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廣消失了整整三天,蘇柳留給他的籃子裡頭的叉燒包都變味了,他人都沒有回來。
不會在山上出了什麼事吧?蘇柳看着那乾巴巴的包子抿緊了脣,憂心鬱郁的。
不會的,要是出問題,大黑應該回跑回來吧?
不,不,獵狗向來忠心,主人要是昏倒了或是死了,也一直會守着的。
蘇柳被自己腦海出現的不好念頭給嚇得打了個寒顫,寧廣身手這麼好,斷然不會出事的。
越想越覺得心裡惶恐,蘇柳看了看上山那邊的路,咬了咬牙,翻出一把砍柴的斧頭放在揹簍裡,又砍了一條小手臂粗的枝椏用來驚蛇,這才往山深處走去。
七月的天,陽光炙熱如火烤,可在山林裡,卻是半點不受影響,高聳林鬱的樹木遮擋了層層陽光,炙熱並沒波及到此。
蘇柳拿着木棍棒打着路邊的草叢,一邊東張西望,叫着寧廣的名字。
這傢伙不會真是暈在哪個地方了吧?
走了大半個時辰,都沒有見到寧廣的人,蘇柳皺起了眉。
噝噝,兀自出神時,一條花蛇從前方爬過來,嚇得蘇柳尖叫着連連後退。
她閉上眼,手中的棍棒亂打一番,好一會,才睜開眼,眼前哪還有什麼蛇的影子,早就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蘇柳身子一軟,手中木棍掉落在地,整個人坐在地上,才發現額上和後背都是汗。
沙沙,身後有什麼聲音傳來,蘇柳心頭一顫,連忙抓起木棍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那片灌木叢。
“旺。”
一條黑影竄了出來,蘇柳定睛一看,是大黑,再看它的身後,一個人從灌木叢後走了出來,見了她,也是一愣。
“你怎麼在這?”
“你到哪裡去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只是一個是驚愕,一個則是質問,還有隱隱的擔心。
寧廣見她氣鼓鼓的樣子,雙眼瞪得老大,愣了一下,這丫頭是在惱火麼?
“問你呢,死哪去了?”蘇柳見他不答,更氣不打一處來,低頭一看,見他胸口都是血跡,頓時臉色大變:“血,你受傷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掀衣裳,寧廣往後一避,急怒道:“你做什麼?”
“我看看傷在哪了?”蘇柳很莫名地說了一句,擡頭見他羞惱又耳根子發紅的樣子,忽然想起,這裡是古代,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親,她這樣的舉動何止是輕浮,簡直是放,蕩了。
試問哪個黃花閨女敢去掀一個男人的衣裳的?
蘇柳有些訕訕,說道:“我我。。。”
“我沒受傷,這不是我的血。”寧廣見她這樣,便道:“倒是你,你一個人進來山林做什麼?夏天這裡蛇多,你沒帶藥,還敢進來。”
人家不是擔心你嗎?蘇柳在心裡嘖了一聲,咕噥着冒出這一句,卻是一怔。
擡起頭看向那已走向前方的人,擔心,不是吧,他們到了要她擔心的地步了麼?
“還杵在那做什麼?”寧廣扭過頭來,見蘇柳傻子似的站在那,不由皺起了眉。
“來了。”
山溪邊,寧廣洗了把臉,順勢把身上帶着血的衣裳給脫了下來洗了,清涼的水讓他愜意的長吁一口氣,轉過身,卻見蘇柳直愣愣的瞪着他瞧,頓時手忙腳亂地套上衣裳,一邊氣急敗壞地道:“你你,你瞪着一個男人的身子看像什麼樣?”
蘇柳噗的一聲,說道:“是你自己脫了的,我又沒扒了。”頓了頓又道:“想不到你的身材還挺不錯呢。”
她也說的是事實,小小的三角,腹肌都好幾塊,貌似還有人魚線呢,再配上身高,在現代,那就是標準的模特身材啊。
寧廣套衣的動作一頓,臉唰地爆紅起來,黑着臉說道:“不知羞恥。”
蘇柳嘴角的笑容一僵,騰地站了起來,看着他說道:“你再說一次。”
枉她還擔心他,跑進這個地方來找他,如今看了他兩眼,就被他罵不知羞恥,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難道我說的有錯?你一個姑娘家,如此,如此毫無顧忌的瞪着男人身子看,那不是不知羞恥是什麼。”寧廣說着說着,感覺耳根熱的像有火在燒,也不知是因爲天氣熱,還是因爲蘇柳的話。
“寧廣!你這混蛋!”蘇柳氣的不行,在地上撿了個小石子就向他扔了過去。
寧廣靈活地一避,第二顆石子又飛了過來,他再避過,蘇柳卻像是扔上了癮似的,扔了一個又一個。
寧廣沉下臉,在他看來,蘇柳這不是小姐氣性,而是野蠻無禮的行徑了。他三步並兩步走到蘇柳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冷聲道:“你鬧什麼?”
蘇柳被他一捏,手一痛,又見他嚴肅的,頓時嘴一扁,水霧迅速蒙上眼眶。
寧廣看得真切,還沒說話,她就哇的一聲哭了,嚇得他把手一鬆。
“寧廣,你欺負人,枉我還來這鬼地方找你來着,早知道,就由你死被大蟲叼去了好了。”蘇柳毫無形象地坐了下來,一邊哭一邊控訴。
寧廣最怕就是女人哭,以前府裡的妹妹一哭,他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能做的就是躲,躲得遠遠的。
所以,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這是寧廣的至理名言。
可現在,他又不敢逃,聽着蘇柳的控訴一怔,這是擔心他?
蘇柳見他一言不發,把眼淚一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揹簍就走,以後她再幹這樣的蠢事,她就不姓蘇。
“站住。”寧廣見她走,忙一喝。
蘇柳站着,只回過頭冷道:“怎麼,寧夫子還沒罵夠?”
“我,我也不是罵你。”寧廣一指她剛纔坐着的石頭上道:“你坐下。”
見蘇柳一動不動,他又道:“快要晌午了,你不餓嗎?我給你烤雞。”
蘇柳冷笑一聲,挑眉道:“喲呵,這就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了?”
“哪來這麼多廢話,你是吃不吃。”寧廣很彆扭,甚至有些不耐煩。
當然要吃,蘇柳可沒忘記野雞的滋味,把頭一扭,重新坐了下來,坐下了,又暗自惱火,真真是沒節操啊!
割喉放血拔毛開膛破肚,寧廣的手勢很麻利,又燃起了火堆,將野雞用鹽花抹了,用樹杈子插着,這就烤上了。
“你說你來找我?”一邊轉動着手中的樹杈,寧廣一邊問蘇柳:“爲啥?”
蘇柳哼了一聲,道:“我這人從不欠人人情,借了你的銀子一定會還你,要是你在大山裡死了,那不是要我一輩子欠着嗎?”
“胡鬧,這你就敢貿然的一個人來了。”寧廣大聲地說了一句,見她又要豎起眉,便軟了軟聲音,說道:“如今夏日蛇蟲最多,你一個女子,要是被蛇咬了,叫天不理叫地不應,那纔是得不償失。”
“那你又一去幾天?”
寧廣轉動野雞的手一頓,淡聲道:“左右無事,就進去看看有啥獵物。”其實是心裡煩躁得很,這才進了山,一待就是三日。
他的氣息突然轉變,蘇柳有些不安,道:“我以爲你昏死在哪了,這纔沒回來。”
寧廣笑了笑,道:“倒不是。”他將樹杈遞給蘇柳,自己則走到他的那個揹簍,翻了翻,掏出一個皮毛攤開:“你看。”
雪白的毛皮,亮的晃眼,沾了一丁點的血跡,卻不掩它的漂亮,蘇柳張大嘴:“這是?”
“白狐。”寧廣遞給蘇柳,說道:“就是爲了追這畜牲,纔去了幾日,身上的血也是它的。”
蘇柳接過,這皮毛才被割下不久,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可以想象,它被加工處理好,會是何等漂亮貴重的一件皮草。
“真漂亮。”蘇柳摸着那光滑的狐狸毛,驚歎地道。
“這還不算漂亮,要算珍貴的,當屬火狐的毛皮。火狐本就稀少,它的毛皮又如火般赤紅,所以極其溫暖,也很珍貴,一張火狐毛皮,是有市無價。”
“你見過?”蘇柳擡頭問。
“何止見過,我還捕獵過,那時在冰天雪地,火狐很聰明,爲了捕獵它,差點就丟了這條命。”寧廣嘴角微翹,道:“可畜牲就是畜牲,再聰明也比不上人,最終還是被我祝住了,獻給了皇。。。”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麼避忌的話,一下子轉了話題,道:“雞可以吃了。”
蘇柳並沒注意道,將那狐狸毛放回揹簍裡,說道:“那這白狐能賣多少銀子?”
“一張毛皮頂多能縫個褙子,送去鎮上老唐家先硝了,你留着冬天做褙子吧。”
“送給我?”蘇柳驚訝地看着他:“不賣錢?”
“總是想着銀子,你是沒見過銀子還是怎的?如今不把禦寒的衣物準備起來,冬天你們怎麼熬?”寧廣瞪了她一眼,將手中撕開的雞遞給她。
蘇柳接過,小口小口地咬起來,剛纔的不快都消失得蕩然無存,剩下的,是滿滿的甜蜜。
“寧廣,你說你還沒娶妻吧?”蘇柳看着寧廣的側面,突然道:“你看我如何?我看上你了。”
寧廣噗的一口剛入口的雞肉噴了出來,看着蘇柳像見到了鬼似的驚恐。
蘇柳笑得眉眼彎彎,一臉明媚,好相公是要早早培養起來的,寧廣,上無父母,下午弟妹,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