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被血水滲透了的繃帶,蘇柳看到了左手拇指邊上的傷口,幾乎是被齊根跺掉的,現在隱隱已經成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圓,可惜的是,如今血肉模糊。
陳氏一邊哭,一邊散些草木灰止血,嘴裡一直喃喃地說着什麼。
牛郎中當初也留下了傷藥,只是已經見底了,止住了血,把傷藥上了,再用棉布包着,那捲發黃的繃帶早就被蘇小拿去洗了,正在火邊上烘着呢。
“你爹他,怎麼就這麼狠心,你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啊,怎麼就這麼狠心?”陳氏看着蘇柳的糉子手,悲從心來,伏在她的膝蓋上又哭了起來。
蘇柳低下頭,陳氏不過三十歲,正是如花的年齡,可是她的鬢角,竟然有了些許灰白的發,髮絲凌亂。
再看她那身靛藍的布衣,大大的腳印清晰可見,蘇柳不發一言地伸手去拍打。
“到如今,你還認爲他是我爹麼?他算是哪門子的爹?”
陳氏的哭聲一凝,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蘇柳:“六兒。。。”
蘇柳的臉十分平靜,看進陳氏的眼,淡淡地說道:“若是從前我還盼着他能多看我一眼,盼着這家人對我也是有情的,那如今,是死心了。娘,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他們,從來就沒當過咱們是親人。”
陳氏動了動嘴角,一雙眼透出絕望來。
“娘,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家,我們能活得更好,我們不需要爹,不需要這些所謂的親人,不需要。”蘇柳握起她的手,期望地看着她,欣欣地道:“離開蘇家,我能讓你和小小活得像個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像個人一樣的活着。”
陳氏眼中燃起一絲絲的光彩,蘇柳都幾乎以爲她會點頭,可惜的是,那一絲期待很快就消弭下去。
“不,不能的,六兒,沒家的人就是沒根的浮萍,離開了蘇家,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得下去,你和小小,以後怎麼嫁人?”陳氏吸着鼻子,強笑着摸着蘇柳的頭髮,說道:“六兒,你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小小也十一歲,再忍忍,娘替你們找個好人家,再忍忍,嗯?”
“娘。。。”蘇柳很是失望。
“好孩子,忍一忍就過去了,娘已經託你大嫂子尋人的,哪怕現在嫁了,也好些,你忍着點,啊?”陳氏抹掉眼淚,她笑看着蘇柳的臉道:“我的六兒,是個漂亮善良的姑娘呢,一定能尋個好親事好人家的,會苦盡甘來的。”
蘇柳咬起了脣,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聲,真的有股衝動去拿把斧頭來將這包子孃的腦瓜子剖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嫁人,難道就這麼容易麼,先不提她有不祥的名聲在外,這家裡又是這樣,想要嫁個順心意的人家,談何容易?
旁的不說,她和蘇小嫁了,陳氏呢?沒她們姐倆護着,恐怕日子過得更艱難。
而讓蘇柳無法忍受的是,直到現在,陳氏還沒認清現實,還天真的以爲蘇家,是能庇護她們娘仨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