門口聊天的姿勢了,你就放心吧。”
千陌聳聳肩,不再說話,繼續啃她的蘋果,這時子九弦忽然揪住她的袖子興奮地說道:
“阿陌,你從哪裡抓到它的?”
千陌被弄得莫名其妙,側頭問道:“嗯?你說什麼?”
子九弦抓起她的廣袖舉在手裡,那上面伏着一隻七彩的蝴蝶,正是她在寂光寺的花林裡捉的那隻,系在手上,從昨天出事到今天,一直忙於她是不是真兇手的事,都將這隻蝴蝶給忘記了。
“哦,這是我昨天捉的,你看,它的翅膀很漂亮,有七種顏色誒,是不是很罕見?我還從未見過這樣子的蝴蝶呢,要放到現代,肯定是珍稀品種了。”
子九弦沒有注意她話中的“現代”一詞是什麼意思,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隻睡覺的蝴蝶上面。
“阿陌,你知道嗎?這隻蝴蝶確實罕見,非常非常的罕見,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相思蝶。”
相思蝶?這個名字倒別緻,還挺浪漫。
子九弦見千陌偏着頭打量着袖口上伏着的相思蝶,繼續小聲說道:
“相思蝶不僅僅是翅膀是非常漂亮的七色,它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能追蹤人的氣味,只要讓它聞到你身上的氣味,然後放飛並遠離它,在七天內它一定會追着你的氣味找到你,所以它有一個別名,又叫七日相思蝶。”
七日相思,七日追蹤,不眠不休的找到你。
怪不得叫相思蝶,原來是這種“相思”。
千陌也想起自己曾經在一本野史上看到過短短的幾行字介紹,說是這種相思蝶非常罕見,只有在一個開滿鮮花的山谷裡纔有。
看來,她與這隻相思蝶還真有緣份呢。
千陌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她擡起頭,雙眼炯炯地看向子九弦,子九弦也正雙目炯炯地看向她,兩人眼中都是驚喜激動之色。
看來,他們兩個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子九弦正要說話,忽聽得千陌這間牢房外的通道上響起一聲輕微又急促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人想要驚呼出聲,半路又被人捂住了嘴,所以只發出了半個音。
千陌剛要起身去看個究竟,子九弦匆匆站起身,將她按回到牀上,小聲道:
“阿陌,你呆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
說完,他豎起一根食指壓在脣上,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牢門邊,將門拉開一條縫,先探頭看了看外面,沒發現異樣,便開了門走了出去。
子九弦在通道上沒看到人,本想轉回去,眼角卻瞟到前面盡頭拐彎處牢頭們休息的地方,那兒的燭火似乎有些飄搖,隱隱有影子在晃動。
難道他的藥效這麼快就失效了?牢頭們快醒了麼?那他還得繼續給他們加點藥量,還有大牢外守衛的那兩個人,也要去看看。
想及此,子九弦便輕手輕腳地快速朝門口走去,快到牢頭們休息的地方時,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瞥見一個黑色的人影飛快地閃身進了千陌的監牢。
不好,有人用調虎離山之計調開他,是要對千陌不利!
來不及跑過去阻止,子九弦邊抽身回跑邊大聲喊道:
“阿陌,小心!有人要殺你!”
子九弦出去後,監牢裡的千陌安靜地坐在牀上,拿起剛纔放下的書,低着頭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子九弦急切大喊提醒她小心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剛來得及擡起頭,一個黑衣人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手裡拿着一個結成活套的繩子就要往她頭上套。
千陌趕緊偏開頭,隨即朝旁邊一滾,避開了黑衣人朝她撲來的姿勢。
此時房外通道上傳來子九弦奔跑來的腳步聲,還夾雜着他焦急的呼叫聲:
“阿陌,我來了,你不要怕,快來人,牢頭,捕快,有人要殺玉璃郡主!”
可惜,沒人答應聲。
他自己都忘了,這座大牢裡所有的人,包括犯人都被他下的迷藥給迷昏倒了,此時他的呼救起不了任何作用。
監牢裡的黑衣人聽見子九弦越跑越近的聲音,也急了,如果被他堵在這座監牢裡,即便他成功地將千陌套在繩索裡吊在窗戶上,他也逃不出去。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迅速結束這裡的一切趕緊跑掉纔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丟掉手中的活套繩索,反手就朝千陌抓來,千陌在現代練過瑜伽,喜歡戶外運動,身手也還算敏捷,所以她就地打了個滾,艱難地躲過了這一掌。
這時她正好滾到了門邊,她趕緊拉開牢門,從地上爬起來就向外面跑去,黑衣人立即擡腳跟出了監牢外。
眼看着千陌離他有不到一丈遠,與迎面跑來的子九弦越來越近了,黑衣人想也沒想,飛身縱起,同時運掌在身側。
在他的人飛到千陌身後只有一尺距離時,他一掌揮出,氣勢洶涌地拍在了千陌的後背上,將她拍得一個趔趄,直接撲倒在了剛剛跑到她面前的子九弦身上。
頓時,從千陌的嘴裡,噴出一大股鮮紅的血液,將子九弦的白袍染得一片通紅。
然後,她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垂頭軟趴趴地倒在了子九弦的懷裡。
子九弦抱着一身血的千陌,顫抖着聲音叫道:
“阿陌,你醒醒,阿陌,你不要嚇我,你快說話啊,阿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