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知道,這當下人的也有眼高於頂的時候,當初蘇柳和蘇小好歹也是陳氏的親生女兒,看在陳氏的份上,又有曹奎和曹明珠看重,曹府的下人也就不敢造次,繼而對蘇柳姐妹放肆無禮和輕視。
但丫丫不同,丫丫只是一個外來的孩子,還是個小傻子,自然沒有人把她當一回事兒,所以蘇柳纔有必要敲打一下府中的下人。
當然,她也知道即使敲打了,有些人可能也會陽奉陰違,但只要曹奎和陳氏她們對丫丫的態度擺在那裡,這日子久了,他們就會知道,丫丫哪怕是個傻子,也是比他們要金貴的傻子。
事實如蘇柳所料,因爲曹奎和陳氏的看重,這府裡頭的下人從最初的輕視,雖說不如對蘇柳她們那般恭敬,卻也不敢無禮,尤其是伺候丫丫的丫鬟婆子。
日子一晃而過,轉眼到了曹小寶滿月的好日子,曹府自是大排筵席慶賀,一時間,曹府門前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陳氏出了月子,因爲底下的人伺候得好,整個人變得更爲慈和,微圓的臉掛着溫和安然的笑容,穿一身華衣錦服,雲鬢高挽,鬢髮上插了兩支明珠步搖,極是雍容華貴。
女客都安排在芙蓉苑,由陳氏陪着說話,這關係相熟的,自然更進一步,都擠在陳氏的正院說話兒。
“瞧你這氣息好的,我可放心了。”宋夫人作爲親家母,自是坐在上首,拉着陳氏看了好一會笑着讚道:“咱們女人生子都是鬼門關裡頭走一遭,這月子千千萬萬就要坐好了的,畢竟是重生一回,不然,日後老了這病痛可就纏身了。”
“也是底下的人伺候得好。”陳氏撫着臉頰笑道。
“所以得賞。”宋夫人呵呵一笑道。
“娘,寶哥兒來了。”蘇柳笑着插了一句。
“快,抱來我瞧瞧。”宋夫人立即坐直了身子向奶孃看去。
曹小寶今天穿了一身百福紅色錦衣,腳上也是套了一雙紅色虎頭鞋,頭上戴了一頂福字祥雲紅帽子,脖子上一個金銀瓔珞項圈,就跟個小紅包似的,十分的喜人。
如今已是一個月過去,曹小寶也長開了,眉眼十分精緻,那粉粉,嫩嫩的小樣子,讓人看着就移不開眼來,極是逗人喜歡。
“瞧這小胳膊小腿的,哎喲,長得可兒結實。”宋夫人見了曹小寶十分歡喜,先讚了幾句,然後咯吱咯吱地逗起他來:“給親家姆媽笑一個唄。”
興許是見眼前的人臉容慈祥,曹小寶也十分給臉,咧嘴一笑,小手往宋夫人脖子上垂下來的南珠項鍊抓去。
“我們寶哥兒是喜歡這珠子麼?”宋夫人十分高興,笑着道:“姆媽送你了。”
說着,就要把脖子上的項鍊摘下來。
“親家母,這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陳氏見了忙的阻止,道:“這珠鏈看着就貴重得很,他一個小娃,娃,可用不着。”
宋夫人作爲知府夫人,又是侯府出來的奶奶,聽說也是名門之後,這身上的東西哪有次品的?
就她脖子戴着的南珠,如小手指般大小,顆顆晶瑩圓潤,極是通透,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哪就用不着了?不過就是拿着賞玩的物件兒,難得我們寶哥兒喜歡。”宋夫人嗔道,又說了一句:“不過如今他還小,也真玩不得,仔細扯斷了吞了珠子,且先給他收起來,長大了再玩。”
陳氏百般推辭,直到宋夫人說一聲長者賜不敢辭,這才接了過來,讓人仔細收起來。
“我們小寶是個有福氣的,這笑一笑就得了好東西,日後怕只跟義母笑幾個,就能把她壓箱底的好東西都給榨出來了。”蘇柳見此便在一旁湊趣笑道:“如此,我們便不用再做什麼勞什子生意,只賣些好東西就夠一家子嚼用的了。”
她這話一出,大傢伙都笑了,宋夫人更是笑眯了眼,嗔道:“瞧這猴頭,原是個嘴貧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窮的吃不起飯了,就巴望着我壓箱底的東西呢。”
“我看她是醋了呢!”陳氏也嗔笑道。
蘇柳忙的露出一個你真相了的表情,引得大家再度大笑。
“你也別吃那酸醋,將來等你也生個結實精緻的小娃,娃來,我這當姥孃的,送他更大顆的南珠。”宋夫人掩着嘴道。
衆人聽了,都瞧着蘇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蘇柳粉臉緋紅,道:“那可得先緊着明珠姐姐呢!”
曹明珠的月份已是快生了,生怕這路上有什麼意外,這回小寶滿月也是沒來,只託了宋夫人送了厚禮。
“她的自然備着了,你的,小小的,都不缺。”宋夫人哈哈一笑,道:“這些個死物,到底是留着賞玩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就愛看他們得了好東西的歡喜樣兒。”
“也就是你大方。”陳氏笑這說了一句。
大家又笑說了一會,下人來報這客人越來越多,蘇柳也就出去招呼客人了,屋裡一時就留了陳氏和宋夫人說話。
“親家母,我就想問你,可知道上京那邊有啥消息不曾?”陳氏問道。
宋夫人自然知道她問的是寧廣,喝了一口茶道:“你也別捉急,我也是柳兒的義母,也是替她緊張着呢,這早早的就派人打探消息了的,蕭兒這當口也在上京,有啥消息肯定也會傳來。”
陳氏聽了便抿了抿脣,道:“我也不是怕寧廣有別的心思,就怕他父親那邊。。。”
寧廣打勝仗的消息早就傳開了,可是人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這裡,蘇柳臉上雖然不顯,但生女怎麼不知女心肝,陳氏心裡清楚,若不是適逢她生小寶,府裡頭的事也多,離不開人,蘇柳怕是早就去上京了。
寧廣完勝,這加官進爵是少不了的,陳氏倒不是怕寧廣有異心,而是擔心寧廣他父親會對這親事不滿,多有阻滯,如果寧廣逃不開一個孝字,那可就不好說了。
宋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吧,有靜妃娘娘在皇上跟前說話,廣寧候再不滿,還能忤逆皇上不成?去年不也是平平順順的過來了?寧廣若有那個心,自然也知道求娶,若真無心,那他也不值當我們柳兒等了這幾年不是?”
聞言,陳氏心裡稍安,吁了一口氣嘆道:“但願如你所說的一樣吧,你是不知道,那丫頭不說,其實心裡也急着呢,這臉上都瘦了好些,我聽她底下的丫頭說,有時候大半宿都睡不着覺,心思重着呢!哎,也願我這當孃的沒本事給她分擔,我這頭還生了小寶,府裡頭的事都是她擔着,就這宴席,也是她給操持起來。”
“你也莫想太多,這未嘗不是一個歷練的好機會,到底將來她也是一府主母,如今學好了,將來嫁了去,才能更得心應手不是?”宋夫人安慰道:“真愧疚,現在你也生了,日後把這中饋接過來就成了。”
“你說的也對,是我着相了。”陳氏點點頭,道:“我也是想着,小寶滿月了,也要把中饋接過來,她也該備嫁了。”
宋夫人笑着附和,這時,丫頭來報說快要開席了,請兩位夫人過去,兩人這才一道去了。
而被人唸叨着的寧廣,此時正站在廣寧候府的書房裡,頭上冒着血,嘴角掛着冷冷的譏笑,漠然地看着他對面氣得發抖的廣寧候。
廣寧候是真的氣得不輕,看着寧廣額上的血,眼中閃過一絲內疚,強硬地移開視線,怒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傻?啊,你竟然,竟然向聖上求那道旨意?便是求,你也求一個名門閨秀,求那樣的一個山野粗婦,於你有什麼助力?這些年你打仗是打傻了不成?”
“我既不是諸君,也沒要謀逆叛國,我要那樣的助力做什麼?況且,我已爬到高位,也不奢求更高的位置。”寧廣冷笑,道:“父親,所謂懷璧有罪,這話你竟不知?臥榻之下豈容他人安睡,這你又懂不懂?”
廣寧候一愣,臉色微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北國已平,未來幾十年都不會輕易有戰事,虎符我已交還給皇上。”寧廣淡淡地道:“皇上封我爲鎮國侯,這廣寧候的爵位我也無所謂,父親你願給誰就給誰。廣寧候這爵位會傳承三世,已是衆多侯府求不來的,父親你該知足了,有時候爬得更高,摔得更痛。”
“你。。。”
“至於我的妻子,是陪伴我一生的人,只要我歡喜就夠了,只要我認爲配的上就夠了。如今旨意已下,我會馬上啓程去迎娶她,至於廣寧候府辦不辦喜事,父親若不歡喜,不辦也成,左右鎮南侯府在修葺改建,也會把喜事辦起來。”寧廣看着廣寧候,斂下眼皮,長長地一拱手,道:“如此,孩兒告退。”
走出書房,裡面又傳出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寧廣站在廊下,心裡卻是一派平靜,還帶着越擴越大的雀躍。
他按了按懷中的物件,看着湛藍的天空,脣角微勾,丫頭,我就來了!
啊啊啊,苦逼的男女豬終於要見面了,然後,奔happy ending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