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倒在路邊,被一個黃衫女子撿回了客棧,那黃衫女子已經有好幾十歲了,但是看上去卻非常年輕,她說她叫若若,我自第一眼見到她時也就知道,她是應飛與蕭若吟的女兒。
而整天和若若黏在一起的那個小男孩,就是卜卜了。卜卜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他看到受傷的我倒在田野上,連忙化回原形趴在我的身上從而減輕了我的痛苦。
若若每天細心地給我療傷,她告訴我自從她的孃親去世之後,他爹就效仿他爺爺在翼城守着妻子的安息之所,從此過着清新安逸的生活就再也不惹塵世了。
雖然已經能幻化人形,但是卜卜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他喜歡趴在我的牀榻前一直喚着:“顏姐姐!顏姐姐…”
若若總是敲着他的頭,警告他:“小鬼頭不要再胡鬧,你顏姐姐需要休息!”說着就轉過頭笑對我說:“姑奶奶,看您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呀?”
“我暫時沒有地方想去。”我有點失落,但也沒有辦法,人間匆匆數十載,我們以前住過的地方也早就不在了。
小丫頭的眼睛雪亮的,我卻哭笑不得,都怪應飛當時一句‘姑姑’叫的,即使現在變成凡人了,我卻還要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丫頭滿口叫着‘姑奶奶’。
若若神神秘秘地拿出了一個盒子,問我:“姑奶奶,您如此寶貝這個盒子,是不是裡面有什麼寶貝?”
我笑着接過小盒子,爲了滿足她強烈的好奇心,就讓她看看裡面的東西,她拿起那盒胭脂,掩嘴笑着:“姑奶奶,這種鏤空雕花銀盒子包裝的胭脂,應該算是古董了吧!現在都用印花瓷的了!”
我一聽她叫我姑奶奶就覺得頭又開始痛起來,她一面看我的東西一面評價着:“哇!這隻蝴蝶釵很好看啊!還有這顆珠子怎麼是乳白色的?咦,怎麼還有一本破書?”
卜卜撓着頭問我:“顏姐姐,琴呢?你的琴呢?”
沒有了仙術,紅木琴也沒辦法再帶回來了,看來又要勞煩墨延爲我重新做一個了。
我身子大好,清晨起來就梳妝打扮好,若若打着哈欠問我:“姑奶奶,您怎麼就那麼肯定姑爺爺人在揚州呢?”
我照了照鏡子,鏡子裡妝容精緻的自己眉開眼笑,我勾起紅脣:“我就是知道。”
若若牽着乖巧的卜卜四處張望:“今日揚州城裡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許多人都湊到城東最大的哪家酒樓前去看熱鬧了。”
我有強烈的預感,是他,一定是他了!
這些天,儘管已經在心裡設想過許多種重逢的方式,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
他是墨延的樣子,站在高臺上,玉樹臨風,臺下圍觀的人羣沸騰着,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都爲之瘋狂。
他挑起眉梢,狹長的狐狸眸子裡閃着光芒,薄薄的嘴脣勾起迷惑人的笑容,兩隻手交錯在胸前,就那麼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
一個文文弱弱的姑娘鼓足了勇氣走上了臺,小臉憋得通紅,兩隻手揪着手帕彆扭地站在臺邊。
他走向那個姑娘,低頭看着她:“姑娘,我這裡是比武招親,你會拳腳功夫嗎?”
那姑娘耳朵根子紅得厲害,怯生生地一擡眼就看見人正對着自己笑,然後屏住了呼吸、身子後仰,便從臺邊掉了下去,涌上來的她的丫鬟隨從們連忙上前將人擡走。
卜卜在一邊扯着我的袖子委屈地搖晃着,若若也是推搡着讓我上臺:“姑奶奶,您快上去啊!要不然姑爺爺就要被人搶走了!”
比武招親,多大的人了,還玩小孩子把戲,誰也不可能打得過他的。
我一咬牙,一步兩個臺階跨上了高臺,心裡想着一口氣衝過去將他拉下來。可是期待了這麼久,當終於面對面地與他站在一起時,卻變得什麼話也不會說了。我看着他,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就溼潤了。
那狐狸本來還笑着,這回人也急了:“這位姑娘,你別哭啊!不會武功也不用這樣啊!”
我衝過去緊緊抱住他,確定這都是真的,我軟着嗓子在他耳邊喊:“還裝!我知道是你!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