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安靜,圍觀的學員老師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明明剛纔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還在梨花雨中巧笑言兮。
不過幾個呼吸間,她就一動不動的被花瓣掩蓋,身下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桃源居,書房。
伏案而作的蘇焱起突然一陣心悸,臉色蒼白慌亂,紅衣一閃就破門而去。
末白跌跌撞撞跑過來,就看見蘇焱起離去的身影,她顧不得跟隨而來大問發生何事的楚羨,快速跑到馬廄,駕起一匹馬朝外衝去。
再說天鸞學院這邊,離落與君悅裳交手不過一會兒,事情急轉直變讓人措手不及。
君悅裳朝一個白衣男子怒目相視,“你幹什麼!誰讓你出手的!”
那白衣男子笑道:“不是你嚷着要殺她麼,我再幫你啊。”
君悅裳沉聲說道:“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殺,背後偷襲實在卑鄙!”
白衣男子不以爲意,道:“凡是和我君家作對的,都要被抹殺。用什麼方式重要麼?你別忘了出門時家主的交代。”
說着他便慢悠悠的朝梨花樹下的離落走去,慢慢的抽出身上的佩劍。
“你還要做什麼?”君悅裳皺眉道。
“爲了保險起見,我再補一刀。”白衣男子漫不經心的說着殘忍的話,右手一轉,便要朝離落的胸口插去。
千鈞一髮時,一道白影掠過,白衣男子動作頓住,啊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只見他拼命甩手,衆人這纔看清他握劍的那隻手腕盤着一隻小白蛇,僅拇指粗細,正狠狠的咬在白衣男子手腕處,任他怎麼甩都甩不掉。
“該死的畜生!”白衣男子被咬得疼痛難忍,發了狠,左手捏起小白蛇的腦袋,一使勁便將它扯了下來,連帶着自己手上的一塊皮肉。
白衣男子大怒,狠狠的將小白蛇砸到地上,擡起腳就想跺死它。
啾--
又是一個殘影朝白衣男子飛來,擊中了他擡起的小腿。
“什麼人?”白衣男子被擊中小腿骨,釀蹌了一步站穩,三番兩次遇阻,讓他大爲光火。
“離落!”梅艾看着這副場景險些癱倒,顫抖着叫了她一聲,沒有反應,更覺得天旋地轉。“老師!”沈寧馨滿臉淚痕,怎麼才一會兒,就變成這副情景了。
其他趕到的人也是驚駭交加,不知道該怎麼辦。
“君家真是出息了,對一個弱女子出手,還用背後偷襲這樣卑鄙的手段,真讓人不恥!”
一個容貌普通但氣質超然的青衣男子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快要被梨花完全遮住的身影,瞳孔一凝,有些惻然。接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袱展開,是一根根的銀針。
“麻煩梅大師幫我將她翻過身來。”青衣男子說道。
離落此時是面朝下躺着的,左肩觸目驚心的傷口,後背則直接塌陷了一塊,應該是肋骨被打斷了。梅艾和沈寧馨已經到了離落身旁,痛苦之色溢於言表,聽了青衣男子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木先生,她……還活着嗎?”梅艾臉色蒼白的問道。
青衣男子正是木一安,他今日來天鸞學院,剛與梅艾碰面,就聽到有學員來報了此事,便於梅艾等人一同前來。
沒想到不過片刻,還是來晚了一步。
“若再耽擱下去,她便真的沒命了。”木一安肅然道。
梅艾鬆了一口氣,這才趕緊與沈寧馨小心翼翼的將離落翻過身來,見她眼睛緊閉,氣息近無,嘴角滲着血跡,心中大痛,紅着眼睛咬着牙。
沈寧馨早就哭成淚人了,怕打擾木一安,咬着嘴脣不敢發聲。
小蛇艱難的挪到離落身邊,黑色的大眼睛也噗嗤噗嗤的流着眼淚。
木一安捻起銀針,快速的在離落身上紮了幾針,然後手掌抵住她胸口,運轉起真氣--“啊!”木一安發出一聲驚疑,神色晦澀。
“如何?”梅艾緊張的問道。
木一安凝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梅艾的心瞬間下沉,絕望的閉上眼,是他害的!是他非要離落來參加新生慶典!如果不是他,離落今日就不會遇到這種事,都是他害的……
新生慶典好像已經結束了,陸續有人從學院出來,怎麼主母還沒出來?
葉九站在馬車旁,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要不要潛進去看看?
萬一正好和主母錯過了?
唰--頭頂紅影掠過。
嗯?公子!
糟了!
公子急着出現在學院,難道……。難道是……。
彷彿瞬間掉入萬年寒池,葉九渾身冰冷,一種不好的預感生起。
噔噔噔噔--
遠處急劇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駕馬狂奔而來,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但那人絲毫沒有減速,反而催動得更快了。
末白都忘記緊閉左眼了,隔着那麼遠都能看見她臉上的急切。
而且這一次,一向路癡的末白,竟然正確的找到了方向。
葉九心中更沉,一個躍起翻入天鸞學院。
隨後而至的末白棄馬躍起,也翻越進去。
君悅裳和白衣公子站在一起,看着木一安對離落施救,神色各異。
君悅裳是內疚和不安,她是想來給這個女人一些教訓,並非真的要的她的命。而且剛纔離落制住她的時候,明明可以下死手,可她只不過嚇唬了自己。
要不是她咄咄逼人,也不會到這般地步。
白衣男子是她親哥哥,君桑榆,性格殘忍,殺人如麻。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哥哥,這次他居然偷偷跟着自己混入天鸞學院,還在背後偷襲,真的讓她很不恥。
此刻君桑榆陰鷙的看着木一安,眼看都要得手了,偏偏被這人橫插一杆。
“走吧,悅裳,我看她也是活不了了,補不補那一刀無所謂。”君桑榆殘忍的笑道。
嘭--
嘭--
剛纔還說着話的君桑榆瞬間倒地不起,一旁的君悅裳則是倒飛了出去。
一道紅影掠過,停在了梨花樹下。
木一安收回向離落輸送真氣的手,起身看向蘇焱起,目光有些歉然,“對不起,我……”
“走開!”蘇焱起聲音冰冷得彷彿來自地獄深淵。
嘆了口氣,木一安退到一旁站着。
沈寧馨也扶着梅艾退後,好冷!自從蘇大公子出現後,溫度好像能將人凍僵,沈寧馨已經止不住開始哆嗦了,只好又後退了些。
就在剛纔,趕到現場的蘇焱起冷麪霜眉的出現在君桑榆面前,一個跨步,狠狠一拳打在君桑榆胸口,沒有華麗誇張的動作,就是一拳,伴隨着咔嗞的聲響,君桑榆瞪着眼睛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然後他又一腳踢飛了君悅裳。
只是動作太快,幾乎沒人看清。
倒下去的君桑榆,吃力的看了一眼自己塌陷的胸口,滿眼的不敢置信:怎麼會,在蘇焱起的威壓下,他連反抗躲避都做不到,身子彷彿被定住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拳頭打到自己身上……
此刻蘇焱起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眼裡只有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子,她就那麼靜靜的躺着,臉色蒼白得近透明,雪白的衣服沾滿血跡,觸目驚心。
緩緩的蹲下身子,蘇焱起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那麼厲害,彷彿咫尺天涯,怎麼也接近不了。
心痛是什麼感覺,蘇焱起形容不了,他只覺得自己血液寒冷刺骨,變成了一片片尖刀利劍,每流淌一寸,都能讓自己痛死一次,等那些尖刀利劍全部扎進心臟,或許一切就結束了吧。
小蛇急得直打轉,跳到蘇焱起手上咬了他一口,蘇焱起也不反抗,很快血便順着滴落下來。
見他沒有反應,小蛇更是焦急,突然靈機一動,放棄繼續咬蘇焱起,轉而去咬離落的手。
蘇焱起終於有了反應,一揮手將小蛇扇開,趕握起離落的手查看有沒有流血。
這一接觸才發現離落手上緊緊的握着桃花簪,看了看兩人無名指上的戒指,喃喃說道:“我們說過要套住對方一輩子的。”
不行!落落不會死的!
他不準!
蘇焱起突然發狂似的開始給離落輸入靈力,紅衣飄動,髮絲飛揚。
木一安面露躊躇,出聲說道:“焰羽公子,她內臟無一完好……”
蘇焱起轉頭凌厲地看着他,“閉嘴!再多說一句我殺了你!”
木一安一窒,只一眼,竟讓他有一種瀕臨死亡的危機感。那是一種比野獸還可怕的眼神,毀滅一切的義無反顧,君家這樣逼迫他,只會給自己招來一個恐怖的噩夢罷了。
君桑榆掙扎着站了起來,抹掉嘴邊的血跡,怨恨的說道:“蘇大公子,說到底你也是半個君家人,有些事……”
嘭--
話都沒說完的君桑榆也飛了出去,而且是臉着地擦着出去的。
一個黑衣女子出現在原地,看着前方梨樹下的一幕,陡然心驚,主母她……
只有他們這些從小跟着蘇焱起的人才知道,離落在他心中是什麼樣的存在。
從一開始的好奇被吸引、到習慣保護她、到兩人相見後的點點滴滴,離落就是蘇焱起奮戰十一年的唯一理由,他要變得強大,有且只有一個目的--娶離落!
如果這唯一支撐他的理由消失了,那麼公子……
葉九完全不敢想象,她甚至不敢去看眼前的場景。只恨自己沒有保護好離落,明明知道君家會出手,她就應該寸步不離的守在主母身邊,哪怕替她去死都行啊!
又一個人出現,竟然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
末白氣喘呼呼,顧不得平復氣息就快速朝離落奔去,聲音悽啞,“姐姐!”
蘇焱起輸送靈力的手一頓,看向末白的眼眸一縮,出乎意料的沒有制止她。
末白的異瞳不停的流着淚,快速的在離落身上摸了摸,又探了脈,急道:“姐夫,將閒雜人等遣散。”
蘇焱起立刻起身一甩袖,爆發出驚天的凌厲氣質,銳利的目光掃向周圍的人,吼道:“滾!都給我滾!出現在我眼前的人,殺!”
圍觀者膽戰心驚,迴避着蘇焱起逼人的視線,瞬間作鳥獸散。
梅艾看了看離落,又看了看蘇焱起,忍住要留下來的心思,與沈寧馨轉身離開。
留下來也沒用,如果他們能救離落,自己只需要配合就好。
木一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末白,也同梅艾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