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能把冷少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啊……”慕少在蘇暖面前駐足,用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搖頭嘆息:“也不怎麼樣嘛!”
冷寂快步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慕少的視線,冷冷地說:“你現在可以走了麼?”
“當然。”慕少輕輕一笑,拖長了音調說:“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的品位居然這麼差勁……要是你願意跟我化敵爲友的話,我不介意帶着你開開眼,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樣的才叫真正的美女啊。”
“滾!”冷寂只回了他這麼一個字。
慕少面色一冷,剛想發作,又忽然想到了,跟冷寂爭執下去的後果,不得不強壓怒氣,用力一拉身邊女伴的胳膊,寒聲道:“我們走!”
那個女人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了個趔趄,卻半個字都不敢多說,反而小心翼翼地加快了腳步,生怕惹得慕少不痛快。
另一邊,早就有眼尖的服務生去收拾桌子了,在慕少離開的同時,整個餐廳都已經恢復了乾淨整潔的狀態,無關的侍者也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餐廳經理一人,親自立在牆邊,等候冷寂的差遣。
冷寂微笑着挽起蘇暖的手,溫柔地問她:“你喜歡坐什麼位置呢?窗邊?還是那邊裡面?”
“都好。”蘇暖輕聲說。
蘇暖想了想,說:“那就坐裡面吧。”他以爲蘇暖性格比較內向自閉,所以才特意選擇了封閉性較好的位置,希望可以讓蘇暖徹底放鬆下來。
落座之後,前菜便已經上桌了,冷寂笑着說:“快吃吧,我知道你肯定餓壞了。這家餐廳我以前只來過一次,雖然菜做得比較一般,但這是距離最近的餐廳了……你先隨便填填肚子,我以後再請你吃好的。”
他花了那麼多錢,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居然說只是讓蘇暖“隨便填填肚子”……蘇然呢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她也的確是餓壞了,便不再過多感嘆什麼,埋頭吃了起來。冷寂也陪着她一起吃,而且由於蘇暖的吃相併不淑女,他也刻意地放開了自己,不去講究所謂的禮節、儀態之類的玩意,免得蘇暖尷尬。
菜一道道地端上來,空盤子一個個地撤下,蘇暖的腸胃終於不再刀絞似的難受了。她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吃相,貌似太……豪放了一點兒。
她窘得紅了臉,偷眼去看對面的冷寂,這才發現冷寂的坐姿也是相當隨意的,和她一樣,大塊地往嘴裡塞肉。
可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減他的帥氣,反而增添了許多瀟灑隨意的感覺。
冷寂正在咀嚼,臉頰微微鼓起了一小塊,他衝着蘇暖微微一笑,用動作示意她不必害羞,儘管放開了吃。
燈光之下,他的眼神那麼溫柔,藏着數不盡的疼愛和寵溺。他本是那麼驕矜的一個人,卻爲了她,可以放下所謂的教養,做出這種“不顧形象”的事情來。
蘇暖紅了眼圈,低下頭去,輕聲說:“冷寂……你之前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欠你一個解釋。我……”
“別說。”冷寂心裡一慌,趕忙開口打斷。
蘇暖感到詫異,擡頭去看他,想要從他的神色當中,找到一點兒答案。
可惜她的段數不夠高,猜不透冷寂心裡的想法。
“乖,好好吃飯。”冷寂笑得那麼溫柔,甚至讓她生出了一種強烈的錯覺,以爲自己從來都沒有跟他分開過,以爲那些所有的波折,都只是一場漫長的夢境而已。
現在,夢醒了,她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年輕女孩,陰錯陽差地與他產生了交集,從此被他捧在掌心裡疼愛,寵溺。
蘇暖慢慢地把左手縮到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她差點兒忍不住直接掉眼淚。
她輕輕地吸着氣,心裡終於再次清醒過來,不得不承認,幻想再美好也變不成顯示。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全都真實地存在着,無法迴避,更加不可能自行消失。
那是一根無形卻尖銳的刺,橫在她與他的中間,雖然看不見,但是如果忽略的話,就只能被狠狠地刺痛。然後被疼痛提醒,想起來所有的一切。
蘇暖在心裡嘆了口氣,悶悶地說:“我吃飽了。”
“可是我還沒有。”冷寂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麼,便只能提前堵住她的話,“食不言寢不語,乖,好好坐着陪我。”
說完,他便不再看蘇暖,而是低下頭,萬分認真地享用着美食。
但是和先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動作變得非常優雅細緻,慢條斯理……不,不只是這樣而已,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放慢自己的速度,拖延時間!
他表面上是在非常認真地吃東西,實際上大腦一刻都沒有停止過轉動。他需要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阻止蘇暖進行所謂的坦白,而且最好是一步到位,徹底杜絕她今後再提的可能性。
因爲……他已經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比起史蒂文說的那些話,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和判斷。他記得非常清楚,當初自己聽到妻子被人謀殺的消息時,心裡沒有一丁點的觸動,甚至是在回國以後,他都從來沒有想起過要去妻子的陵墓前拜祭的這種事情。
他相信,自己跟那個所謂的妻子之間,絕對是沒有感情的。
而他見到蘇暖的第一眼,就彷彿被冥冥中的力量牽引着,靠近她,保護她……儘管他曾經有過猶豫,擔憂,也曾經短暫地想要逃離,但他最終還是聽從自己內心的安排,照顧她,保護她,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哪怕不符合道德,哪怕是將來的某一天,這一切都被公開,讓他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他也不怕!
他只知道,自己心裡放不下面前的這個女人,想要跟她在一起!永遠!
可是,他到底該怎麼讓蘇暖明白,他的這份心意呢?
蘇暖能體會麼?能接受麼?
她會不會再次逃離,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那種可能,哪怕僅僅只是想象一下,冷寂都覺得胸口堵得慌,像是被萬千根鋼針刺穿了一般,說不出來的疼。
蘇暖靜靜地看着他,如此優雅的模樣,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雖然她和史蒂文朝夕相對了兩年多,卻從來沒有如此認真仔細地打量過。甚至,她連史蒂文的瞳仁是什麼顏色的,都不太敢確定,因爲她從來都沒有好好觀察過。
但是冷寂卻不同,他的輪廓,他的眉眼,他的每一個細節之處,全都深深地刻在蘇暖的心裡。即便是兩年不見,她也可以憑記憶將他的相貌復原,如今見到了真人,兩相對比之後,竟沒有絲毫的差別。
蘇暖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快要被撕成兩半了,一半沉浸在幸福和甜蜜當中,看着眼前的人,想象着畫裡的景象。她甚至已經腦補出了自己穿着婚紗,跟他一起手挽手走進教堂的動態畫面。可是另外一半,卻在痛苦的煉獄當中翻滾,一遍遍地回憶着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提醒着她,不可以再繼續逃避下去,一定要開口坦白。
她並不迷茫,因爲她早已經下定了決心,現在只是要多等上一會兒而已。但,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整個世界都彷彿已經慢了下來,時間也變得粘稠,接近凝固,流逝的速度慢到難以形容。每一秒鐘都被無限拉長,變成了一種無聲的折磨,考驗着蘇暖的決心和意志力。
她有些等不下去了,便輕聲開口道:“冷寂,你什麼都不用說,聽我說就好。我想告訴你,我其實……”
“別說。好麼?”冷寂放下刀叉,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當中竟似乎有隱約的乞求之色閃過。
蘇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樣子的他,一時間怔住,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
冷寂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想記起來了。”
拜託,不要用任何方式提醒我,好麼?
“可是……”蘇暖很糾結,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纔對,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冷寂嘆息着問她:“難道你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相處麼?還是你不想跟我繼續在一起?”
“當然不是……”我就是想要跟你繼續走下去,才決定要坦白一切的啊!
冷寂說:“既然你喜歡,那就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安心享受現在的相處吧。其它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他一直都沒有去探究過自己的過往,也沒有聯繫過曾經那個妻子的家人,現在,他覺得自己至少有必要弄清楚,自己以前的岳父岳母是誰。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提供一些補償。就當做是,他對於曾經那段婚姻的一點點彌補吧。
對於那個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女人,他雖然無愛,但是有些責任,他不能不承擔。既然他曾經虧欠過那個女人,而對方又早已不在人世,無法彌補,那他就只能盡力保證對方家人的生活了。
當然,這些事情,他不會讓蘇暖知道,也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這是他過去犯下的錯,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他自己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