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的從容明萱手下滑開,快步跑到李摯身邊,拉起他的手,撲扇着大眼睛,用帶着興奮的純真語氣說道:“大哥哥,好久不見!”說完還俏皮的朝李摯眨了眨眼,很是親暱的樣子。
雖然才過了月餘,但李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此時還未完全變聲,身高卻是長了不少,已是個青澀的翩翩少年模樣。
此刻他被一隻軟軟滑嫩的小手牽住,驚愕之下對上那雙帶着侷促狡黠的大眼睛,回想起剛纔容明萱說的話,心裡有了三分了然,暗自好笑,這小姑娘真是半點虧不肯吃。
想及此,他臉上的笑意擴大幾分,另一隻手摸了摸離落的腦袋,柔聲道:“幾個月不見,你好像長高了。”
呃——這話應該我來說的,但……瞥眼見容明萱臉色難看的樣子,離落心裡一陣舒暢,甜甜的說道:“大哥哥也更俊了。”
李摯臉頰微紅,柔柔的笑了笑。
“哦!原來是去第一樓砸招牌的那個小姑娘啊!”李君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連聲說道:“居然這麼小隻,真看不出來!”
離落又是一陣無語,怎麼變成自己去砸人家招牌了,明明就是隨便發表一下意見而已,還能不能說真話了!
真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容明真沒什麼表情,李家和容家一直就是競爭對手,現在容家落魄,李家卻風頭正勁,他對李家的人可沒什麼好感。
容明萱面上還是保持着笑容,但笑不及眼底,使勁絞着手帕,恨離落的同時暗中將容明玲也恨上了,要不是她臭顯擺,非要拉着那小丫頭過來,怎麼會將李摯的注意力都轉走了。
而幾人中容明玲纔是最氣的,已經氣到要嘔血了,今天明明是陪她來報名的,她纔是主角,結果沒有人注意到她不說,一個個都圍着離落那個小賤人轉。
“離落姑娘,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呢?”李摯的手還被離落牽着,笑容和煦的說道:“不知姑娘打算選書、樂、棋、陣哪一所分院?”
離落搖了搖頭,“我只是陪玲姐姐來而已。”
李摯一怔,這小姑娘也應該到入學的年齡了,難道是擔心通不過入學考覈?不對,從那天在第一樓的表現來看,這個姑娘思維敏捷口齒伶俐,絕不是平庸之輩,難道她不打算入學嗎?
還是,瞥了一眼容家幾人看離落的目光,他心裡一嘆,猜到了一種可能,但這畢竟是容家的事情,他也沒辦法。
這時有人叫了容明萱的名字,是個和她同齡的女孩,見她很是熟絡親近的樣子,容明萱雖然想和李摯待在一起,但架不住那女孩熱情的呼喚,只好說了一聲過去了。
容明玲很快進去學院參加考覈,容明真與李摯幾人沒交情,不想待在這裡,也轉身走了。
李摯這纔對離落說道:“聽說第一樓已經推出了離落姑娘所說的北京烤鴨,這次我回來就打算去品嚐一番。”
“那李大公子可要提早預訂,現在第一樓生意更甚從前,每日的烤鴨都供不應求。不過,以李大公子的身份,倒是我多慮了。”離落笑了笑說道,鬆開了手站到一旁。
李摯目光微動,不自覺的握了握空下來的手。這小姑娘剛纔利用自己的時候,親熱的叫他大哥哥,這會兒利用完,就立刻撒手,連稱呼都變成生疏的“李大公子”。
“那第一樓可真要好好感謝離落姑娘了,據說是在離落姑娘的幫助下才複製出這烤鴨來的。”
那是自然,現在王管事見到自己就像見到親孃一樣,不僅承諾她到第一樓吃飯都免單,還送了很多珍貴的禮品。離落全讓張山峰幫她拿去換成錢存錢莊裡,她現在需要存錢作爲啓動資金。
不過這一切鄭氏並不知情,倒不是離落有意隱瞞,而是怕她多想。
原本這些事她想讓紅菱幫忙去做的,可是這丫頭雖然忠心,畢竟在內院行事不方便,也容易被鄭氏發覺,只能找了張山峰代辦。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離落覺得張山峰雖然脾氣急躁了些,但人還是挺仗義,值得深交。
“我只是動動嘴而已,主要是張主廚手藝了得,反覆嘗試了很久,失敗了無數次才成功的。”離落絲毫不居功,現在她不想引起過多人的注意,儘量低調行事。
李君舔了舔嘴皮,迫不及待的說道:“被你們這麼一說,我都嘴饞了,不如現在就去吧。”
李摯看向離落,笑道:“怎樣?離落姑娘,一起去吧。”
離落愣住,“嗯?我也去?”
“嗯,作爲北京烤鴨的引入者,你在場感覺會更好吃。”李摯笑得溫和,他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讓人不容易拒絕。
“走吧走吧,你這小丫頭有趣,人多才好吃飯。”李君嘴上朝離落說着,眼裡卻在人羣中搜尋着,不用說肯定是在找容明萱。
搜尋了一圈,李君沒找到容明萱,有些沮喪,見離落促狹的看着自己,彷彿自己的心思完全被這小姑娘看透了一般,面色一紅,不自然的撇過頭去。
沒想到李君還是個純情小男生啊,可惜,初戀註定是沒結果的,何況他這個只是算是暗戀吧!
離落還在爲李君的愛情小火苗哀悼,手就被牽起來,李摯已經拉着她朝前走了。
離落心裡琢磨着要不要將手縮回來,另一隻手就被李君也牽住了。
前世沒有兄弟姐妹,這一世住在容府,和容家小輩關係也不好,突然被李家兩兄弟這樣牽在中間,有種被哥哥保護的感覺,離落一時間百感交集,便任他們牽着,雖然……她的心理年齡完全是姐姐!
三人去第一樓吃了北京烤鴨,過程倒也融洽有趣,然後李摯李君二人將離落親自送回容府,並說有機會讓離落去李府做客。
離落只當他們在說客套話,沒想到過了幾日,還真的收到了李府的邀請卡,李家大小姐生辰,邀請容家的小輩去做客。
朱文衫看到邀請帖上離落的名字,還以爲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容明玲下面的名字的確是“離落”突兀的兩個字。
“怎麼回事?李府宴客,雖說單獨請了小輩去,可爲什麼會有離落的名字!”朱文衫滿臉的不可思議,要知道,雖然容大奶奶收養了個義女的事情傳了出去,但大家也心知肚明,那個人並沒有得到容府的承認,不過是個身份比丫鬟高一級的小丫頭而已,否則她就應該叫“容離落”了。
“聽說李家那兩位公子和小丫頭有交情,還一起吃過飯。”容二爺翹着二郎腿,嘴裡磕着瓜子,含含糊糊的說道。
朱文衫將邀請帖啪的摔在桌子上,“第一眼我就知道那小丫頭不省心,長得一副狐媚眼睛,小小年紀就勾三搭四的!”
“嘖嘖,瞧你說的,一個小丫頭,至於說成那樣麼!”容二爺搖了搖頭,想不通朱文衫和一個小丫頭置什麼氣。
朱文衫瞪了容二爺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那小丫頭人小鬼大,你也不想想,以前老夫人最喜歡的就是我們萱兒,現在呢,老夫人的心都被那丫頭迷住了,一天不見就想得慌,你看她啥時候這樣對過我們萱兒。”
“那又怎樣,說到底也是個野丫頭,能和我們萱兒比?”容二爺開始用手剝瓜子,一顆顆的剝好放在手帕上,“母親就是覺得她好玩,就像養個貓啊狗啊的,逗趣來的,有什麼好的還不是緊着我們萱兒。”
朱文衫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話雖如此,但……要是萱兒是男兒身就好了。”說完沮喪的坐了下來,她和容雨夫妻多年,但生了容明萱後,卻一直沒有孩子。
老夫人也多次提到要給容雨納妾,她自然是一萬個不樂意的,幸好容雨也聽自己的話,她不鬆口就不敢有那種心思。
而虎視眈眈的三房卻有兩子,長幼有序,他們想和三房爭就得先搞定子嗣的問題,那時朱文衫就不得不親自張羅着給自己丈夫納妾,一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嘔得慌,恨自己不爭氣,沒有生個帶把的。
容二爺見朱文衫臉色難看,趕緊將剝好的瓜子仁遞到她面前,討好的說道:“好啦,你要是不想讓那小丫頭去,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就行了,估計李家也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好落掉她,才寫上的。”
朱文衫不耐煩的將瓜子仁推回去,“你不是說那丫頭和李家公子有私交麼,若是故意不讓她去,萬一她去人家面前亂說什麼,豈不叫人看了笑話。”
算了,一個小丫頭,去就去吧。現在她關心的是自己的女兒,趁這個機會,一定要在李家大公子面前留下個好印象,那可是被譽爲青水學院的天才啊,聽說進到天鸞學院以後,也大發異彩,備受重視,若是萱兒能夠嫁給他……
朱文衫越想越美好,一掃剛纔的不快之色,興沖沖的去“囑咐”容明萱了。
容二爺一口將瓜子仁放入嘴裡,邊嚼邊想着,真是女人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怒氣衝衝,莫名其妙就放晴了。
此刻老夫人的房裡,離落笑眯眯的和她說着話,老夫人身邊的齊媽媽守在一邊,聽着兩人說話,臉上帶着欣慰的笑意。
這個丫頭雖然是鄭氏撿來的,卻也隨了她的孝順貼心。每日總會帶着鄭氏做的吃食來看老夫人,變着花樣的哄她開心。多虧了這丫頭的陪伴,老夫人近幾個月心情大好,頭疼的老毛病都很少犯了。
“祖母!”容明玲氣呼呼的衝了進來,見離落也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說道:“小賤……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