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是非常漫長的,再加上蘇淺天天沒事情可以做,單人病房裡甚至連個可以聊天說話的人都沒有,更是讓她憋悶得幾乎快要發瘋。
在熬過了最初幾天的疼痛之後,她迎來的,卻並非解脫,而是更加痛苦的噩夢。
傷口恢復的時候,癢得要命,可是她又沒辦法用手去抓。白天的時候,還可以用意志力剋制着自己,晚上睡着了以後,可就控制不了了。
在她把傷口抓破了兩次,甚至最後一次還不得不進行了一回小小的修補手術之後,慕少和趙醫生一致決定,以後每天晚上都把蘇淺的雙手捆在病牀上,免得她再弄破自己的傷口。
可是這樣一來,她晚上就沒辦法上廁所了,而且由於雙手被綁着,想要按呼叫鈴都辦不到。她嘗試過睡前少喝水,但還是會相當難受。
一番溝通之後,趙醫生纔給了她一樣可以拿在手上的小玩意,需要叫護士過來的時候,就按一下,值班的護士就會過來。不過這個辦法也不是完美的,因爲她必須在睡着了以後依然保持着警醒,時刻提防着,不能把那個小東西給弄掉地上。
這就導致了兩種結果,要麼是她睡眠不足,終日無精打采,要麼就是一不小心睡得太熟了,結果又受不了臉上的癢,雙手亂動,那個小玩意就被扔出去了。
出現後一種情況的時候,萬一她還想上廁所……那就只能硬憋着了。
這些細碎的煎熬和不便,蘇淺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說,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忍耐着。她也終於明白了,慕少爲什麼會主動提出,在手術進行的這段時間裡面,也每個月都付錢給她。想來,是爲了讓她可以有動力堅持下去吧。
蘇淺也不得不承認,慕少的這個決定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如果不是看在每個月十萬塊錢的費用上面,她肯定已經反悔不知道多少回了。
如此難熬的日子,還是讓蘇淺心中的怨氣一點點越積越多。最終,全都指向了一個目標——
她此生最憎恨的人,蘇暖。
她開始越來越盼望着,這個漫長的過程快點結束,期待着計劃正式開始。她想要獲得冷寂的寵愛,以及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要親眼看着,那個該死的小賤人是怎麼下場淒涼的。
這份怨恨和對於報復的幻想,成爲了除了金錢以外的第二大動力,支撐着她,一點點熬過了這段艱難的恢復期。
然而……並沒有人告訴她,那個麻醉師小丁,到底有沒有受到處分。
如果是放在以前,蘇淺或許會一點點淡忘掉這碼事,但是她現在整天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只能躺在牀上胡思亂想,會忘記纔有鬼呢。
終於,這天趙醫生過來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趙醫生,上次那個麻藥的事兒,調查得怎麼樣了?”
“麻藥的事?”趙醫生反問了她一句,這讓蘇淺的心瞬間狠狠沉到了谷底。
但是懷抱着最後一絲僥倖心理,蘇淺還是輕聲提醒道:“就是我之前跟您說過,我在手術的時候醒過來一陣子的事情。您當時說會幫我調查的,現在查得怎麼樣了?”
“哦,這事兒啊……我已經幫你問過了,小丁的解釋是你對於麻藥的耐受性比較高,所以比她預計當中早醒了一點點。我已經批評過她了,她也保證今後會加大對你的藥量,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的狀況了,你可以放心。”趙醫生輕描淡寫地說。
蘇淺心裡陣陣發冷,卻還是不死心地追問:“就……只是批評一下麼?沒有別的懲罰了麼?”
趙醫生說:“小丁是個很優秀的麻醉師,你別看她年輕,但卻是我們醫院麻醉科的骨幹吶。這次的事情也算不得什麼事故,畢竟並沒有引起什麼不良後果嘛,而且你自己也說了,你就只是清醒過來一小會兒……或者蘇小姐你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以後的手術,我可以換別的麻醉師來給你進行麻醉,你看怎麼樣?”
這個趙醫生很明顯是想着小丁說話的,蘇淺不知道,在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這段時間裡面,趙醫生究竟是怎麼“調查”的,小丁又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趙醫生如此偏袒。可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她要是再咬着不放,肯定會把趙醫生也給得罪了,那她後面的手術……
蘇淺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悶聲道:“我相信丁醫師的技術,不過我也希望您可以理解我,上次的經歷,讓我心裡多少有點兒陰影。後面的手術,如果還是讓丁醫師來給我麻醉的話,我可能會比較緊張、焦慮。所以……還是麻煩趙醫生您幫我換個麻醉師吧。”
趙醫生心裡清楚,這次的事情,如果真的較真,不光是對丁醫師的前途會有影響,就連他們整個醫院的名聲都會受到連累。爲了安撫蘇淺的情緒,他當然不可能不同意更換麻醉師這樣的小事兒。
他笑道:“蘇小姐放心,我們醫院一切都是從病人的角度出發的,既然你不願意小丁繼續爲你麻醉,那我保證你以後不會再在手術室裡見到她了。”
“謝謝您了。”蘇淺勉強一笑,卻最終也只是抖動了一下嘴角而已,幾乎看不出來是在笑的。
換做是誰,吃了這樣的啞巴虧以後,還能笑得出來呢?她硬着頭皮違心地說着感謝趙醫生的話,也不過是爲了自己後面的手術,還能順利地進行下去,不要出什麼幺蛾子而已。如果是最後一場手術出那種問題,她纔不會如此委曲求全呢!
可惜啊,現在的她,就是俎上魚肉,再怎麼不情不願,也只能憋在心裡。最多,也就是等見到慕少的時候,試着抱怨幾句吧。
不過蘇淺已經不敢抱太高的期望了,她覺得,慕少應該不會願意替她出頭的。畢竟,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誰也體會不到,而她又並未留下任何後續的不良反應……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慕少會願意幫她追究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後來的事實,也的確印證了她的這番猜想。慕少在聽完了她的描述之後,只是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連一句敷衍都懶得給她。
這讓蘇淺心裡非常難受,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意志消沉,食不下咽。她飛快地瘦了下去,原本以爲慕少至少會爲她的減肥成果感到高興,結果卻不曾想,慕少反而嫌棄她太瘦了。
“你還是多吃點吧,從今天開始,我會讓廚房調整給你的配餐,增強營養的。”慕少說。
蘇淺想說自己沒胃口,卻也知道,這種話即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什麼作用。所以她只是垂着眸子輕輕地問了一句:“不是說我比蘇暖胖了一些,需要減肥麼?怎麼,這種程度已經夠了麼?”
“不是,我昨天剛收到消息,她憔悴消瘦是因爲妊娠反應太重了……我覺得再過一段時間,等她不再每天孕吐以後,體重應該會重新上升的。生產過後,也不確定身體到底會變成什麼樣,所以你暫時不需要刻意節食了。”慕少解釋道。
蘇淺怔怔地重複着:“妊娠反應……她懷孕了?”
“是的。”慕少點點頭,並沒有告訴蘇淺,她的體型調整方案,已經延後並且做出了一部分的修改。還有更多的內容,需要看蘇暖到時候變成什麼樣子,才能夠最終確定,需要給蘇淺進行哪些改變。
生育過的女人,身體肯定不可能跟未生育的時候一樣。肚子和大腿上,很有可能會留下一些妊娠紋,皮膚也有可能會相對鬆一點,甚至說不定胸也不會再那麼挺了。要是現在就讓蘇淺知道,她將來有可能會被改變成那樣的狀態,恐怕心理上會相當排斥的。
所以,不到最後一刻,慕少是絕對不會讓蘇淺知道的。
從第二天開始,提供給蘇淺的飯菜,果然比從前好多了,營養充足,分量也足夠……哦不,甚至應該說是有點太多了。即便是蘇淺胃口很好的狀態下,也不一定能吃的晚那麼大的一份飯。
她嘗試着跟傭人溝通,說自己的飯量並沒有那麼大,希望以後可以少提供一點兒,免得她吃不完。
結果,慕少卻親自過來,對她說:“你的飯量太小了,有必要鍛鍊一下,我會逐漸給你加量的。你要儘量每頓飯都吃完,否則的話,我就要考慮減少你的報酬了。”
“呃……慕少,加強營養的話,也不用非得這樣吧?”蘇淺說:“我保證每頓飯都吃飽還不行麼?”
慕少把臉一板,反問道:“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你……”蘇淺瞬間沒了底氣,只好乖乖地說:“那好吧,我會盡量吃完的。”只是她心裡依然非常困惑,慕少爲什麼非得逼着她這樣。這貌似……跟什麼營養之類的理由,不搭邊吧?
實際上,慕少故意這樣逼着她,也的確不是爲了什麼營養。如慕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吃得太多反而會對身體有害的簡單道理?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要讓蘇淺胖起來,這樣皮膚上纔會出現一些被撐開的紋路,重新瘦下來以後,皮膚也會相對鬆一點。
只是,他不可能告訴蘇淺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