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雁飛上任後的第三天,接到了軍區空軍司令部的命令:106師參加代號爲“雷電”的跨軍區年度對抗實戰演習,任務是摧毀“敵”空中力量,奪取對“敵”制空權,實施對地攻擊掩護我軍發起總攻,時間定在了第四天凌晨三時三十分。
“雷電”演習是年度例行演習,沒有什麼特別的,但今年不同,由於106師剛剛換裝了威龍,它的出席就成爲了必不可少的環節了,可是距離換裝的時間過去纔不到一個月,還沒有形成戰鬥力,359團以前整個團的飛機全部是準三代的殲七MF,也許正是因此,作戰處下達命令的時候,刪去了強制命令出動威龍戰機的數字。
但是,擺在覃雁飛辦公桌上的情報顯示,他們的對手擁有比他們多一倍的三代機數量,如果不能憑藉威龍優越的性能來補充數量的不足,要取得制空權是不可想象的。
359團的團長就是覃雁飛的徒弟陳長鋒。
他去找了師父,不是爲了拉關係,而是請求師父不要依賴他的359團。
當年他報考殲擊機飛行員並不是爲了追隨師父,而是爲了父親的期冀,還有年輕人特有的血性,可現在這些他都記不得了,因爲一個人不能靠這些過一輩子。
誰都知道,未來中國一旦面臨大規模的戰爭,空中力量的爭奪,即使不能成爲戰略的中心,也將成爲至關重要的一環,也就是說,他們的勝負將決定自己的國家會不會被侵略,他們的勝負,決定自己的人民會不會遭到侵略者的屠殺,而他們也將面臨着首先犧牲的危險。父親說:“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於是,一個操槍弄棒的赳赳武夫成了一名優秀的飛行員。
他記得,他去俄羅斯參加培訓,四個月的理論刻開始後不久的一天,教官熱那亞開着車將他們帶到了飛行員公墓。
公墓掩映在一片樹林深處,與周圍高大挺拔的樹木渾然一體,每一塊墓碑的上方都鑲着烤瓷的飛行員頭像,下面列着他們的名字、簡歷、所飛過的機型以及在執行什麼任務時犧牲的。
他們一行踏着吱吱作響的積雪,默默地在墓碑之間穿行。
“你們怕死嗎?”教官突然問道。
“怕!”他們的回答也很乾脆。
“怕死就好好飛!”沉默了一會兒,教官淡淡地說。
他們就真得好好地飛了。
回國後,他參加了威龍戰機的首飛試驗,後來被調任106師359團團長,沒過多久,359團換裝威龍,又過了一個月,覃雁飛也到了基地,成了他的頂頭上司。
幾年沒有見了,師父明顯地成熟了許多,他也成熟了,他不再自以爲是,可師父還是師父,一輩子都是師父,這是武人必須遵守的武德,什麼時候都一樣。
師父便成了師長,有些突然,可他接受了,幾天來,他沒敢找過師父,他想讓他得到一個真實的自己。
他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訴了師長:“威龍裝備部隊才一個月,怎麼可能形成戰鬥力?此次演習的目的有了隱形武器的背景固然對全軍的戰鬥力提升有很大的幫助,可是,一旦因爲我們的威龍由於飛行員的問題而被擊落,我們的榮辱是小,將可能導致上級的判斷失誤甚至要延誤全軍啊!”
師長冷靜地聽他把理由陳述完淡淡道:“359團能開威龍升空作戰的飛行員,有多少人?”
陳長鋒道:“他們都可以立即升空做戰,可是他們還沒有時間與戰機相磨合,威龍戰機的優異性能不能得到發揮,也就是說他們開得是威龍,可打法卻是殲七的打法,思維還是開殲七的思維,如果我們的部隊按照我們的這種方式進行鍼對性的訓練,未來的戰爭中非吃大虧不可。”
覃雁飛淡淡地笑道:“在359團,你這個團長應該是憑着真本事才當上的吧,還有一箇中尉胡勇還有一個上尉路遠,他倆也是威龍的功勳試飛員,我來的時候,專門要過來的,上級給我們的任務是奪取制空權,但隱形戰機奪取指控權的方式並不一定是擊落敵機,四架威龍,再加上兩個團的殲十和殲十一B還有暗箭中隊,這個任務不會算難。”
陳長鋒低了頭道:“我保留意見,威龍戰鬥機是我軍的一道心理防線,一旦陷入被動,我的官帽兒不要也不打緊,可我怕會連累全軍。”
覃雁飛冷冷地道:“那你看你的359團什麼時候才能形成戰鬥力?”
陳長鋒有些猶豫地道:“參考美國的經驗,以F/A—22爲例,他們1999年10月小批量生產58架裝備部隊,2004年11月形成初始作戰能力,以我軍目前的訓練水平,這個時間不會少於五年。”
覃雁飛點了點頭,道:“五年,那五年之內,戰爭爆發了怎麼辦?如果有一天,美軍或者日本航空自衛隊的F/A—22飛到了中國的天空怎麼辦?我們的國家還很窮,威龍在未來的空戰中不會是主力,但因爲他們的忌憚,我們的威龍將是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首先殲滅的目標,可我們希望我們現在的存在會讓未來我軍的殲七殲八殲十殲十一飛行員在與F/A—22的對抗中不會吃太大的虧,這是軍人的人道。”
“……”
“十年二十年之後,中國的天空將會有更多更好的飛機來保衛她的安全,但是這段日子裡,如果敢有人挑釁,你、我,還有359團106師整個中國人民解放軍,必須有讓這些人受到對等報復的能力,這是軍人的天職。”
“……”
“軍人不可以說不。這是——命令。”
陳長鋒站了起來,“啪”地打了個立正,他說師長,你還沒有放棄夢想,他相信軍人不應該沒有夢想,他說謝謝師長替他找回了夢想。
這是在基地的宿舍,陳婷就在旁邊。
陳長鋒走後,她看見丈夫的臉陰沉沉的。
她輕輕擁到了他的懷裡,在這個時候,她不需要說話,他也不會聽她說什麼,但他卻極少見地向她講述起抗美援朝中中國空軍最爲悲壯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