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我們前腳剛出長安城門,就遇見了一輛精緻的紅木馬車,坐在車前的銀袍男子不是應飛又會是誰!
應飛見着我們連忙下了馬車,隨後扶下了明豔動人的蕭若吟,兩個人相敬如賓,幸福如斯,我們也各自勒了繮繩翻身下了馬。
應飛向上官影一抱拳:“幾位這是要走了?”
“在長安耽擱了一些時日,也是時候離開了!對了,不知二位這是要去哪?”上官影來回將應飛與蕭若吟望着。
蕭若吟嬌羞地一笑,盡顯小女兒家情態,她暖融融地望了眼應飛,滿是知足,說:“我將靜華閣交給了珊珊打理,有花姐她們伴着,我也是放心。我決定與應飛從此浪跡江湖了,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哦…鐵疙瘩,你們還真是瀟灑啊!”鮮衣笑得陰陽怪氣的,但卻一副羨慕他們的樣子。
他們兩個自然是令旁人羨慕了,鮮衣怒馬、笑傲江湖的生活真的不錯,待到兩個人都老的時候,便可以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坐看細水長流…
應飛突然想起什麼事情,說:“那日在下無意之間聽見鮮衣姑娘說你們在找一隻狸貓,正巧在下來長安之前在鄧州遇見過一隻狸貓!”
鮮衣撕開了嗓子:“什麼!你見過狸貓!你怎麼不收了她,看你是有這個本事的啊!”
應飛僵着臉不說話。
“我差點兒忘了你是一塊鐵做的疙瘩,天下打亂了也不關你的事!”
“鮮衣,不要亂講話。鄧州?難不成躲進雲雨山了?”驚弦問應飛。
人答:“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蕭若吟走到我近前拉過我走向一旁,美目流轉,說:“白姑娘,你說的沒錯,越是拼命追逐的東西越難抓住,有時候緣分真的能決定很多東西!此次我打算先陪應飛去趟巫俠山,待解決了他父親的事情之後,我們再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
說着她就紅起臉來,笑容甜甜的:“應飛已經承諾娶我了!”
“當真!”我拉起蕭若吟的手實實地爲她開心,再轉臉望向應飛,他還是一副鐵青木訥的表情,不過我知道他二人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再一想到其間還有我牽線搭橋的一份功勞,我更是倍感歡欣了。
應飛與蕭若吟告了辭,望着他們漸行漸遠的馬車,我們這邊卻沉默了。
現下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向東南進發去鄧州收服狸貓,一條是從東北一路到徐州尋姻緣玉。
驚弦將我與上官影望了一望,說:“公子,還是玲瓏玉和陌顏的事情要緊,狸貓就交給我們姐妹吧,狸貓如今只剩下三條性命,要拿下她也不是什麼難事!”
“姐姐…”鮮衣扯了扯驚弦的衣袖撒嬌。
“別鬧。”驚弦輕聲阻止了鮮衣,又對我說:“原本我們也打算往着雲雨山的方向去的,不必擔心。”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原本我就是個累贅,就是不知道上官影是怎麼想的。
上官影再三斟酌,抱歉地對我說:“白姑娘,捉拿狸貓本就是仙湖山莊份內的事,此次我必定要將它手到擒來!至於玲瓏玉的事情一時還無法做準,驚弦心思細膩,做事周全謹慎,就讓她陪你去徐州吧,我帶着鮮衣去鄧州收了狸貓便立刻與你們會合!”
鮮衣哼哼唧唧不樂意了:“公子,我想和陌顏一起…”
上官影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鮮衣:“我看你又想闖禍鬧事了吧!”
“保證不會!我只是想多去接觸一些新鮮的事物!陌顏…姐姐…”見上官影不說話,鮮衣立刻可憐巴巴地將我與驚弦望着。
驚弦面色尬尷,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我笑說:“那就這樣吧。”
我不是傻子,就爲了驚弦方纔刻意的成全,同樣是女子,彼此多少都明白一些各自的心思,我這一次也放開一些,不再那樣自私。
不過,上官影與驚弦這一世是否有姻緣不是我的成全說了算,一切就看他們的造化,雖然感情是飛昇路上的一塊阻路石,可我卻覺得叫上官影經歷一次情劫倒也可能助他勘破紅塵,反變成他飛昇路上的順豐車。
突然又覺得將自己的男人推到別人的懷中是這樣不可理喻!
罷了罷了,無論從什麼時候開始,重要的就是開始之後就不能停止,無論從什麼時候結束,重要的就是結束之後就不要石自己悔恨。
是我的終是我的,不是我的即便勉強抓住也只是手指尖流失的沙子罷了,這就是緣分,何況,僅僅是這一世的孤注一擲罷了,倘若上官影真的成不了仙,我就陪他一起經歷這永無休止的輪迴。
我們四人最終分道揚鑣,我一揚皮鞭,馬兒飛馳,風在我的周身狂舞,我心坦蕩。
卓令哥哥,木槿不再輕易悲傷,會越來越堅強。
趕路的時候,最常遇到的狀況就是到了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我與鮮衣只好露宿在一片小樹林裡。這片林子裡全是些粗壯低矮的樹木,灌木叢倒是長得茂盛。鮮衣將馬兒拴在樹上,拿起水囊晃了晃,遠遠地衝着我喊:“陌顏,我們沒有水了,我去溪邊取些水來!”
我點點頭:“好,你快去快回!”
鮮衣哼着小曲,輕快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
我的小黑馬有些浮躁地繞着樹幹轉着圈,馬蹄不安地在地面踢踏出‘嗒嗒’的聲音。
我環顧四周,漆黑的草叢中隱藏着一雙雙綠瑩瑩的大眼睛,原始的野性氣息瀰漫在詭異的夜色裡。
我輕輕撫摸着馬兒柔順的鬃毛,隨意拾了一些枯樹枝,並不去理會躲在樹叢裡的夜行動物,捏了個仙訣將柴堆點燃,我俯身蹲下去,用樹枝輕輕撥動着火堆,橘紅色的光暖暖地照在我的面上,草叢中的生靈漸漸都隱退了下去,它們倒是有自知之明。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苗看得久了,覺得澀,心裡也是空落落的,我就這樣和他越走越遠,再相見是何時?
繁星點點,璀璨蒼穹,如我思念,時閃時現,月光朦朧,似水入夢,如我思念,至美至真,晚風習習,拂面入心,如我思念,輕輕飄遠,遠入你心,化作深情…
聽到有人近身的氣息,我擡眼一看,坡下一前一後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撅着嘴哼哼唧唧的鮮衣,一個是眯着狐狸眼睛、笑得一臉燦爛的墨延。
鮮衣牽起衣裙晃悠地往上走,向我抱怨說:“陌顏,小木蘭終於還是跟過來了!剛纔我在溪邊打水,他朝我面前扔了個石子,你看,我的裙子都髒了!這可是好不容易纔從花姐那裡弄來的好綢緞做的衣裳啊…”
小木蘭?我想着這定是鮮衣給墨延起的別稱了,是由於他身上淡淡的木蘭香氣還是因爲他周身類似木蘭的氣質?總之我一時間沒忍住笑出聲來。
墨延也是沒心沒肺地笑,貌似得罪人的不是他,他的身後也傳出一陣歡快的嗚咽聲,接着從他腳邊鑽出一團東西,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這不是…
那小東西搖晃着圓滾滾的身子鑽了出來,圓溜溜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他一身烏黑的絨毛就快融入了夜色中,最要緊的就是他脖子上那一撮白色木槿花形狀的毛髮,那正是我以前給他做下的印記!
鮮衣驚叫一聲,丟下了水囊,俯身將那小黑狗撈到了懷裡,歡喜得不得了:“哎呀!好可愛的小狗啊!我剛纔怎麼就沒有看見它!它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被人當成了普通的小狗,那小黑狗不太情願地翻着白眼在鮮衣身上蹭了蹭,然後厭惡地用爪子推開鮮衣湊過去的嘴脣,用稚嫩纖細的聲音警告着樂開了花的女子:“你放開我!別過來!求你別再湊過來了…”喊到後面的嗓音竟開始帶了哭腔了。
鮮衣嚇得速速鬆了手,瞪着眼珠子指着小黑狗連話也說不順暢:“你你你!你竟然是隻小妖怪!”
小黑狗‘吧唧’一聲五體落地,斜斜地向上瞥了一眼鮮衣,撅着敦實的屁股不太愉悅地喊着:“什麼小妖怪!人家是有名字的,叫卜卜!”然後起身向鮮衣甩了甩小尾巴示威便又回到了墨延的身邊。
鮮衣驚得半天合不上嘴,只是喃喃自語:“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我的驚弦親姐姐啊!”
我望着跳到墨延肩上與他頗爲親密的小黑狗,問:“墨延,他怎麼會和你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的嗓子都是微微發着顫的,這樣有靈性的一隻小狗妖竟如此輕易地跟從他?
墨延溫柔地撫摸着小黑狗的背脊,小黑狗親熱地舔着他的手指,他頭也未擡,淡淡地說:“路上撿的。”
每次聽他說話的感覺就像是在欣賞着溫柔的小雪墜落人間,輕盈的,細膩的。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我爲什麼要問他這個,難道要他親口告訴我他還在繼續跟蹤我嗎?
誰會這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