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怒海潮千尺 潮漲潮落(一)

覃雁飛右手緊握着劍柄,但他與陳婷加起來的重量再加上兩人下墮的勢道,又豈止是一柄尋常鐵劍所能阻擋得了的?只微一阻滯,鐵劍便已當腰而斷,兩人又繼續下墮,覃雁飛大駭,慌亂之中,右手一甩,手中立時多了一樣東西,他也顧不得什麼了,總之,能逮到一顆救命的稻草,總是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得多,便猛得向那峭壁插了過去,待得那物刺進巨石,兩人的身子也緩得了一緩,覃雁飛這纔看得清了,在他手中的是他的魚腸短劍。

他微微鬆了口氣,向上瞧,已然看不見崖頂,向下看,更不知崖底有多深,再看懷裡的陳婷,兩隻眼睛緊閉着,左肩膀上釘着一枚鋼釘,鮮血流了半身,但這並不全是壞事,至少可以證明呂紫椿的暗器沒有喂毒,但是,她還昏迷着,多半是驚嚇之故了。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魚腸劍劍刃之鋒利當真是無所不破的,他只讓腦筋動了一動,那魚腸劍便已將所刺入的巨石切了開來,覃雁飛握着劍柄,身子也隨着落了下去,只是那些巨石質地頗爲不同,或硬或軟,魚腸劍切割起來也有難有易,這樣他們下落的速度也就大大減緩了,再加上覃雁飛不斷地尋找機會猛踢腳下凸出的石塊,他們的危險係數已大大降低,只是覃雁飛握着劍柄的的手因爲劍刃的不斷摩擦發燙,有些難受。

他瞅準了下側方有一株橫生的巨杉,他也覺得劍柄難已拿捏,便將劍柄一擰,兩人在空中順勢劃成一道弧形,不偏不倚,正落在那株巨杉之上。覃雁飛嘆了口氣,暗自慶幸。

他們所在的這棵巨杉因爲生長在絕壁之上,沒有受到人爲的滋擾,因而生長得極爲粗壯,只是時常受到雷電的襲擊,枝杈的形狀十分怪異,但這似乎並不礙事,至少對覃雁飛來說。他將陳婷放在一處極粗壯的枝幹之上,又低頭瞧瞧下面,尚是深不見底。

他掏出手機,撥了趙晨光的號碼,趙晨光那邊似乎特別熱鬧,好半天才能說清楚話,覃雁飛說道他和陳婷在捨身崖下迷了路,陳婷還受了傷,能不能想個辦法向他指一下路徑。趙晨光神情一陣緊張,立刻與徐笑然翻開地圖,找到了他倆所在的位置,道:“你們怎麼沒上山玩嗎?等會兒,笑然用手機把地圖拍下來,傳給你,他的手機攝像頭像素大,記得上北下南,可別把方向搞錯了,她沒事吧!”

覃雁飛點了點頭,一手扶着她,道:“沒事,她正生着氣呢!”趙晨光鬆了口氣,道:“小心些嘛,你們!回去再說!”

覃雁飛掛掉電話,這纔將陳婷扶起,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極爲痛苦,忍不住一陣歉疚,用左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抓住鋼釘的尾端,咬咬牙,“噗!”地一下將那三寸多長的鋼釘拔了出來,陳婷也“啊!”地一聲疼得醒了。

陳婷剛剛甦醒,又加上劇痛之下,腦筋不清不楚,自然而然地要掙扎一下,可他們所在的這根杉枝雖然粗壯,畢竟不是平地,她稍有異動便會有掉下去的危險,覃雁飛忙伸手將她按住了,又取出了銀針替她麻醉止血,陳婷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想哭又不敢哭,好在覃雁飛在她身邊,她多少覺得有些膽壯。

她偷偷往下一看,忍不住有些眼暈險險就軟癱了,覃雁飛忙將她扶住了,道:“別往下看,也別往上看,好了,你不用擔心,現在,你很安全,好了,你現在冷靜一些,告訴我,現在傷口還疼不疼?”

陳婷微笑着搖搖頭道:“不疼了!”

覃雁飛點了點頭,見她肩膀的傷口已不再有血涌出,放了些心,脫下了外套,取出了兜裡面的東西,然後雙手一扯,便將衣服撕成布條,道:“你自己可以包紮嗎?我不能脫你的上衣……”說着忍不住紅了臉,低了頭。

陳婷心裡有些生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着這些做什麼?你還當我是你妹妹嗎?你給我試試傷成這樣怎麼自己包紮?”

覃雁飛給她說得一陣臉花紅一陣臉白,只得低了頭,伸手將她扶起,道:“你忍着些,也不會很疼。”要去解她的扣子,陳婷低了頭,沉聲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會死?”覃雁飛忙縮回了手去,道:“不會的,我們既然活到現在,就能夠繼續地活下去。”

陳婷想了一會兒,忽地仰起臉來對他道:“給我一分鐘,成嗎?”

覃雁飛一呆,道:“一分鐘?做什麼?”

陳婷鎮定地道:“我要你認真地聽着,聽着,我愛你。不,你聽我說,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不是屬於我的,你是屬於另一個女孩的,我不貪心,我只要這一分鐘,一分鐘以後,你就當我什麼話也沒有說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的好哥哥,就這一分鐘,我只要你愛我一分鐘,好不好?”

覃雁飛有些突然,也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確確實實地事情就是發生了,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咬着牙搖了搖頭,但又瞧見了陳婷楚楚可憐的神色,忍不住心裡一陣痛。他記不起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對她有那麼一兩絲的曖昧,他應該能夠感覺得到的,他有過和蕭秋雪的感情經歷,可是他爲什麼不去阻止她?他似乎是覺的和陳婷在一起纔有那麼一點點初戀的感覺,他似乎是在故意地讓陳婷靠近,他似乎是覺着用着這種情感來彌補他和蕭秋雪之間因爲情勢所迫,來不及有一次真正的愛情,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自私和可鄙的。他嘆了口氣,他以前現在以後愛的人都會是蕭秋雪,可陳婷呢?一分鐘,一分鐘能幹什麼?拒絕她?他給她的傷已經夠深了,他將她擁入了懷中,一分鐘,就算是這樣短暫的時間,他也要她知道,她得到了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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