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架,李愚真是打得莫名其妙。自己剛露面,對方就進行偷襲,偷襲不成,又強硬攻擊,簡直像與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這漢子練的功夫是剛猛的路子,幾乎每一招都在與李愚比拼力量,逼得李愚不得不使出全力來接架。
雖然打得不可開交,李愚的腦子卻一刻也沒有停止猜測對方的身份。最開始,他想到的是何產林那邊,覺得是不是黃福生在他手裡吃了虧,何產林又派出了自己壓箱子的秘密武器,來找場子。但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李愚給否定了。這個地方是鴻寶齋的後院,而自己又是蔡梅林請來的,蔡梅林怎麼可能會設局幫何產林來對付自己?
還有,蔡梅林是通過歐麗雯向自己帶話的,從歐麗雯當時的表情來看,她應當知道蔡梅林請自己來的原因,就算蔡梅林與何產林有什麼勾結,歐麗雯總不可能會助紂爲虐吧?
想到歐麗雯,李愚心裡一動。他一邊招架着對面那漢子的進攻,一邊觀察着他的武功路數。看了幾招,李愚突然豁然開朗。他使出一招游龍戲水,把對方一道凌厲的攻勢化解掉,隨後倒退兩步,拱手朗聲說道:“董大哥請罷手,小弟有禮了!”
一聲“董大哥”出口,對面那人頓時就愣住了。他站住身子,看着李愚,沉了片刻,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說道:“居然讓你看出來了。”
“哈哈,董隊長,想不到吧!”
高士新和蔡梅林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蔡梅林向那漢子陪着笑臉,恭敬地打着招呼。高士新則向李愚露出一個抱歉加欣慰的笑容,什麼話也沒說。
“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少波會折在你手上。”那漢子向李愚說道。
“李愚,你怎麼會認識董隊長的?”蔡梅林轉回頭,看着李愚奇怪地問道。
李愚笑了笑,說道:“我是瞎猜的。不過,聽剛纔董隊長這樣說,我已經能夠確信了,您就是董柏林,董大哥。”
這位漢子,便是曾經教過歐麗雯、陳少波他們拳法的教練董柏林,李愚稱他爲董大哥的原因,在於他是榮雲健的同門師弟,也是榮雲健生死與共的戰友。當年榮雲健與他共同出境作戰,因爲他受了傷,榮雲健爲給他弄藥,違反了紀律,這才離開了軍隊。他剛纔與李愚對壘,用上了榮雲健和陳少波都打過的飛雲拳,李愚也正是從這一點,猜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據榮雲健說,由於那次違反紀律的事情,董柏林也受到了處分,被調離了原部隊,但仍留在軍中,所以才能成爲歐麗雯、陳少波他們的教練。至於蔡梅林稱呼他爲董隊長,估計是他現在的什麼官銜,具體細節,李愚自不便去打聽。
身份被說破,董柏林也就不好意思再向李愚發難了。他此前與李愚交手,純粹是想試試李愚的身手,其中當然也不免有爲陳少波找回場子的想法。可惜,他的功夫與李愚相比還是稍遜一籌,儘管攻勢凌厲,卻未能佔到李愚一點便宜。李愚因爲不能確定他是敵是友,所以守多攻少,手上留了幾分餘地,沒有使出什麼殺招。如果二人真是仇敵,董柏林這會恐怕已經落敗了。
蔡梅林招呼着衆人坐下,又親自拿出珍藏的好茶葉沏上了茶,大家說笑了一通,算是把董柏林偷襲李愚的事情給揭過去了。李愚也已經知道,董柏林此舉並無惡意,也就是練武者之間一種較勁的習慣,如果他當時不夠警覺,沒有躲過那一記黑拳,董柏林在關鍵時候也會收手,不至於真的把李愚給傷了。
寒暄過後,李愚轉頭向着蔡梅林,問道:“蔡老闆,你把我找過來,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吧?”
蔡梅林用手一指董柏林,道:“其實是董隊長找你有事,我不過是個跑腿帶話的人而已。”
“董哥找我?”李愚又把頭轉向董柏林,假裝驚訝地問道。其實,早在他知道董柏林身份的時候,就已經猜到要找自己的應當是這位神秘的董隊長,只是他無從猜測董柏林找他的目的而已。
董柏林點點頭道:“不錯,是我有事相求。”
“董哥請講。”李愚正色道,他對董柏林的恭敬是來自於榮雲健那邊,本人與董柏林並沒有什麼情分可言。
董柏林道:“這事,又得再回到蔡老闆那邊。事情是這樣的,下個月在東南亞a國有一個古董拍賣會,我受人之託,要陪同蔡老闆去走一趟,主要是擔任蔡老闆的保鏢。不過,那場拍賣會有點半地下的性質,魚龍混雜,而我們要拍的古董又價值不菲,蔡老闆擔心有失……”
“拍賣……”
董柏林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李愚比先前更糊塗了。蔡梅林要去拍賣會,卻要董柏林當保鏢,而董柏林又聲稱自己是受人所託。聽董柏林話裡的意思,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不夠保險,想邀請李愚作爲援手,但顯然,推薦李愚的應當又是這個蔡梅林。
高士新在旁邊聽着,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看看蔡梅林,又看看董柏林,道:“蔡老闆,董隊長,我說一句。李愚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相反,他是非常有正義感的。我覺得你們儘可把此行的真實目的告訴他。既然這件事還有一定的風險,讓李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及有多大風險,更好一些。用人不疑,你們能有什麼忌諱的?”
蔡梅林扭頭看了一眼董柏林,見他微微頷首,便笑着說道:“高教授,瞧你說的,我們什麼時候說過要瞞着李愚了?這不是還沒有來得及說嘛。李愚,我來解釋一下吧,這趟去a國,我也是受人之託,託付我辦此事的,是陳老……”
“陳老?”李愚納悶道,“哪個陳老?”
“當然是中央那個陳老?”
“中央哪個陳老?”
“呃……”蔡梅林語塞了。
“老蔡,你太爲難李愚了。”高士新發話了,他是看着李愚如何一天一天在城市裡成長起來的,知道像這種在他們心目中應當衆所周知的知識,對李愚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他打斷蔡梅林的話,自己對李愚解釋道:
“陳老名叫陳路民,是咱們的開國元勳,經歷過長征,解放後曾經擔任過黨和國家的重要領導,目前已經退休。這一次,董隊長就是受陳老的委派,來請蔡老闆幫助去a國參加這場古董拍賣會。因爲涉及到的金額非常龐大,蔡老闆擔心董隊長一個人不夠保障他的安全,所以希望你能夠參與。”
“不是我擔心自己的安全,是我擔心金佛的安全。”蔡梅林鄭重地說道。
“金佛?”李愚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蔡梅林。
“是的,我們這次去,是爲了拍回一尊金佛。據行內的估計,這尊金佛的拍價可能會達到3000萬以上。”蔡梅林道。
“就這事?”李愚面無表情地問道。
“是啊,就是這件事,現在你該明白了吧?”蔡梅林道。
“我明白了。”李愚點點頭,然後淡淡地說道,“可惜,蔡老闆,董隊長,我最近還有點自己的事,怕是抽不開身,要不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董柏林瞪圓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依他想來,李愚聽說是陳老的事情,應當會激動無比,當即起立宣誓,說一些諸如不勝榮幸、萬死不辭之類的話。可誰曾想,他居然拒絕了,而且找的理由是如此經不起推敲。你一個小小的藥膳坊老闆,能有什麼事情比陳老的託付還要重要?
“董隊長,你等等……”高士新見董柏林有些要發作的意思,連忙伸手攔住,說道:“這事可能有點誤會,我想我們還是慢慢地談一談爲好。”
董柏林在渝海畢竟是客人,與李愚也是初次謀面,所以有些話也不太好說。聽高士新有從中說和的意思,他也就不吭聲了,但臉上明顯有些怒意。他把一肚子氣都撒在面前的茶水上,端起茶杯一口就把杯裡的茶喝乾了。
高士新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轉頭看着李愚,說道:“小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對這件事情有些牴觸吧?”
對高士新,李愚一直帶着幾分恭敬,這不僅是因爲高士新把他帶到了渝海,而且也因爲他對高士新的學識和人品頗爲敬重。聽到高士新問自己,李愚並不隱瞞,點了點頭,道:“是的,高老師,我對此事不感興趣。”
“爲什麼呢?”高士新追問道。
李愚看看董柏林和蔡梅林,說道:“我與他們說的那位陳老並無交情,這位陳老先生有收藏古玩的愛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蒙蔡老闆和董隊長看重,給我這個攀龍附鳳的機會,可惜我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人,這樣的機會,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聽到李愚這話,蔡梅林和董柏林的臉都黑了,董柏林放下手裡的茶杯,就想斥責李愚。高士新再次擡手攔住他,然後笑着說道:“李愚,我猜想你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而不願意接受董隊長的邀請,其實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