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所應當、毫不避諱地回望司珞,聲音清脆:“你沒看見她身懷六甲麼?而且她不顧自己的生死擅闖神界的目的是爲了救她的相公,她雖是妖,但是這種情分難能可貴,況且,不是你說過‘只羨鴛鴦不羨仙’麼,成人之美不好嗎?”
司珞的眼裡閃動着愉悅的光,動情地一把將我擁進懷裡。
我心中得意,就知道他剛纔是故作嚴肅,於是嘴角也不自覺噙了笑容。
他在我的眼角輕輕落下了一個吻,用着前所未有的溫柔與認真:“那你一定要小心!這裡就放心交給我。”
“嗯。”回答的聲音又細又輕,我已經窘得擡不起頭。
我轉身招來了一片祥雲飛身就走,一定不能讓他看到此時我的臉已經紅到了脖頸處,胸口似有小鹿撞心,情緒如萬馬飛奔,這可是他第一次吻我,雖然輕得就像羽毛滑落在水面,可是在我的心裡卻掀起了甜蜜的波瀾。
我躲在飛檐之後正想着該怎麼進入蟠桃園,真是不湊巧,偏偏看見在蟠桃園的入口處,幾位奉王母娘娘之命前來摘桃的仙女,她們都提着盛着蟠桃的竹籃一一地向守園神告了退,成羣結隊地嬉鬧着離開。
這樣的話,我要再進去就再找不到任何名義了。
我在趴在琉璃瓦上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連一隻蒼蠅也逃不過守園神牛鬥般的眼睛。
正着急想不到其他辦法時,瞥眼間看到不遠處芙蓉仙子昂首挺胸地抱着她的錦毛鼠在散步,我對她懷裡那隻畜生的印象很深刻,它助紂爲虐、還咬碎過我的衣服。
我頓時心生一計,飛身過去,躲在走廊的柱子後面,伸手就往地上扔了一塊冰梨糕,那小畜生的鼻子十分靈敏,一聞到冰梨糕的香味便立刻掙脫了芙蓉仙子的懷抱竄了出來,抱住冰梨糕就往嘴裡塞。
我心裡惋惜着:哎,糟蹋了一塊美味糕點。
“小毛兒,你去那裡幹什麼?你快回來!”芙蓉仙子被它嚇了一跳,先是哄勸地呼喚着錦毛鼠,見它根本不予理睬,便換了威脅的語氣:“小毛兒,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到哮天犬那裡去!”
我見時機成熟,就給那隻錦毛鼠施了迷術,它立刻發了瘋似的如同當日往我身上衝的那樣衝到了芙蓉仙子的臉上,對準了她那閉月羞花的臉就是一爪子。
“啊!啊!你這隻小畜生!反了反了!”芙蓉仙子驚恐地叫罵着,胡亂揮舞着衣袖,發間的芙蓉花也掉落在地上,此刻的她全無形象可言。
那錦毛鼠鬧了一會兒便又跳下來直往蟠桃園方向衝。
芙蓉仙子衣飾凌亂,一摸小臉,妝容已毀,頓時怒不可竭,纖纖玉手指着旁邊幾個發愣的仙婢叫道:“你們還看什麼,趕緊給我進去把那隻小畜生抓回來!”
我還是頭一次見着平日溫文婉約、善解人意的芙蓉仙子發了這麼大的火,她渾身顫抖,嬌顏扭曲,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蟠桃園門口是那個肩上扛着大錘,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守園神,他見芙蓉仙子要往園子裡衝,立刻伸手阻攔。
芙蓉仙子剛纔追趕的途中唸了個口訣,現在已經恢復了得體的妝容,柔情似水,面帶微笑:“方纔我的小毛兒跑進園子裡去了,您能否通融一下讓我進去捉它出來?”
守園神一看,原來是百花仙姑最得寵的女弟子之一,估計手心裡冒了冷汗,剛纔飛奔的那隻老鼠居然是芙蓉仙子的,還好他剛纔走了神,那一錘子沒有砸準,叫小老鼠竄進了園子。
面前美人愁容滿面的樣子讓人看着實在心疼,在美人柔聲請求、軟磨硬泡下,也便讓人進了園子,他想想畢竟讓一隻老鼠損了園子裡的仙樹,偷吃了蟠桃也是自己看護不周的責任。
見芙蓉仙子已經進去了,我拖住了跑在最後的一個仙婢,變成她的模樣也隨着其他仙婢一起入了園子。
蟠桃園裡滿是桃樹,地面繚繞着仙氣,在裡面繞了一會兒便看不見芙蓉仙子她們了。
我退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找個棵九百年一個輪迴的桃樹,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枚蟠桃引入袖中,便匆忙出了園子。
守園神見了我有些驚詫地問:“這位仙子,芙蓉仙子的錦毛鼠找着了沒有?”估計他還是更擔心錦毛鼠在園內胡作非爲。
我故作焦急地對他說:“還沒有呢!那畜生實在太機靈了!我看守園大神你還是進去幫幫芙蓉仙子吧!”
守園神一聽有人給他帶了高帽子,很是受用,底氣頓時也足了起來,估計心裡在琢磨着進去也能看看裡面的情況,答應得也乾乾脆脆:“好!我這就進去!”於是就扛着錘子進了蟠桃園。
見守園神也進了蟠桃園,我才如釋重負,手指還是不
自覺發着抖,和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後怕了好一會子,解開了那個仙婢的定身咒,她身子一晃,提着裙子就往蟠桃園裡跑,聲怕動作太慢又得挨芙蓉仙子的罵。
我徹底鬆了口氣,駕了雲趕回冥淵。
芙蓉仙子,這次真的對不住你了,盜取蟠桃的罪名就由你來揹負了,也沒有多嚴重,大約就是沒收幾百年的功德和修爲,沒辦法,誰叫你上次聯合牡丹仙子在百花仙姑面前害我?我是不是有些沒心沒肺。
賊兮兮地從樹洞鑽進去,入口處並沒有看見司珞。
他不是應該站在樹下等我嗎?我提心吊膽地越往裡走就越發覺得氣氛不對勁,隱隱又聽到了一陣喧譁。
情況不妙,音娘好像被巡視的天兵發現了!
我快步向裡面才走了幾步,突然,從林子裡飛出了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天兵,他看樣子是被人擊暈了。緊接着又飛出來一個面色發了黑的天兵,他應該是中了音孃的妖毒。
中妖毒的天兵直直地落了地,長矛掉在身旁,他的懷裡‘咕嚕嚕’滾出了一個翠綠的竹筒子,竹蓋子被震開,‘咻’地一聲從裡面迸出一道藍光,轉瞬即逝。
我驚喘了一口氣,那是通報訊息的藍鳥!
“順利嗎?”
“你們沒事吧!”
我衝進去正與司珞迎了個照面,司珞擰着俊秀的眉毛,說:“我盡力爲音娘遮掩氣息,還是被人發現了。”
音娘這會兒正盤坐在地上調理氣息,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角溢出了淡綠色的血液,前面兩隻爪子已經現出了原型。
她睜開眼睛望着我們深感抱歉,說:“因爲受了傷,所以我身上的氣息太過濃重,纔將天兵引了進來…”
“現在什麼也不必多說了!方纔藍鳥已經放出消息,過不了一會兒大批的天兵怕是就要趕過來了,你趕緊拿了蟠桃離開吧!”我將蟠桃遞給音娘。
音娘接過蟠桃,神色激動,溼了眼眶,猶猶豫豫地說:“可是…如果我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們要怎麼去應對接下來的事情呢?”
我忙說:“我已經給自己設好了退路,你無需擔心!”
我見音娘依舊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於是將眼光投向司珞,希望他也說兩句好叫音娘安心。
司珞不急不徐,說:“打傷幾個天兵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不了就在這地方再待一段時日。”
音娘手裡捧着蟠桃,緊咬着嘴脣,沉重地又是向我們一拜,說:“音娘今日賭了性命來此,根本沒有偷得蟠桃的勝算,卻何其有幸得兩位仙人相助…他日二位若有用的着我一家三口的地方,音娘萬死不辭!”
我與司珞相視一笑,我說:“快別跪了,只是我們自己想這樣做罷了,你快走!趕緊去救你相公的性命吧!”
“大恩難言謝!” 音娘一點頭,起身要走,突然弓起身子捂着腹部痛呼:“痛!我肚子痛!”
我見她的額上汗如雨下,面部都痙攣起來,莫不是要生了!可是看那肚子還不到臨盆的時候,怎麼偏偏又是在這個時候!
司珞握着我有些發顫的手,說:“先別慌,怕是她剛纔用功動到胎氣了,我去外面看住那兩個天兵,你抓緊時間爲她接生!”
接生,我哪會接生啊!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他們動手!”
“不到萬不得已,你切不要出面!”
我二人同時囑咐到。
司珞說完話就往外走,我多想抓住他的衣袍說我不怕,要是真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就一起承擔責任,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再也過不下去了。
音娘雙手緊緊攥着衣角,咬着牙說:“你們還是…不要管…管我了!我會給你們帶來大…**煩的!”
我蹲下身扶正她,封了她幾個大穴,將滾落在地上的蟠桃拾起來遞到她嘴邊說:“快點吃了它!”
音娘艱難地搖搖頭,眼淚都要流下來:“不…我不能吃…相公還在等着我…”
我沒有辦法,只好將蟠桃硬給她塞了過去,命令道:“快吃了它!不然你和孩子的命都沒了!你們母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相公他會獨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