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愚放下電話,宣瑞林站起身,說道:“李愚同學,王鴻偉同學,謝謝你們對同學的這份情誼。如果你們找到了周子珺同學,請告訴她,學校隨時歡迎她回來上學。如果她的經濟上有困難,學校可以免掉她的學費和書費。非常抱歉,學校的能力也就這些了,對於她家裡的困難,我這個當校長的,實在是無能爲力。”
“校長,您別這樣說,您已經爲我們做得很多了。”李愚說道,“對了,校長,您不說我還忘了,有一件挺好的事情,我想向您彙報一下。”
“什麼事情,你說吧。”宣瑞林道。
“是這樣的,我打工的那家餐館的老闆,聽說咱們學校爲農民工提供補習機會,她非常感動,說願意爲咱們學校捐一些錢。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辦。”李愚說道。
爲學校捐錢的事情,當然是他自己的主意,不過最終是要借許迎迎的名義來做的。自己身擁數百萬的家產,卻看着學校裡連粉筆都要一根一根地精打細算,他早就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了,只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捐款機會而已。現在聽宣瑞林說要免掉周子珺的學費,雖然只是區區一年400塊錢,但也反映出了宣瑞林的一片心意。李愚一時衝動,便把想了許久的念頭說了出來。
“你們老闆想爲我們學校捐款?那太好了!”宣瑞林兩眼放光,他成天苦哈哈地找人募捐,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聽說有人主動上門捐款,他豈能不欣喜若狂。
“這樣吧,等我和王鴻偉從潘城回來,我帶我們老闆來和您親自面談,不過,捐款的數目不一定會很大。”李愚說道。
宣瑞林道:“這不要緊,只要她有這份心就好了,你先替我謝謝你們老闆,等她來了,我再當面向她道謝。”
李愚沒有與宣瑞林說太多,拉着王鴻偉便出了學校。穿過門外那條狹窄擁擠的城中村道路,來到大馬路上,李愚擡手便拉住了一輛出租車。
“東新桐山路,華府苑小區。”李愚把王鴻偉推進後座,自己坐進副駕駛座,對司機吩咐道。
“李愚,從這打車到桐山路,起碼得30多塊錢呢!”王鴻偉瞪着眼提醒道。
“你不用管了,一切聽我的。”李愚說道。
“可是……咱們不是應該去長途車站嗎,去桐山路幹什麼?”
“少問這些傻問題!”李愚毫不客氣地罵道。
王鴻偉的疑問在他見着李愚的豐田普拉多時就得到了解答,但更多的疑問又出現了:
“李愚,這是你們老闆的車嗎?”
“原來你是給你們老闆開車的,你怎麼沒說過?”
“你把老闆的車開走,不用跟他講一聲嗎?”
“李愚……你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
“……”
李愚一聲不吭,在導航上設定了潘城縣柴集鎮周家村爲目的地,便驅車上了路。在城裡的時候,他開得還算規矩,一出城,上了高速,他的車便狂奔起來,儀表盤上的指針飈向了160的紅線。
“我靠,李愚,你對周子珺不會真的有意思吧!你這車都要飛起來了!”王鴻偉聽着汽車帶起的風聲,戰戰兢兢地說道。
“這段路沒探頭,咱們得抓緊走,要不到潘城就天黑了。”李愚握緊了方向盤,平靜地說道。
“哈哈,爽!我還從來沒有坐suv在路上飈過呢。我說李愚,你混得真夠可以的,老闆的車你都能隨隨便便開出來,對了,你說過你們老闆是個女的,你不會是……哈哈哈哈!”
王鴻偉說到這裡,邪惡地笑了起來。他們這些保安,沒事的時候也會議論議論小區業主的八卦瑣事,在他工作的那個小區裡,就有富婆包養小白臉的事情,這是他們親眼見着的。他琢磨着,李愚沒準也是被富婆老闆相中的對象。
李愚聽懂了王鴻偉的潛臺詞,他又好氣又好笑,斥道:“老王,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出去?”
“信,信!我剛纔都是胡說八道,以李哥這麼神武的人,哪會去當小白臉嘛!”
王鴻偉連忙討饒,李愚的身手他可是親眼見過的,把自己踹出去不太可能,但萬一給自己面門上來一拳,就像當初揍那個挾持周子珺的歹徒一般,自己這張俊秀的臉就只能去韓國重新整一遍了。
“老王,你覺得子珺家裡可能會出什麼事情?”李愚一邊開車,一邊向王鴻偉問道。他對這個時代不熟,有些事情需要先向王鴻偉打聽一下。
王鴻偉分析道:“農村裡的事,不外乎就是家裡人生了重病,要不就是惹上官司了,除了這兩種情況,子珺不可能說不會再回來了。”
李愚道:“可是,如果是這樣兩件事,子珺回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啊。”
“最起碼可以回去照顧一下病人吧,如果是家人得病的話。”王鴻偉道,“如果是官司,除非是……”
“除非什麼?”李愚聽出王鴻偉話裡有話。
王鴻偉嘆了口氣道:“我只是說一種可能性,萬一是他家裡人惹上官司了,要找人幫忙解決,叫子珺回去,十有八九就是讓她嫁人,嫁給仇家,或者嫁給有權有勢能幫上忙的人……作爲一個交換條件。”
“靠,這不是趁人之危嗎!”李愚一下子就紅眼了。王鴻偉說的這種情況,他在古代的時候也是聽說過的,那就是家裡有難,就犧牲女兒的幸福,去進行政治聯姻,甚至有時候連聯姻都算不上,就是純粹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如果是個與李愚毫不相干的女孩子,這種事情李愚也沒法插手,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可週子珺不同,她是李愚在這個時代的朋友,她還是一個充滿了夢想的17歲女孩,李愚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她往火坑裡跳。
“嗚……”
引擎聲又加重了幾分,儀表指針越過160的線,奔着180而去了。王鴻偉的臉變得煞白,開始後悔上了李愚的賊船。
90公里的高速路,李愚用了40分鐘就走完了。豐田車從收費口出來,王鴻偉叫了聲“停”,然後不等車停穩,便拉開車門,衝到路邊嘔吐去了。好半天,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回來,上車坐下。李愚遞給他一張紙巾,讓他擦了擦嘴角的污物。
王鴻偉長嘆一聲,說道:“李愚,我看出來了,你對周子珺,那是真愛啊,你是在用繩命去救她。等見了她的面,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李愚斥道:“少廢話了,歇好沒有?歇好了咱們就繼續走。”
到周家村的路並不難走,偶爾有幾個被拖拉機壓壞的路段,對於李愚的豐田越野來說,也不算什麼坎坷。在導航的指引下,李愚的車開到了周家村的村口,正與一隊披紅掛綵、吹吹打打的隊伍迎面撞上。
“這是接親的!”王鴻偉瞭解當地風俗,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孃的,莫非真的來逼子珺嫁人的!”
李愚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先入爲主的基礎上。一個村子裡有人成親,並不是什麼稀罕事,誰說一定就是來接周子珺的呢?可是,聯想到周子珺不辭而別,而且是悽悽怨怨地離開,再看到這隊接親隊伍,李愚一下子就急眼了。
“吱!”
車輪發出一聲尖叫,豐田車在離着接親隊伍領頭那人不到一米的地方猛地剎住了。李愚也是氣迷心竅了,在這種農村地段,路面的摩擦力是很不靠譜的,萬一出現車輪打滑的情況,前頭那人估計就交代了。
“怎麼開車的!”
“沒看到我們接親嗎!”
“找死啊!”
隊伍裡的人錯愕一下之後,便一齊怒罵起來。尤其是當頭那人,被李愚嚇了個半死,惱羞成怒,直接就衝到了李愚的駕駛座邊,用力地拍着門,大喊大叫着讓李愚下車。
李愚也不客氣,猛地一把推開車門,那人措不及防,被車門撞得猛退了七八步,枯哧一聲坐倒在地上。旁邊的人紛紛上前攙扶,一位西服革履、胸前戴着紅花的男子走上前來,滿臉不悅地瞪着李愚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來搗亂!”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了,李愚剛纔的表現,肯定不是無意衝撞,而是故意要和他們過不去。至於什麼理由,其實很多人也都想到了,他們是來接親的,會和接親隊伍爲難的,肯定是新娘那邊的關係。上前來的那名男子,正是來接親的新郎,大家似乎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腦門頂上已經綠油油地,如初春的原野一般。
“你是新郎?”李愚盯着那男子問道。
“是,怎麼啦。”那新郎答道。
“你到周家村接親?”
“是,怎麼啦!”
“新娘叫什麼?”
“周子珺!”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突然感到周圍的氣溫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十幾度,他們看到,那個開車的男孩子眼睛裡露出了凌厲的兇光,那可不是尋常村夫蠻漢們鬥狠時候的眼神,那眼神裡帶着漆黑的血色,膽小的人幾乎都有想尿褲子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