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歐麗雯猜測的那樣,李愚正是想把事情鬧大,逼着陳老出來給自己撐腰。他這當然也是在做一場賭博,萬一陳老覺得他惹事生非,不願意替他說話,那他就弄巧成拙了,沒準會把自己也摺進去。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沒做什麼虧心事,只是與人比武而已,就算淇化安全局要找他的麻煩,也就是收容起來刁難一下而已,還能真把他給判了?
反過來說,如果陳老真的出面了,自己在淇化的地位就大不相同了。體制內的這些部門,都會知道他是陳老的人,這對於他辦點什麼事情會帶來極大的方便。從當初劉青河敲詐藥膳坊的時候,李愚就惦記着造自己的勢,這一回他爲陳老這樣的人物立了功,不利用一下這個關係,那就是傻瓜了。
電話那頭的董柏林不知道這邊出了什麼事情,聽李愚說得嚴肅,他也有些緊張。他與李愚接觸了這麼幾周時間,知道李愚頗有一些沉穩的性格,尋常的事情是不會讓他着慌的,現在李愚居然打電話到京城來求助,沒準的確是遇到什麼大的麻煩了。
“李愚,你別怕,安全局那邊應當也是一個誤會吧?你聯繫一下小歐,讓小歐幫你解釋一下。”董柏林囑咐道。
李愚添油加醋道:“董哥,歐姐就在我旁邊,她說話人家不信。這邊好像有個挺大的官,人家叫他什麼‘處’的,在他面前,歐姐的話不管用。”
“你……”許競眼睛就立起來了,他不知道李愚在給誰打電話,但李愚這番話分明就是在挑撥關係。他想狠狠地訓斥李愚一番,叫他不要顛倒黑白,可一看歐麗雯的神色,似乎對李愚的話頗有幾分贊同,許競仔細一想,發現自己剛纔的確是說話有些過頭了,似乎真的沒給歐麗雯的面子。
“這位什麼處長吧?麻煩你接一下電話。”李愚笑嘻嘻地把遞到了許競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充分演繹出了什麼叫作倖災樂禍。
許競有心不接李愚的,卻又猜不透李愚找的靠山到底是什麼來頭,只能半推半就地接過了電話,剛“喂”了一聲,聽筒裡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我叫****青,請問你是哪位。”
“****青?”許競愣了一下,這個名字沒聽說過啊,對方怎麼會這樣做自我介紹?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對不起,我們的工作是有保密性質的,不便向您透露我的身份,請問您是哪個部門的。”
“保密?”對方冷笑了一聲,說道:“那好吧,淇化安全局是吧?我知道了。”
沒等許競明白過來什麼,對方直接就把電話給掐斷了。許競拿着李愚的電話,看看李愚,又看看歐麗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得罪了一個什麼來頭不小的人物,可到底對方是誰,他可真的不知道啊。
“歐隊,你認識這個什麼****青嗎?”許競向歐麗雯問道,其實他更應當向李愚發問,只是拉不下面子。
歐麗雯豈能不知道****青是何許人也,他是陳老的兒子,長期在國外經商,業務遍及五大洲。據內部人士說,****青其實也是組織內的人,經商只是一種掩護而已。不管他是真的經商還是假的經商,至少系統內的高層都是要買他的賬的,也就是許競這種一直在基層工作的人員才知道他是什麼人。
這一次董柏林和李愚去a國競買金佛,消息就是****青打探來的,資金也是由****青提供的。可以說,李愚這一趟其實就是給****青辦事,他在a國受了傷,****青欠着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剛纔李愚是給董柏林打電話,等許競接電話的時候,說話的人就換成了****青,想必是董柏林正好與****青在一起。****青這樣對許競說話,擺明就是要爲李愚出頭了。
“你說陳什麼?我不認識啊。李愚,你認識嗎?”歐麗雯轉頭看着李愚,滿臉疑惑地問道。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她狠狠地白了李愚一眼,其中的情緒可真不是一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許競,劉先成,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一個聲音在人羣后面響起來,衆人轉回頭去,一個個連聲不迭地招呼着:
“鄭局長!”
“鄭局!”
許競也看到了大步流星走過來的局長鄭林風,看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許競心裡便是咯噔一聲,心說肯定要壞事了。
“鄭局,是渝海局的歐隊長帶了一個人來探視咱們帶回來的嫌疑人,可能是發生了一點誤會。”許競掩飾着說道。
“你就是李愚同志嗎?”鄭林風沒有搭理許競,而是盯上了李愚,換成了一副和藹的口氣問道。
現場的人不少,但外人只有三個。歐麗雯是鄭林風認識的,顏春豔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高手的樣子,所以唯一可能是李愚的,只有那個手撫着胸口、臉色慘白的年輕人了。想到首長在電話裡說的事情,鄭林風在心裡不斷地叫苦,看這個陣勢,應當是許競他們合夥把這個李愚收拾了一頓,人家爲首長的事情受了傷,再被自己的手下打出個好歹來,自己可如何向首長交代啊。
許競不知道****青是誰,可鄭林風知道啊。早些年,陳老曾經分管過安全系統,是安全系統的老領導。****青那時候也在安全局擔任領導職務,鄭林風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兵。****青後來離開安全系統,當上了富商,可鄭林風知道,他在系統內的影響力絲毫沒有被削弱,不說是一言九鼎,至少說出句話來也能擲地有聲吧。
許競說自己不認識****青,****青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就把電話打到了鄭林風的辦公室。他只說了兩件事:第一,李愚同志剛剛完成了一項重要的工作,了卻了陳老的一個夙願,爲此還受了重傷;第二,聽說你手下一個什麼處長正在審查李愚,請及時把審查的結果報到京城來,自己對此也非常感興趣。
兩件事孤立地聽,都沒什麼問題。但合在一起聽,就不那麼簡單了。一位剛剛爲陳老立下如此大功勞的年輕人,在淇化安全局受到審查,淇化安全局是什麼意思?鄭林風哪敢怠慢,掛斷電話,向左右一打聽,知道許競和劉先成去處理一個髮生在樓裡的糾紛了,他用腳後跟也能猜出這個糾紛必然與李愚有關,於是便如風一般快速地趕過來了。
“我是李愚,你是……”李愚看着鄭林風,遲疑着問道。
“鄭局,不好意思,把您也給驚動了。”歐麗雯趕緊上前招呼,她指了指李愚,對鄭林風說道:“這位就是李愚同志,是百草藥膳坊的股東,目前也是我們渝海局的線人。李愚,這位是淇化局的鄭局長。”
“鄭局長好。”李愚立馬換了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向鄭林風點頭致意。他要黑的是許競這些人,而不是要把淇化局上下都得罪遍,鄭林風明顯是****青替他找來的救兵,他知道自己該如何扮萌。
“不客氣。”鄭林風也向李愚點了一下頭,然後轉過身,對許競問道:“許競,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對李愚同志做了什麼?”
“我們發生了一點誤會……”許競支吾着說道。鄭林風拉偏手的姿態已經很清楚了,許競還能再說李愚的壞話嗎?真實的情況是李愚把他給揍了一頓,然後自己的傷發作了,這才顯得臉色蒼白的樣子。可自己如果這樣說,鄭林風能相信嗎?再說了,他堂堂的許競,居然被一個身上帶着傷的小年輕給打翻在地,這種事說出來也丟人吧?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小李原本受了傷……”歐麗雯打着圓場。
“纔不是這樣呢!”顏春豔在旁邊發話了,她看出了來人是個大官,而且對李愚頗爲和善,知道告黑狀的時候到了,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局長,這個什麼陳科長帶人把我抓回來,也不問清楚,就把我關起來。我李哥來救我,他們憑着人多,還拿槍對着李哥。還有這個什麼處長,帶着好多人想打李愚,還有這個處長,說他是練太極拳的……”
“是八卦掌……”劉先成哭喪着臉在旁邊糾正道,他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可門派這種事情,真不是能夠隨便亂說的呀。
“夠了!”鄭林風氣沖沖地打斷了劉先成的辯解,他也能聽出顏春豔有些誇大其詞,但自己的人圍了一圈,說不是聚衆圍毆李愚,誰能相信?他轉頭對衆人罵道:
“你們都沒有工作嗎!筆記本的案子這麼緊張,你們還有工夫在這裡看熱鬧,還不各自回自己的崗位去!小歐,小李,還有這位女同志,你們三個人到我辦公室去,把事情說清楚。你們放心,我們這裡是講法制的。許競、劉先成,你們兩個也跟着一塊去,今天的事情,你們必須向局黨組做一個認真的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