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敗、長滿藤蔓的高塔上,有一個人影出現在塔頂,一直拖到腳跟的長長的淡藍紫色熒光色的頭髮,在月光的沐浴下,折射出美麗又帶毒的幽光。
夜風呼嘯而過,帶來了附身月使的遠吠。
嗷嗚────
像是狼嗥一樣狂野而又帶著略微的悲涼的叫聲,從遠方的山頭傳來。
腳下的廣浩到看不見盡頭的樹海,一羣驚鳥發出啪沙啪沙的翅膀拍打聲,幾道細小的白影,迅速劃過樹梢,消失在了夜空。
「……」
人影發出了幾不可查的呼吸聲,他走到塔頂的邊緣,血紅的機械眼在獵獵的夜風中眯了起來,背後的雙翼的骨架上,柔和的星靈力光芒組成了翼膜,在人影周圍帶出了無數螢火蟲般的流光。
他對著頭頂的明月舉起了手,像是想要抓撈那懸浮在天空的遠方的虛影一樣。
然後他張開了嘴,從喉管裡發出了類似野獸一樣的咕嚕著的吸氣聲。
嗷嗚────────
嘹亮、原始的嗥月之聲,從他口中,悠長、有力而又綿遠地爆發出來。
風聲受到了鼓動,呼嘯著託著聲音傳向遠方,飄散在空氣中的星靈力開始亢奮地躍動盤旋著,腳下的森林再次發出了刷刷的騷動聲,大片的鳥類從中竄出,成羣結隊地飛向更遠處的天空。
嗷嗚────嗷嗚────嗷嗚───
迴應的嗥叫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大地傳來了輕微的轟鳴和震動,那是無數附身月使在小跑前進的聲音。
藍紫色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漸漸接近,向著高塔匯聚集結,人影看著腳下匯聚起來的興奮地低鳴著的同類,緩緩地豎起了背後巨大的透明雙翼。
「開始了。」
像是能直接融解滲透入他人靈魂一般冰涼而醇美的聲音,從人影口中輕輕飄出,消失在夜風的呢喃中。
「……開始了。」
他輕聲這麼重複著,擡頭看向頭頂的天空。
「塞爾藍德禮讚詩,第十一篇,第三節,來自月使的慟哭。」
冷到極致的魅惑之聲,伴隨著星靈力的雀躍,在高塔的殘骸頂端,綻放出了奇妙而神秘的氣場。
就像是,某個異端教徒,在獨自一人舉行著什麼瘋狂的儀式一樣。
「那拉耶撒,費因海姆;那拉耶撒,費因海姆。」
用抑揚頓挫的絕美音色,清唱著樂園的名字。
──那拉耶撒,費因海姆。
──回來吧,我們的樂園。
──我們的不安,只有鮮血才能撫平。
──我們的痛苦,只有絕叫才能消解。
──我們的彷徨,只有殺戮才能去除。
──我們從天上來,但卻無處可去。
──我們渴望歸去,但卻找不到通往天空的階梯。
──我們尋找著階梯,一生漂泊在不屬於自己的大地。
──用鮮血搭建。
──用內臟和骨骼搭建。
──用靈魂中的無助和孤寂搭建。
──用敵人和食物的永無止盡的絕望搭建。
──階梯一次次倒下,我們一次次失去前方的路標。
──沒有歸所。
──沒有安寧。
──沒有喜悅。
──沒有幸福和希望。
──沒有可以相隨的夥伴。
──我們渴望之物是何其渺小。
──我們乞求之物是何等卑微。
──所以,回來吧。
──我們的樂園,回來吧。
──那拉耶撒,費因海姆。
──那拉耶撒,費因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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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十五天,費因海姆◆
偌大的無人室內籃球場,清晰的打鬥的聲響在上空迴盪。
“太慢了!”
“嗚!”
辜銀嶽毫不留情地伸掌用力前推,拍在了北宸的肩膀上,北宸發出了細小的慘叫,向後踉蹌了好幾步坐倒在地,但辜銀嶽依然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知情,一個手刀追擊了過來!
“嗚誒──”朧雲在一邊不由自主地低呼起來,“這麼嬌小可愛的女孩子虧那死和尚打得下去啊。”
“死和尚一進戰鬥狀態眼裡就沒有性別之分了吧。”那羅迦在一邊挖著耳朵說風涼話,“反正底線上的分寸他還是有的啦。”
“────”
凌霜臉色發青,擔憂地盯著北宸的身影。
場內,北宸忍著劇痛向後一仰身子,擡手抓住了辜銀嶽的手刀,借力起跳,然後擡腿扭腰,一個凌厲的直踢!
下一秒,辜銀嶽側身一閃抓住了北宸的腳裸,另一隻手再次向北宸推出一掌──
北宸咬著牙再次捱了腹部那猛烈的一擊,伸出手向辜銀嶽手臂側面橫敲了一個手刀,然後另一隻腳猛地騰空而起,帶著全身一個倒旋,掙開了束縛,然後雙手撐地,向著辜銀嶽的胸口狠狠踢去!
碰地一聲細微的悶響,辜銀嶽打開了前踢,後跳了一步,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有進步。休息十里爾。”
聽到這句話,北宸什麼話都沒說,直接什麼形象都不管大字型癱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氣。
──就算體內有三個戰器的契文所支持,和辜銀嶽這種級別的戰士進行近距離格鬥還是太可怕了!
“喂,沒事吧。”
凌霜拿著一瓶運動飲料走到北宸身邊蹲下,偏著頭,故意不對上她的視線,把手中的飲料遞了過去。
“真是自討苦吃,有戰器還練什麼空手搏鬥啊,小心變成肌肉女。”
北宸接過瓶子,剛想要道謝,結果就聽到凌霜的諷刺,她喘著氣抽了下嘴角,卻沒力氣開口反駁。
沒錯,她在向辜銀嶽學習空手搏鬥的技巧。
在塞那加德,由於有戰器這一種族的存在,人們幾乎將戰鬥力與戰器的能力外加自身的靈武司等級劃上了等號。
一般爲了應付不同距離的攻擊,很多靈武司都有複數的戰器,比如辜銀嶽,就有著典型的一近一遠兩種戰器。
因此,很少有人去思考和測算過,自己空手的時候實力是怎樣的。
但辜銀嶽說了,基礎纔是最重要的。
因爲靈武司等級的計算,是契約力和共振力的綜合判斷,並不包括自身的身體基礎素質(也就是解除所有戰器契文之後的)能力,所以辜銀嶽的等級是三級幻靈武司,雖然聽起來已經很厲害,但其實也並不能說有多稀奇。
然而,據那羅迦說,辜銀嶽可以僅僅只用朧雲,就打敗武司皇等級的敵人,可想而知,等到辜銀嶽成長到武司皇等級,他還會有可以匹敵的對手在嗎?
──這就是基礎的力量。
在駕馭戰器之前,首先要徹底,沒有絲毫差錯地駕馭自己的身體,將契文轉化成屬於自身體內的力量,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千錘百煉,這樣,即使契約結束契文消失,身體依舊可以保持強韌有力。
當初挑中北宸做搭檔候選的原因,也正是因爲她與大多數靈武司不一樣,並不過度依賴戰器的能力,而是踏實穩固先著手自己身體的修煉。而對待手中的長劍卻溫柔又寬容,不但不計較他的戰鬥力不夠,還爲了掩護他而硬吃了一槍。
嚴於律己,寬於待人,這纔是一個真正的武者該有的心態。
但在塞那加德那個戰器遍地都是的世界,要找到這樣的人談何容易,他漂泊了七年,才碰到了向北宸。
所以,一定要竭盡全力引導和幫助她成長。
“十里爾時間到。……還能繼續吧?”
“嗯!!可不能讓時間這麼浪費了,再見到向影和黑禍素劫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才行!”
北宸喘著氣握著拳,像是給自己鼓勁似的大聲說道,而辜銀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開始吧。”
兩道人影再次撞在一起,球場中央再次傳來打鬥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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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十三天,塞那加德◆
第三皇子府邸會客室,魯伊一步三搖地栽進了大沙發,閉著眼,嘴裡厭煩地對坐在客席的人影開口道:
“糾纏了三天,你們還真是好雅興,像你們這樣的市井騙子我可是見過太多了,最好真的能拿出一點什麼情報來,否則別怪我──”
“哦,幾天不見,變得這麼拽啦,見你一面都讓我們幾個大呼小叫讓人傳話無數次,你這第三皇子還真是金貴?小心我把你這種態度告訴小泥鰍哦。”
魯伊的眼,在聽到黑禍的聲音的時候瞪得死大,同時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黑禍,素劫……向影!?你們活著!?北宸呢?!”
“她回去了費因海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但西風應該和她在一起……我相信她沒事。”
向影邊說,邊溫和地撫了一下額心──那是北宸和他的烙印所在的位置。
這句話一出,魯伊像是脫力似的,整個癱回了沙發中,拿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好了,她沒死。”
“怎麼?”素劫神色嚴肅起來,“誰告訴你我們已經死了?”
魯伊疲勞地嘆了口氣。
“維爾維斯鎮被人屠城了,沒留一個活口。”
“──什麼!?!?”
“我的部下們也沒有一個回來的,他們之中有些沒有帶全部的戰器去,留在這裡的戰器告訴我,他們體內之間的契約強制斷了──也就是死亡的意思。”
“……”
向影沈默著低下頭。
“所以我以爲你們也────該死的,都是那死皇兄,給了那麼個破任務,而我竟然這麼大意地放你們去了!我真想趁他消失一把燒了他的府邸算數!”
“如果你不怕他回來之後這裡被西風的狙擊槍轟成蜜蜂窩的話。”
“……”
素劫聳聳肩,而魯伊有點憋屈地抽了一下嘴角。
“先別急著放鬆,魯伊,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勢力突然崛起?”
黑禍在一邊插嘴,魯伊立即雙眼一亮。
“你們聽說了?一週前,鄰國拉提亞出現了一個新興教團,叫做‘迦法神團’。”
三個戰器立即皺著眉對望了一眼: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具體說呢?”
“提倡善待戰器的博愛教義,還替無主戰器和殘次提供收容之所,甚至主張廢棄戰器冢──最重要的是,他們似乎有治療月毒的方法,所以一下子聚集了大量的信徒。不管教團的高層到底是打什麼算盤,這個方法赫陽國一定要弄到手,我正打算派人和他們交涉呢。”
“不用交涉,解除月毒的方法,我們這裡就有。”
黑禍冷冷地插嘴,而一邊的素劫也用力地捶了一下手邊的沙發靠椅。
“該死,什麼收容無主殘次戰器啊!!他們是名正言順地把那些戰器當藥使了吧!被抽乾血而死,還不如死在戰器冢呢!”
“藥?抽血?你們在說什麼?你們也知道月毒的解法?”
魯伊對三個戰器突然爆發的憤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月毒症解法這一喜訊還是讓他興奮不已。
“沒錯,解月毒的方法就是克以上的戰器血。用收容戰器作爲幌子,恰好可以得到足夠的解毒藥,不但能用解毒法換來人氣還樹立了光輝的形象,這算盤,打得太好了。”
向影皺著眉冷聲說道,而每說一句,魯伊的臉色則變得更復雜一分。
“沒想到解月毒的方法這麼簡單──”魯伊低頭沈吟,“原來那個道貌岸然的迦法神團,竟然比我猜想的還噁心幾分啊,不過爲什麼你們會知道這些?”
黑禍歪著嘴嘲諷地笑了起來:“你以爲維爾維斯爲什麼會被屠城?”
魯伊愣了愣,然後倒抽了一口氣:“你是說,他們爲了滅口!?”
“就是這樣。”
“……”
第三皇子默不作聲了好幾分鍾,良久,才咬牙切齒地從口中緩緩地吐出了幾個音符。
“迦──法──神──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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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十天,費因海姆◆
西風的臉色一天差過一天,還經常出現明顯的走神。
但北宸每次對他表示關心,他都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惡意神色,讓北宸覺得自己大概是被討厭得很厲害了。
跑去找辜銀嶽訴苦,一邊的朧雲立即哈哈大笑起來,讓她別擔心。
沒過多久,西風面無表情地跑來找北宸道歉,大概是朧雲和他說了什麼吧。
雖然從那張淡定的臉上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道歉的誠意,不過北宸還是點點頭表示諒解了。
然後他沈默了十幾秒,突然開口。
“我知道雷狄斯當時那句話的意思了,這真是該死。”
“……啊?”
“沒什麼。對了。你有考慮過找遠距離系戰器嗎。”
“咦……?這……”
北宸有點爲難地抓抓腦袋。
“想是想過,但我不想要向影和黑禍素劫不開心啦。而且,我現在連他們三個都沒有徹底熟練使用呢。──西風,你這麼問……”
雖然不想自作多情,但西風這個問題,實在是有點突兀而且太帶誘惑性了。
“這樣嗎。”
停頓了幾秒,西風淡淡地繼續道:
“等你到了武司皇級別,還沒有物色到滿意的遠距離戰器的話,可以來找我。”
“哦,好……咦!?咦咦咦咦咦?!”
“吵死了。”西風皺著眉打斷了北宸的驚訝,“有個可以開次元門的戰器不好嗎,你偶爾也會想回來費因海姆的吧。”
“那、那是當然了!可是爲什麼……你不是……挺討厭我的嗎?”
“我是挺討厭你的。”
西風緊接著回答了。
“你不是也很討厭我嗎。這我們雙方都知道吧。但這不能證明你不是一個過得去的主人。客觀上來說,你很不錯。沒用,懦弱,好說話,容易捏扁搓圓踢飛,有要求基本都會答應,也不會提出什麼可笑的命令,作爲戰器來說有這樣的主人當然很舒適。”
“等等你這真的是在誇我嗎……”
“誰在誇你,你連褒貶都不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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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七天,塞連克拉德◆
阿特拉斯躺在疑似培養槽的巨大器皿中,周身淌滿了藍紫色的液體。
修復進度很穩定,能源填充率也正常。
對在毒月上呆了一百多年的他來說,兩個月應該只是眨眼般的一瞬罷了。
但他現在卻覺得──嗯,等等,得從數據庫裡找一個詞來用。
度日如年。
沒錯,度日如年。
一百多年都忍過去的他,在預見北宸他們之後,僅僅孤身一週,就感到難受了──明明身體機能沒有異常,但總覺得哪裡有數據之外的不對勁。
核的運轉總是會跑偏,自動去回放一些記錄下的片段。
北宸對自己露出的乾淨而柔和的笑容。
北宸對自己呲牙咧嘴跳腳的樣子。
北宸全身是血咆哮著殺敵的表情。
向影抽著嘴角看著僞裝成他的自己的樣子。
黑禍笑著想去拉他尾巴反倒被尾巴抽了一下手背的氣惱神情。
素劫拍著他的後腦勺叫他“小尾巴”的聲音。
一幕一幕,絲毫沒有偏差地,自動在腦海中播放著。
他閉上了眼,努力壓抑體內的星靈力迴路。
他終於隱約察覺到了,他自己的感受。
──換算成人類的說法的話就是,他覺得孤單,以及煩躁。
“──”
他想張開口,叫北宸的名字,但藍紫色的液體一下子涌了進來,所以只是發出了咕嚕咕嚕的泡泡聲。
於是他將呼喚聲,移到了核裡。
──北宸,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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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五天,費因海姆◆
一天的特訓總算結束了,北宸滿頭大汗地衝進洗澡間,出來的時候,聽到了從書房傳來的吵鬧聲。
“我不管,好不容易她願意和我和解了,要我放棄,怎麼可能!?”
是凌霜的聲音,北宸站在書房門外,腳步停住了。
“和解不代表她會接受和你籤契約。你也看出來了吧,她和她的戰器感情很好。”
朧雲低沈而又耐性的聲音響起,像是在開導凌霜。
“那……那又怎麼樣,只要她肯和我籤,我會和其他戰器好好相處的。”
壓低了聲音,凌霜有點彆扭地這麼說道。
“真的嗎?你在騙誰啊?”這次是那羅迦冷漠的聲音。“別說戰器了,你別以爲我沒看見你這幾天是拿什麼眼神看著死和尚的,你要真和她籤契約,沒過多久一定會和向影還有黑禍素劫鬧起來,到時候頭疼的還是她。”
“……”
一陣沈默。
“凌霜,看開點吧,回去費因海姆之後好好找個不錯的主人,沒必要強求一定要當她的戰器吧?你看我和那羅迦,不是她的戰器,不照樣和她有說有笑的。”
“不用勸我了,我不會放棄的。”
“怎麼?”
那羅迦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冽而又諷刺,
“還真的打算拿自己的命來要挾她?凌霜,別太得寸進尺了。那女人啊,她可是最討厭這種手段的呢。朧雲能勸得了她第一次,但肯定勸不了她第二次,真的希望她反感你的話,就大方地這麼做好了。”
“她會需要我的。”
凌霜依舊執拗地這麼說道。
“我可以彌補長劍和鉤爪攻擊距離不足的問題,她會想通的。”
安靜了十秒。
“你們別勸我了,我對她的感覺……和你們對辜銀嶽……和普通戰器對主人的情感……是不一樣的。”
北宸在門外皺起眉,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
關上門,北宸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是有過戀愛經驗的人,當然知道凌霜的話在隱約暗示著什麼。
但是,經過尹凌思這一次,她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接受異性的好意了。而且現在要做的事太多,根本不該去想這些。
她也知道,如果態度曖昧給了他希望,到最後卻把他的希望狠狠踩碎,是多殘忍的事。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清清楚楚地劃開界線比較好。
所以,抱歉。
她靠在門背上皺著眉閉上了眼睛。
抱歉,凌霜,剛纔的話,就讓我當做沒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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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三天,塞那加德◆
魯伊帶著向影、黑禍、素劫回到了休息室。
“這回總該徹底吃飽了吧?”
魯伊有些脫力地揉揉自己的肩膀,然後對著門外大喊:
“藍卡特!”
“是,殿下,有什麼吩咐?”
門外立即走進了一個青衣騎士,這個人似乎很受重用,已經來來回回看見他好幾次了。
“我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陛下對您提出的修改法令的事表現得尚爲滿意。”
“嘁。”魯伊嘲諷地笑了起來,“爲了順利對外公佈月毒症解法,並在此情況下保護戰器不被過分虐待和惡意壓榨,我花了兩個通宵修改斟酌相關法令,換來的結果竟然只是‘尚爲滿意’嗎。”
“殿下,請不要難過,陛下總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不需要他明白。”
面對部下的低聲勸解,魯伊只是惡狠狠而又溫柔地笑了起來。
“先把這件事繼續辦好吧,你算是我在他面前的替身了,好好幹,藍卡特。”
“是,那麼對付迦法神團的事,殿下打算──”
“那個神團打算派人蔘加拉提亞武鬥大會的消息,是真的?”
“是,屬下已經再三確認過了。”
“拉提亞武鬥大會……”向影在一邊喃喃起來,“等等……武鬥大會的優勝獎,是魔裝劍霞血的契約權啊!要是被迦法神團拿到,那還了得!!”
“麻煩啊。他們在鄰國,我們這邊消息傳過去不知道能給他們多大的打擊,萬一他們已經站穩腳跟就慘了。”
素劫在一邊煩躁地咂嘴。
黑禍卻雙手抱胸笑了起來,“看樣子,本以爲有了西風就不需要去找霞血了,這武鬥大會還是得去一趟啊,不求優勝,至少要攪得他們拿不到霞血才行。”
“你們去?”
魯伊有些意外。
“太危險了吧!還是讓我選出精英──”
“你當然得選人去,但是我們也會以平民身份另外報名,魯伊,你認爲以小泥鰍的脾氣,她會丟著品華的仇不管嗎?”
黑禍的話音一落,魯伊便陷入了沈思。
“看樣子你們已經決定好了?”
“嗯,”向影沈聲點點頭,“一和主人匯合,立即動身前往拉提亞。所以,現在我們還有幾件很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
“赤月巫女傳說。這是主人的心結,趁她回來之前,我和黑禍兄和素劫兄商量過了,我們想去國立圖書館的高級資料書庫替她把所有相關資料收集齊全,所以──要得到進入的權限,我需要您的赦令。”
“這個沒問題,我一會就去擬文書。”
魯伊立即爽快地答應了,然後對著三個戰器微笑起來。
“你們很努力呢,這麼積極地爲主人做事的戰器很少見吶。”
“主人現在一定比我們更努力,我能感覺到。”向影露出了一個內斂而又溫和的淺笑,“爲了趕上她,我們也得努力才行。”
黑禍素劫並未搭話,卻在一邊輕輕地點點頭,臉上是少見的堅定而嚴肅的神色。
魯伊見狀,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餵我說,黑禍,素劫,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現在的表情,就和酒鬼突然去唱聖歌一樣的不合適?”
““魯伊,你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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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距離赤月巫女降臨塞那加德還剩一天,塞那加德◆
有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某座富麗堂皇的建築的天台,他仰著頭,但並沒有看著頭頂那即將圓滿的毒月,而是看著天空另一端的紫黑色天幕。
──那是赤月所在之處。
當然,他看不到赤月,只是傳說中赤月會出現在和毒月相反的天空的一腳,所以他才向著這個方向凝望。
男人有著健碩到可怕的兩米高的身軀,全身重甲,一頭堅硬的短髮,肅殺得能讓哭泣的小孩立即閉嘴的臉部五官,站姿挺拔,看上去像一個威風凜凜的兇悍武將。
但他的身份,卻是赫陽國最大的罪人,星靈礦總督達裡姆·費爾塔迪斯。
“快了。”他輕聲這麼說道,“等了這麼久,終於快來了。”
他向著赤月的方向伸出了手。
“快來吧,我的巫女殿下。您要的一切,我都已經替您準備好了。只要您開口,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爲您拿到手。哪怕是我的命,哪怕是……災難和滅亡──”
“全部已經準備好了,所以……快來吧──”
他像是一個神經質的瘋子一樣,輕聲這麼反覆低喃著毛骨悚然的話,語氣像是對待情人般溫柔而粘膩。
“快降臨到這世上,我的巫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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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赤月巫女降臨當日,費因海姆,塞那加德◆
“嗯,一切準備完畢了!”
北宸活動了一下身體,對西風點點頭。
“我這邊也是,儲物空間都裝滿了哦,費因海姆好東西真多!”
朧雲在一邊笑嘻嘻地說,然後被辜銀嶽狠狠拍了一下後腦勺。
凌霜默不作聲,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北宸。
“我們是沒問題啦,”那羅迦看了一眼雷狄斯,“僱主殿下,你不回去嗎?”
“還有些東西沒調查清楚,你們先回吧,碰到魯伊的話,幫我告訴他叫他別太囂張玩過頭。”
北宸乾笑了一聲:爲什麼隔著一個世界你還是想著要欺負他啊。
最後再寒暄了一小會,確認沒有殘留問題之後,西風走到了幾人中間。
“準備好,我要開次元門了。”
“哦哦!”
“嗯,準備好了!”
“開吧。”
西風伸出一隻手,剎那間,熟悉的白光蔓延到了整個房間。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色,北宸被迫閉上了眼,耳邊是巨大的轟鳴聲,卻能聽到心臟咚咚地跳得飛快。
──塞那加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