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國家大劇院有一場雜技表演,覃雁飛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總算是弄到了兩張門票,蕭秋雪看他回來時滿頭大汗,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憐惜,便斥責了他兩句。
整場表演的節目都極爲精彩,無論是場面佈景還是視覺效果都可以堪稱是大製作,蕭秋雪對那些飛來飛去的人影頗覺眼睛不適,忍不住抓住了覃雁飛的袖子,轉眼瞧時,卻見他神情專注,若有所思,隨即想到他可能又想到了他身上的武功,但她不願他爲此費神,便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我們回去吧!我累了。”
覃雁飛見她神情睏倦,也真有些擔心,便牽了她的手出了來,他們住的飯店離此不遠,反正時間尚早,兩人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能逛一逛北京的夜景,比起省城,北京的夜色更繁華更嫵媚,也更扣人心絃,相同的只是那份寒意未減。
蕭秋雪問他:“今晚的雜技好看嗎?”
覃雁飛點頭道:“那些人真了不起呢,不知道臺下下了多少苦功啊!”
蕭秋雪抿了嘴,低聲道:“我看不一定,那些能讓大家夥兒 都有飯吃都有衣穿都有錢花的人才真正了不起呢!可是這些人爲了搏得大夥兒一顧,便要吃那麼多的苦,我總覺得他們些可憐,也有些不值。”
覃雁飛笑道:“說得是,呵呵,你想啊,如果大家都做大官兒多好,就沒有人會餓肚子了,人人都金晃晃的大元寶,白花花的大米,還有高高的大房子住……”
蕭秋雪一呆,隨即低了頭,臉也有些紅了,輕輕笑了兩聲,這件事便再也沒有提過。
兩人牽着手在隆冬的北京城裡散步,黑暗被各式建築羣及路燈所放射出的燈光嚇得落荒而逃,只在偏僻的暗巷裡苟延殘喘,覃雁飛不時回過頭來看燈光中呵着白氣的蕭秋雪,忍不住心馳飛揚,歡天喜地,直到蕭秋雪低下了頭,不敢再擡起爲止。
回到下處,蕭秋雪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有些委靡,覃雁飛卻想着這一趟的路程,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好,問道:“嗯!我們這次去的黑龍江省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啊?”
蕭秋雪聽他說到此,忍不住有些興奮,道:“呵呵,我怎麼發覺你越來越讒了,實際上北方菜系中上得了檯盤的也只有魯菜一種,黑龍江雖然沒有自己的菜系,但地方特色卻很突出,其中最爲著名的要數八種淡水魚,讓我想想,好像有個統稱,是叫什麼三花五羅的。”說着用手扶了額頭,想了一會,掰着手指頭數道,“是鰲花、吉花、鯿花和同羅、哲羅、法羅、胡羅還有雅羅。嗯,對了,是這幾個名兒了。”
覃雁飛微一沉吟,道:“你說得別的我不大清楚,不過這鯿花我可在哪裡聽說過似的。”
蕭秋雪笑道:“鯿花的學名又叫春鯿,相傳宋朝有個叫做張敬兒的人制造了一種‘陸艫船’,運了1600條鯿花進貢給了皇帝,皇帝就責成他長年供應,這種魚成名已久了,雁哥哥你見識廣博,當然會在哪本書上聽到過類似的故事啦!”
覃雁飛臉一紅,隨即笑道:“是啊,我覺得耳熟,這張敬兒的是不是後來因爲實在是弄不到魚被逼得自殺了呢,倒也挺可憐的,本來下足了本錢是想要撈個一官半職,享受富貴榮華的,到頭來卻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蕭秋雪笑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啊,那個時候的黑龍江可還是人家遼國的土地呢!他宋朝趙家皇帝都是人家的臣子。不過黑龍江除了三花五羅,還有撫遠的大馬哈魚,興凱湖的大白魚,鏡泊湖的湖鯽還有赫哲族的殺生魚、他拉哈,還有哈爾濱的俄式大餐、農家殺豬菜、家常燉菜,另外傳統的餃子也被具風味,值得一嘗呦!怎麼樣?是不是快流口水了!”
覃雁飛伸手抱住了她,道:“我這一輩子只會對我的雪兒做的菜流口水了。”
蕭秋雪“嘻嘻”一笑,道:“你現在可越來越油嘴滑舌的了。”
覃雁飛有些臉紅,笑了笑,不敢再說些什麼。
兩人聊聊說說,直到累了,便相擁而眠,因爲要到天安門看升旗儀式,兩人起得特別早,但北京的冬晨極其寒冷,超過了兩人的想象,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有不少是帶着紅領巾的少先隊員,還有年過花甲,頭髮眉毛都白了,胸前卻掛滿了金燦燦的各種勳章的老人,還有服飾奇特的少數民族,很多人談笑着,覃雁飛也同蕭秋雪低聲說着話,可等國旗護衛隊踢着正步從天安門中走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肅立不動,嘹亮的國歌將所有的聲音都蓋住了,雄壯的旋律盪滌着人們的靈魂,那是一種很自然的浩然正氣,是一種哪怕只有一絲邪念都不允許藏身的正氣,它讓你無法麻木,無法置身事外居高臨下品頭論足心安理得地做着你的觀衆,它讓你爲它的存在而自豪而焦慮而喜極而泣,當紅旗映着紅日在晨風中緩緩招展的時候,當朝霞張開靦腆的笑容去迎向開始一天忙碌的人們,於是,在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開始了新的一天。
覃雁飛凝望着似乎帶着一種桀驁不馴的神情的五星紅旗,忍不住喃喃道:“爲了這面紅旗,可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們的先輩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
蕭秋雪瞧着丈夫的有些感傷的神情,笑道:“所以啊,我們不要再有人爲他犧牲了不就好了,就算我們力量有限,做不到,那我們就自己珍惜些也好啊!”
覃雁飛並沒有轉頭去看她,反而目光轉向了遠處的朝霞,苦笑着搖了搖頭,悠悠地道:“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呢!”
蕭秋雪笑道:“那就把根扎得深些,風搖不動,撼不起,也就乖乖的了。”
覃雁飛點點頭,道:“便是蒼蠅也不叮無縫的蛋,如果那些人自知力曲,自然不敢造次。應該反思的倒是我們自身吧,有一個作家藉着犯罪分子之口說出有着七千萬成員的執政黨誰也打不倒,除了他自己,話雖然說得有點大,但很真呢!”
蕭秋雪不想說得太深,便笑道:“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