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赤月騎士,在舊的赤月騎士離去的那一刻,產生了。
大量的紅色星靈力在那銀白的裝甲邊若隱若現,身上的傷口,在靈晶和紅光共同治療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起來,毒癮的影響,現在已經不值一提,腦海中所有的意念全部淡化遠去──只剩下憎恨和殺意。
少女頭戴有著長長犄角的銀白頭盔,身著紅白相間的炫目裝甲,玲瓏的曲線在這身飽含兇器的裝備下,散出了難以言語形容的無形威壓,她的雙眼再看不到其他東西,只是用深黑的目光,靜靜地盯著對面的──和她一模一樣的那個人影。
塞拉菲尼爾被這突變驚得吞了口唾沫,後退了一步。
然而對面的銀甲少女的視線,卻慢慢地移到了她身邊的凌霜身上。
她突然露出了有些妖豔的笑容,輕聲開口了。
“凌霜,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我要報仇──如果,一會你在我攻擊的時候不對她援手,我就給你以真正的身份留在艾裡席恩的機會,如何?”
塞拉菲尼爾臉色徒然間變得很差──她的精神攻擊對她不起作用,要是沒有近戰系戰器護身的話!
“凌霜!你搞清楚,她只是想利用你而已,別忘記現在你可是她最恨的人,現在喜歡你的人是我,可別本末倒置了!“
凌霜卻在北宸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徹底呆愣了。
……只要他願意幫她報仇,她就接受他嗎?
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爲她看著他的眼光,根本看不出半點的原諒和包容,而是充滿了惡意和嘲諷。
但心裡面就算知道這樣,他還是對這句話動心了,他還是──依舊對這句話的真實性產生了遐想。
如果真的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身邊,那塞拉菲尼爾這個替代品又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凌霜,神色糾結地在塞拉菲尼爾的尖叫和謾罵,慢慢地退遠了幾步,低下頭退出了戰場。
北宸聳動起肩膀,咯咯地露出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怎麼樣?憎恨萬物者,被人輕而易舉奪走重要之物的感覺?是不是覺得很有快感呢?啊啊──不要緊呢,你不會在乎的,因爲你是‘憎恨’萬物者,對吧?”
“……”
對面和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卻只是猙獰著臉龐,說不出反駁的話。
“現在開始覺得害怕了嗎?……晚了哦。”她說著,聲音徒然間壓低了一倍,“因爲我會把我剛纔承受的,亞加德承受的──全部,千倍返還給你啊。”
“咕!”
塞拉菲尼爾從喉嚨中竄出了細小的恐懼悲鳴,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一揮手:
“‘不準攻擊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
北宸卻如同看小丑似的,歪頭盯著對方的那扭曲的臉龐。
“你想和命令亞加德那樣命令我?別搞錯了,我現在雖然穿著騎士的裝甲,但身體可是正牌的巫女容器,你光是在我面前保持對潘多拉之匣的控制就已經很累了吧?……還想來指揮我?”
說到最後,北宸的雙眼眯了起來。
“……你配嗎。”
這句話,說得很輕。
但就是隨著這句話,空氣蜂鳴了起來。
宛若連周遭的大氣都一併被她主宰,染上了腥紅的殺氣,她向前邁了一步,而周身的空氣也發生了扭曲,連同她周遭的景物,都開始在眼中搖搖擺擺。
“北宸!!”
“北宸,你冷靜一點!!”
似乎注意到了北宸的不對勁,黑禍和素劫焦急地大吼了一聲。黑禍抱著亞加德的屍體無法移動,而素劫則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想要讓她稍稍從這殺意中回神一些。
──不對勁,她似乎已經被恨意奪走了所有的理智。
但北宸卻只是轉頭看了一眼,拉下素劫的衣領輕輕吻了一下之後,鬆開了他,後退幾步。
“素劫,離戰場遠一點,保護銀嶽和那些戰器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北宸──”
素劫本想再試試叫醒她,但他馬上就注意到──對面的人影,此刻已經化成了復仇的魔鬼,可能不達到目的,她是不會回神的。
他口中恨恨地嘖了一聲,跑向了遠處辜銀嶽的方向。
而北宸,則再次轉頭,看著已經被她的威壓逼退到了高臺邊緣的新任巫女。
然後,戰鬥,重新打響。
正與負的決鬥,變爲了負與負的決鬥。
北宸的人影,拉出了銀白色的炫目殘光,如同一隻飢餓的幼獅一般,撲向了塞拉菲尼爾,手中的紅色的巨劍劃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弧線,彷彿是爲了將天地也劈開似的,重重對著對方砍下!
塞拉菲尼爾驚叫了一聲,手中的紅光奢侈地釋放出來,勉勉強強地在刺耳的碰撞聲中,抗住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然而還沒等她喘完氣,下一擊,已經從下至上兇猛地追上!
“嗚──”
新任巫女動用了星靈力讓自己浮到了空中,險險地躲開了這一擊──然後她發現,對面的新任騎士,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大概是不熟練、星靈力不足或者不堪承受裝甲的負重吧,並沒有展開背後的雙翼追上來,只是站在地面,用面無表情的臉正對著她。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還怎麼攻擊!”
發現了自己的優勢之後,塞拉菲尼爾又恢復了囂張的氣焰,伸手開始凝聚紅色的星靈炮,然後對著地面的人影發射過去──
但是,星靈炮卻被對方手中那把紅色的巨劍給擋住,並打散了。
然後,地面上的那道人影,將身子躬了起來,做出了彈跳的準備動作。
巫女的臉色再次變了──但還沒等她想好對策,對面的騎士已經助跑了幾步,用力一蹬地面,將巨劍的劍尖對準了她,猛地衝跳上來!
身穿這麼重的鎧甲,竟然能跳得這麼高嗎?!──巫女還沒有驚訝完,就被巨劍劃傷了肩膀,發出了悶聲,被打落在地。
“……可、可惡!”
落地的塞拉菲尼爾想要再次升空,卻被北宸揮出的紅色劍氣給打斷了動作,此刻正憤怒而又無措地後退著。
然後,一種愈來愈強的不甘的感情,在她心中漸漸成型了。
爲什麼?爲什麼她永遠是正牌的一個,將她的地位狠狠壓在下面,無論是身份還是在凌霜心中的地位?──現在就連戰鬥力也不如對方,被她逼到了這麼狼狽的地步?
不行,不能如此窩囊!
我已經取代了她!我已經成爲了新的赤月巫女,我是殺星者,怎能被你這個失敗者給逼退!
塞拉菲尼爾咆哮起來。
她手中同樣也出現了一柄紅色的星靈巨劍,然後壓低了身子對北宸疾衝過去!
機動戰變成了近身格鬥,兩柄體積相同的紅色大劍,撞出了刺目的紅色星火。
一時間,偌大的高臺之上,再次只剩下了兵刃的對撞之聲,以及星靈力炸響的劈劈啪啪的噪音。
一邊爲了復仇而渴望殺戮,一邊爲了破壞而渴望殺戮;
一邊冷笑著揮舞著雙臂斬出了道道紅色的月牙,一邊狂笑著高舉巨劍劈開了周遭的空氣;
一邊將劍刃附上了暗沈的憎恨,咄咄逼人地進攻,一邊爲劍刃武裝上狂熱的憎恨,不顧一切地展開了反攻──
漫天的殺氣中,巫女身上的黑色戰鬥服,騎士身上的銀白鎧甲,都被那銳利的劍氣劃開上了一道道口子,高臺的地板,被那星靈力碰撞帶來的重壓,壓出了一個又一個小坑,一道接一道的劍氣,帶出了鬼哭般的淒厲風聲,將這安靜的、遍地是血的高臺,襯得宛如地獄一般!
瘋狂的搏殺,還在繼續著。
黑禍抱著亞加德的屍體來到素劫附近──他們已經把周圍的同伴的位置移到了一起方便保護,但除了辜銀嶽,其他的戰器們似乎依舊沒有徹底清醒的意思。
雙子轉頭,焦急地看向北宸的方向。
雖然方纔幾次想上前幫忙,但卻發現,那被兇霧籠罩的戰場,根本沒有他們可以插足的機會。
北宸已經開始體力不支──畢竟盔甲太重了,手中的巨劍雖是星靈力組成的劍刃,但劍柄也並不輕,而塞拉菲尼爾這邊,也因爲潘多拉之匣所儲存的星靈力開始不足,攻勢也漸漸遲鈍起來。
但兩人的眼中,卻依舊燃燒著幾近病態的戰意。
恨吧,恨吧,憎恨是我來到這世上的唯一使命,只有憎恨,纔是我的存在價值,是我力量的源泉──
恨吧,恨吧,憎恨是我此刻腦中僅剩的感情,如果憎恨能讓我獲得更多的力量,那麼再恨一點都無所謂!
兵刃落地,鎧甲消散,星靈劍也迴歸虛無,但戰鬥卻依舊沒有結束。
白刃戰,變爲了赤手空拳的搏鬥。
可若說赤手搏鬥,自己又怎麼會輸──
騎士笑了起來。
怒笑著打出直拳,冷笑著給出肘擊,狂笑著曲起雙指卡向對方的脖子,獰笑著擡起雙腿對對方腹部橫踢,恨笑著高高舉起手刀,帶著想要劈斷對方的手骨的決意,毫不留情地狠狠斬下,而在這些攻擊都被那帶著狂亂之氣的閃躲和反擊中迴避後,她收回手,一口咬住了那格擋自己的臂膀,呲地一下就撕下了一大塊肉──
滿身傷痕的巫女披頭散髮揮舞著四肢宛如淒厲的女鬼般絕叫著;
而失去裝甲騎士則壓低身子,躬起脊背,甚至如同貓科野獸那前撲的準備動作一樣,用指尖輕輕觸地,化身成了一隻捕獵中的野獸。
然後如同一道紅色的流星一般,重重撞向了對面的敵人,給出了決定性的一擊!
鏘!!
巫女被那腹部的重重一擊打得向後飛出幾米,而落地的時候,她腰間的一塊晶石被她的體重給壓碎了。
她的形象,慢慢出現了變化。
……變回了那個,讓北宸十分眼熟的人影。
那個在賽厭國,被自己喂下藥物洗去了一切記憶的落難公主的模樣。
原來如此──北宸眯起了毫無感情的黑色雙眸。
對啊,亞加德曾經說過,投影人格,沒這麼容易和別的軀體融合──除非,這個身體已經被洗去了本身的意識。那麼,這個因爲失去記憶而變得一片空白的軀體,不正是最好的容納投影人格的容器嗎?
而看到這一幕,一邊的凌霜的臉色,猛地變了。
北宸停下了攻勢,沒有繼續追擊,而得到逃命空隙的巫女,立即連滾帶爬地跑去了凌霜的腳邊。
“凌霜,救我!”
她費力地起身,撲在了凌霜的懷中,搖著他的肩膀。
“凌霜,我纔是最愛你的人!相信我,殺了她,我會給你最好的!你不是想殺掉所有人類嗎?!我會幫────”
新任巫女的話,並沒有說完。
因爲凌霜面無表情地用手穿透了對方的身體。
“我又被騙了,他明明說──你和北宸長得一樣,原來也是用特殊靈晶變的嗎。……那麼連相貌都和她不一樣的你,究竟有什麼資格當替身啊。”
他靜靜地在巫女瞪大的雙眼的凝視下,如此說著。
“凌霜、你──”
“我連我最愛的人都可以背叛,何況你?”
墮暗種少年冷笑了一聲,幻化出了一柄黑色的長槍,再次將對方的心臟狠狠捅穿,然後再毫不留情地拔出!
“啊啊啊啊──!”
巫女發出了最後的絕叫,然後身體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看到這一幕,一邊的北宸突然輕笑起來。
巫女身體中,那個黑色的小立方體再次飄了出來,北宸走過去伸出手,它立即如同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迫不及待地融入了北宸的掌心。
“小宸──”
凌霜帶著有些邀功的糾結又混亂的笑容,隨手將屍體甩去了一邊,對她靠近了一步。
“你看,我沒有幫她,我還幫你殺了她──我做到了,你──”
“啊啊,我知道。”
北宸再次對他露出了妖媚的笑容,並未阻止他的靠近。
“我會履行我說的話,你可以以凌霜的身份留在艾裡席恩。”
“真的!?”
凌霜的表情狂喜起來,他上前猛地按住了北宸的肩膀。
“我以爲剛纔的話你只是在開玩笑,小宸,我──”
他本想道歉,但那句“抱歉”還沒說出口,就中斷了。
轟!
北宸,將手放在他的胸口,近距離發射了星靈炮。
幾秒之間,凌霜的胸口,被轟出了一個大大的洞。
咕地一聲噴出了一口血,凌霜搖搖晃晃地後退了一步──但他的表情卻並不是非常地驚訝,只是用著悲涼和沈痛的眼神,凝視著在他對面獰笑的臉龐。
“我當然沒有開玩笑,我會讓你以真正的身份留在艾裡席恩的。──只不過是以國恥,以遭萬人唾棄的屍體的身份吶。”
“小……宸、”
凌霜的嘴脣費力地開開合合,想要對她說“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但馬上,他就想起來,對方那所有的負面感情,似乎全是因自己而起啊。
於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向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對紅色的眼眸,空洞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北宸走到他身邊,蹲下,嘲諷地盯著那出氣多進氣少的墮暗種少年。
“真是可憐呢,那個塞拉菲尼爾,成也凌霜,敗也凌霜,不知道她在地獄裡,會有怎樣的感想?”
她歪頭輕笑了一聲。
“你呢,凌霜?殺死了最愛自己的人,然後被最愛自己的人殺死的滋味,開心嗎?下地獄去和塞拉菲尼爾好好交流交流吧,你們一定會很樂意見到對方的對吧?”
凌霜沒有回答她,他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他的身上正散出黑色的光芒,然後變回了一柄斷成兩截的長槍。
“呵。”
北宸站起身,低頭俯視著腳下的屍體,從胸腔中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她就這麼如同塞拉菲尼爾一樣,爆發出了滿是快意的扭曲笑聲。
那笑聲中充滿了黑色的愉悅,但也帶上了壓抑而沈重的悲涼,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數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後悔。
如果當初就殺了凌霜的話,
如果再對亞加德好一點的話,
如果自己沒有輸給血曇花露的毒癮的話,
如果自己能再強一點,不會被蘇末玩弄在掌中的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邊狂笑,一邊從眼眶中流出了帶著淡紅色的液體。
可縱然笑得再大聲,笑得喉嚨已近嘶啞,那悲傷卻無法發泄絲毫,依舊絲絲縷縷地沈澱下來,想要堵住她整個心口。
她就這麼笑著,卻沒有發現,大量的帶著兇性的紅色星靈力,正在緩緩匯聚起來,向她身體中涌去。
““北宸!!””
辜銀嶽醒來的時候,就只看見亞加德那悽慘的屍體,遠處的雙子拼命想要靠近她,卻被那星靈力旋流給推阻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亞加德會死?和剛纔衆人遭受的幻覺有關係嗎?
辜銀嶽的大腦快速轉動起來。
那紅色的星靈力的旋流又是怎麼回事?潘多拉之匣再次開匣了嗎?北宸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簡直像是真正的滅世巫女一樣──是因爲,亞加德的關係嗎?
辜銀嶽想上前查看亞加德的屍體,但顯然,遠處的情形狀況更糟,於是他只是用沈痛的表情,輕輕地撫上了亞加德大睜的雙眼。
“對不起,回頭再來安置你。”
他輕聲如此說道,然後左右看了一看──朧雲和那羅迦還昏迷著,而遠處的北宸,依舊在高聲大笑著吸收星靈力,黑禍和素劫的聲音,已經被那星靈力形成的噪音──所掩蓋了。
連黑禍和素劫的聲音,都已經傳達不過去了嗎。
辜銀嶽雙眉擰了起來。
然後,他的腦海中猛地閃過了一個畫面。
而因爲想起了這一幕,他立即將手放在了腰間的殺月刀柄上──然後下一秒,他拔刀,發出了一聲低沈的大喝,切裂了這星靈力的旋流,衝到了北宸的跟前,然後將刀身捅進了她的胸口,將她整個人向後撞了出去,然後被釘在了高臺的其中一根柱子上。
一切,宛如三年前的那一幕的再現。
那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幕,鉤命銀月手持長槍,將她釘在了背後的牆上。──但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和上一次那樣,只是站在她的對面靜靜地和她解釋。
他也跟著衝到了她的面前,握著刀柄,摟著她的身軀,在她耳邊輕聲開口了。
“還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我說過,你不用擔心,你如果要成爲‘巫女’的話,我一定會阻止你的。”
隨著這句話,北宸那渾濁的黑眸中,閃過的一道光。
“回來,北宸。……有什麼難關,我們一起過。”
“嗚──”
她在辜銀嶽的懷中,發出了破碎的嗚咽聲。
然後她慢慢地伸出雙手,用力了摟住了辜銀嶽的高大身軀。
殺月刀從她體內慢慢拔出,她一頭扎進了辜銀嶽的懷中,嚎啕大哭。
“銀嶽,亞加德他……亞加德他……”
“我知道。”
辜銀嶽轉頭看了一眼躺在遠處冰冷的地上的屍體。
“哭吧,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哭。……但你不能就這麼離開,你還有我們在。”
“……嗯。”
“……不要讓他擔心。”
“……嗯。”
“回來就好。只要你還活著,……一切,都還會有希望。”
“……嗯……”
兩人在滿是鮮血的高臺上相擁,黑禍和素劫一臉疲憊地守在兩人身邊。
他們不約而同地擡頭,看著那黑壓壓的天空。
有一縷光芒,從那翻滾著的黑色雲層中,帶著美麗的黃金色,慢慢地傾瀉下來。
Ⅴ 碎月啓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