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這桂花糖蒸慄粉糕由你去做,動作麻利一點。”說完又附耳紅菱特意交代了幾句,紅菱先是驚異,看離落胸有成竹的樣子,眼裡神色幾次轉換,最終一咬牙跺腳,快速去了廚房。
路過院中,離落看鄭氏還沒忙完,也沒出聲打擾,回到自己屋裡躺在軟榻上發呆,不一會兒思緒就不知道飄哪去了。
紅菱回來時以爲她睡着了,正要掩了門退出,就聽見離落出聲問事情辦得如何,紅菱滿臉興奮的說道:“姑娘放心,奴婢按您的吩咐辦了,一切如姑娘所料。但奴婢真的很好奇姑娘怎麼算到趙媽媽會先送去二房的。”
離落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哪是過算的,趙媽媽平時那麼懶惰的一個人,這大太陽的跑三個地方,自然是抄近路走了。”
紅菱點了點頭,她親眼看到趙媽媽帶着食盒從小道上離開的。從西梅園主道出去,離得最近的就是容老夫人居住的汀蘭園,再往前走一小段路便是二房的金菊園,三房的東梨園在另一個方向,也離西梅園最遠。
而從小道上走,陰涼不說距離也近,只是先到二房的金菊園,再從池塘的遊廊過去便到老夫人的汀蘭園。
至於趙媽媽爲什麼要先去二房,呵,只怕是想迫不及待的報告將剛纔的事情吧。
離落看着紅菱臉上的五指印,略有歉意的說:“原本應該拿冰塊敷了儘快消腫的,可爲了明天不得不忍着,難爲你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能夠整治趙媽媽,別說讓我忍着點痛,哪怕再打我一巴掌都願意!”紅菱趕忙說道,眼裡都是對趙媽媽的怨恨,可見這些年被欺壓得厲害。
“放心,以後我的人,別人休想動一下!”離落極其護短,對她好的人她會放在心上,傷了她的人,就等於傷了她自己。
“姑娘!”紅菱眼裡含淚,她是真的感動,原來只是遵循鄭氏的吩咐照顧姑娘,沒想到這個年幼的小女孩如此重情重義,且足智多謀,讓她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這一刻她真心實意的把姑娘當成了主子,願意爲她做任何事。
第二日離落迷迷糊糊的被紅菱叫醒,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大亮,怎麼這麼早?
“現在什麼時辰啊?”離落昨晚想事情睡得晚,現在腦子還漿糊着呢,說完這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紅菱看着離落賴牀有些無奈,只能又湊上去說:“姑娘,現在才過卯時。但是,二房來人啦!”
“什麼?!”離落趕快坐了起來,看到紅菱神色有些緊張,這才聽到外面斷斷續續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以趙媽媽那公鴨嗓音最大。
呵 ̄沒想到二房這麼沉不住氣,天還沒大亮就來興師問罪了。
“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離落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問道。
紅菱咬了咬脣,低聲說道:“聽說昨晚二房請了一次大夫,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今日朱文衫身邊的李媽媽帶着一夥兒人來要說法。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誰也沒說,連綠櫻都沒告訴,夫人全然不知,就叫了趙媽媽來問話。趙媽媽說是應了姑娘的差遣,奴婢自是矢口否認,一時就在院子裡爭執了起來。那李媽媽沒想到是這般情況,遣了個人回去讓二夫人拿主意。夫人便命我叫醒姑娘,說一會兒到老夫人那講理去,不能平白無故被人冤枉。”說到最後一句時紅菱臉紅了紅,明顯的做賊心虛。
離落笑了笑,比了個握拳的手勢,“別擔心,一切盡在掌握中。”
洗漱的時候,離落看了紅菱左臉的巴掌印,因爲沒有及時冷敷上藥,經過一夜不僅沒消腫,還帶了些青紫,雖然是故意不做處理的,但可見趙媽媽這巴掌打的真狠。
不一會兒綠櫻匆忙進來,見紅菱還在給離落穿衣服,頭髮也還沒梳理,就急忙說二夫人依依不饒鬧到老夫人那去了,夫人沒轍只能帶着趙媽媽先趕過去,讓等離落穿戴好了也去。
離落點頭應道,綠櫻安慰了她幾句便忙着走了。
“姑娘,要是趙媽媽咬死了是咱們讓她去的,夫人會不會慌了神,吃虧啊。”綠櫻走後,紅菱就加快了動作,顯然擔心鄭氏那邊的情況。
離落看着銅鏡裡的影子,不是很清晰的模樣,心裡懷念前世的鏡子,嘴裡卻說着:“不會,孃親雖然性子軟,也不是什麼虧都吃得下的。”
她是拿捏準了鄭氏的性子,對於她自己,鄭氏真的非常能忍,可是一旦別人污衊離落,鄭氏護犢心切,絕不會妥協的。
待離落到了老夫人的內廳,就看見正中央跪着的趙媽媽,朱文衫和鄭氏在一旁坐着,老夫人則穿戴整齊的坐在首位,雖然時辰尚早,但老夫人卻一副精神的樣子,可見是鄭氏送的益神丸的功勞。
一一行禮後,離落走到鄭氏身邊,見她一副氣急的表情,當下裝作不知的說道:“孃親,發生何事了,怎麼一大早就來老夫人這裡?”
“落兒,你來的正好。當着母親的面,說昨日你可有吩咐趙媽媽去做什麼。”鄭氏俯下身溫柔的和離落說,擔心這嚴肅的氣氛嚇到她。
離落吃驚的望了趙媽媽一眼,眨了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小聲道:“孃親,離落昨日就早飯時見過趙媽媽,之後都不曾見過,更別說吩咐她做什麼了。趙媽媽平日裡那般兇狠,離落連話都不敢與她說。”
趙媽媽聽了立刻瞪大眼睛,直起身子,顫抖着手指着離落,大聲的嚷道:“她說謊!明明就是她和紅菱那賤婢來找老奴,讓老奴去給各房送桂花糖蒸慄粉糕的!”
離落嚇得朝鄭氏縮了縮,鄭氏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別怕。
離落咬着嘴脣,大眼睛裡滿是驚恐,緊緊的抓着鄭氏的手,聲音都帶了哭腔,“孃親,離落害怕,趙媽媽說府裡她最大,因爲她是大爺的乳母,和老夫人一樣的存在……”
趙媽媽被她這番無中生有嚇得臉色陡然變色,眼睛瞪得渾圓,渾身顫抖的說道:“老夫人,老奴沒有,沒有這麼說過啊!”
老夫人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看向趙媽媽的目光冰冷,這個老奴這些年愈發囂張得忘記身份了,看在朱府的面子上她纔沒有計較,居然仗着是容雲的乳母就妄想和自己相提並論。
離落心裡暗自得意着,她對自己的演技有信心,何況在外人眼裡,一個五歲的寄人籬下的小姑娘,怎麼會說謊污衊一個囂張跋扈的老媽媽。
她給紅菱遞了個眼神。
紅菱會意,戰戰兢兢的上前說道:“奴婢可以作證,趙媽媽確實說過這話。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陷害姑娘,明明昨日姑娘上午練字,下午秋乏一直在屋裡呆着,根本沒有去過趙媽媽的屋子。”
趙媽媽氣得吐血,臉皮都抖了起來,也顧不得跪着,起身就想對紅菱動手,紅菱慌忙閃身避了過去。
鄭氏昨日見着紅菱臉上的紅印,就氣得不行,今日見她還要動手,立即呵斥道:“趙媽媽!你也太過放肆了!當着母親的面你就要動手,往日我對你太過容忍,沒想到你生出這等狼子野心,連主子都敢陷害!”
隨即轉身對着老夫人正色道:“母親,兒媳敬重趙媽媽是大爺乳母的身份,這些年來對她也是以禮相待,她往日對我言語上失禮也就罷了,現在居然誣陷一個孩子,兒媳斷不能再容忍她,還請母親爲兒媳做主!”
鄭氏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當機立斷,朱文衫不禁側目,這鄭氏莫不是鬼上身了,這番話居然出自她口。離落心裡則暗暗點頭,果然涉及到自己,當孃的該強勢還是要強勢起來,免得只能被人欺壓。
趙媽媽見鄭氏三言兩語就要定自己的罪,心一慌又噗通的跪下,心裡恨自己陰溝裡翻船,着了那小丫頭的道,鄭氏又護着她,一時沒了主意,只能不停的磕着頭,哭着說:“老夫人明鑑啊!真的不是老奴自個的主意,老奴怎麼會在糕點裡下藥,都是紅菱那賤婢害老奴,是她把糕點拿過來給老奴送去的!”趙媽媽也是個聰明的,絕口不提離落,只抓着紅菱不放。
老夫人看了半天戲,終於慢悠悠的放下茶盞,卻沒有去管趙媽媽,而是對着朱文衫問道:“老二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二爺自從昨日吃了那桂花糖蒸慄粉糕,就上吐下瀉了好幾次,昨晚也是折騰了一夜,後來還發起熱來,我都嚇壞了,這才連夜請了大夫,大夫說二爺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開了幾副藥,二爺服了藥倒是不再腹痛,只是昨日虛了身子,夜裡又受了寒,這下病得不輕,連牀都下不了。”
朱文衫越說越委屈,老夫人臉色也不好看,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糟了罪她也心疼。
離落有些無語,沒想到中招的居然是容二爺,原本以爲不是朱文衫就是容明萱,不過想起容二爺那副身姿,倒也想得通。但她不過讓紅菱在那份糕點裡摻了點巴豆粉,容二爺把自己折騰得那麼慘,都搞的風寒了,這下老夫人就更重視了,老夫人一重視,趙媽媽可就更慘嘍!“趙媽媽,你說是紅菱讓你送的糕點,可有什麼證據?”老夫人神色如常,但言語中帶了幾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