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是嚇的,她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個什麼德行。她既然已經把孟羅衣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就不能讓她收到傷害。可當對方是自己這個弟弟的時候,她卻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把握能護得孟羅衣周全。
五爺是驚的,他沒想過從那兒鑽出來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看上去嬌嬌弱弱的。不禁掂量了下自己手裡的鞭子,想着打了這麼個丫鬟會不會有些太過分。
至於在周圍大氣不敢喘的奴僕卻是暗自惋惜的——他們知道五爺並不肯定那兒有人,若是沒人出來,五爺便會作罷,那麼一吼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誰知道這姑娘卻是自投羅網來了,可憐了那張嬌嬌悄悄的臉蛋兒喲……
五爺回過神來低咳了下,傲慢地問道:“你是哪個院裡的丫鬟?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不知道這是將軍府的後花園嗎?竟敢擅闖!”
孟羅衣有點尷尬,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不是丫鬟,只是客居在將軍府。至於擅闖……五爺見諒,我並不知後花園不許人進,打擾了五爺,還望五爺恕罪。”
顧嬌嬌嘀咕道:“府裡哪有這樣的規矩,後花園又不是誰的私人場所,丫鬟婆子都可以來,人家做客人的還不能來了?”
“你閉嘴!爺沒與你說話,瞎說個什麼勁兒!”
顧嬌嬌遭顧長清一陣搶白,氣得一個倒仰,哼了一聲咬住了脣。
“客人?”顧長清挑了眉看向孟羅衣,輕佻地說道:“擡起頭來讓爺好好看看。”
十足一個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論調,周圍的奴僕都紛紛低下頭去嘆息。
“你有沒有點兒羞恥心?羅衣是客人,不是你房裡的丫鬟,想調戲就調戲!”顧嬌嬌一聽這話頓時火了,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顧長清厲聲罵道:“平日裡橫行霸道就算了,父親寵着你,二哥也不責怪你,母親倒是想管卻有心無力,你在天上居胡鬧也就罷了,如今還要打主意到羅衣身上去不成?你要是閒着沒事便多讀兩本聖賢書,也學學做人的道理,不然你將來就是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顧長清一愣,頓時怒道:“爺想看她長什麼樣兒關你屁事兒?你嚎什麼嚎!你還沒嫁人呢!就算嫁了也得等你那倒黴夫婿死翹翹了才能嚎喪呢!在這兒浪費什麼表情,一副好姐姐的形象,你是在噁心我還是在噁心你自個兒?”
顧嬌嬌差點閃了舌頭,右手握着的鞭子抖得厲害。
孟羅衣不禁撫額,暗暗想着要如何擺脫這個五爺。
這個五爺在府中是個“神奇”的存在。說他神奇,不外乎是因爲就他這般的性子,身爲父親的老將軍卻從不責怪於他,竟是由着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府裡除了二爺,三爺、四爺都出府單過去了,這五爺因爲“年歲尚幼”仍舊被拘在內院裡。
年歲尚幼?孟羅衣是覺得好笑的。五爺跟她差不多大,這時代的男孩兒十二三歲就已經開始隨着家中大人做事了。他這般年紀還留在內院子裡胡鬧,委實不像話。
可老將軍不管他,將軍夫人也沒什麼心力去管他,二爺這個下任家主也縱容着他,緊着好的東西給他送去,兄友弟恭的樣兒還被老將軍稱讚有加。甚至在他十四歲的時候便送了兩個開苞丫鬟過去,讓五爺懂得人事兒。
這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丫鬟婆子們傳到孟羅衣耳朵裡的,她倒是從中聽出了二爺的不懷好意。將軍夫人不是五爺生母,採取“捧殺”之策斬斷五爺將來與二爺爭奪家產的可能還勉強說得過去,可老將軍的做法……就讓人迷惑了。
聽說五爺生母早逝,老將軍就算是再寵這個庶子,也不可能這樣由着他成了一個廢物啊!難不成其中有什麼隱情?
有沒有隱情孟羅衣是顧不上探究的,她目前最大的危機還沒過去——那五爺已經一步步朝着她走過來了!
“沒聽見爺的話?讓你擡起頭來,給爺好好瞧瞧!”
孟羅衣心下一橫,知道今兒是躲不過去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給個痛快!反正這五爺雖說名聲不怎樣,但還沒聽說過他貪戀女色之類的傳言,左不過是一頓鞭子一場奚落,她孟羅衣這一年受的欺負也不少,還不信就熬不過去了!
想是這樣想,可真當她擡頭的時候身體還是抖起來了。這五爺喜歡打人啊,她一個姑娘家能禁得住打?只希望這魔王能快些罵了她,最好是能放過她……
顧長清不耐煩她畏畏縮縮的樣子,見她擡頭不利索,一個爪子伸過去直接把她的下巴給抓了擡了起來。
“喲,是個長得不錯的。”顧長清訝了一下,頓時綻開笑道:“既然是客人,我也要招待招待。不如……去我那天上居做做客怎麼樣?”
天上居?那可是個不能去的地兒!聽說裡邊兒美貌丫鬟一大堆,爭風吃醋的一個個心眼兒多得不得了,她這麼一去說不定骨子渣滓都不剩!孟羅衣心頭一緊,趕緊想轍搬出了大太太,道:“五爺所請,本來是不敢相辭的。可大太太明日要去大覺寺祈福上香,讓羅衣與她同行,今兒還要好生準備一番,就不去打擾五爺了。”
顧長清聽後一愣,鬆開扣住她下巴的手,轉而是盯着她若有所思起來。
而此時,孟羅衣纔有功夫細細打量了顧長清一眼。
這個男孩身量還未發育成熟,一雙狹長的眼睛,一對濃黑的臥蠶眉,嵌在那水潤潤的臉蛋兒上,的確有種陰柔的感覺。可鼻樑高挺,嘴脣輪廓性感立體,讓人一看就知他並不是女兒身。等過幾年,必定是讓女人神魂顛倒的美男子啊!這副長相讓孟羅衣原本對他的厭惡輕了一些——女人嘛,看到帥哥總會加點兒印象分的。
這只是輕輕一瞥,孟羅衣便急速地垂下頭去裝柔弱。顧長清思量了一番,在顧嬌嬌等不及要出口說話的時候,才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回你的地方去吧。”
孟羅衣一驚,又一喜,然後又愁上了。
如今簡單地放過她?不會是有什麼後招吧!
不僅她如此想,就連顧嬌嬌和一衆奴僕都這麼想。顧嬌嬌首先開口道:“你會那麼好心,就放過羅衣了?”
“怎麼,你是希望爺跟對你似的,衝她甩上那麼幾鞭子?”
顧長清哼了一聲,見孟羅衣還傻呆呆的站着,手上一用力揮鞭在地上甩了一下,惡狠狠地說道:“還不走?杵這兒等着爺收拾你呢!”
孟羅衣連忙回神福身施了禮,還不忘擔憂地看了顧嬌嬌一眼,轉身急速地跑開了。
身後卻傳來顧長清的話,“今兒爺乏了,不陪你玩兒了。顧嬌嬌,滾回你的碧海閣去!爺再跟你說一遍,琴兒這丫頭不是爺從你房裡弄出來的,你要要回去就要回去,至於口口聲聲的什麼‘給個說法’,爺還就告訴你了,爺就沒個說法,你能把爺怎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