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考試結束,有點抽風,於是決定加更一章***(親們,求收求推薦啊!!)
孟羅衣一直暗恨自己信錯了崔氏,一直覺得自己眼瞎看走了眼。可如今經多言這般點撥一番,孟羅衣忽然發現多言說得一點都沒錯。崔氏雖然設計了她,讓她一步步走進了楚戰的勢力範圍,誠然是與她的初衷不一樣,但的確是讓她達到了她的目的。
她從決定義無返顧抱定楚戰的大腿開始,便再沒有任何畏懼了。做事情不再畏手畏腳,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崔氏給她選擇的這個依靠讓她能心無旁騖地對抗命運,讓她可以絞盡腦汁地想法子出點子,爲完成一個任務而奮鬥。
這種興奮感是久違的,崔氏提供給她的這個新的平臺或許更適合她成長——在這個於她而言本該陌生的時代裡,紮根下來的成長。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從梧桐居出來,說了一句,“做人,當如是”這樣的話。這是形容崔氏的,看得清現狀,目光放得長遠,卻也豁達,不自怨自艾,安安靜靜過着屬於自己的日子,仍舊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和庇護。這樣的人是她羨慕的,也是她崇拜和敬畏的。
就因爲大覺寺裡,在面對楚戰的前一刻崔氏對自己說的話,便讓她對她產生了隔閡嗎?
錯了!孟羅衣發現自己真的是錯了。這裡不是她所處的那個時代,生存的法則她完全拋擲了腦後。而崔氏是對的,她生存的大智慧讓她安然無虞地走過了喪夫、無子、守寡、幽居的日子,她爲她做出的選擇是這個世間最好的選擇啊!
她要她依靠楚戰,爲她的父親平反,重**籍,是因爲這個世道上,女子以一己之能根本立不住腳。而有了一個強大的家族作爲後盾,她纔可以站得穩,立得住,在面對敵手的時候纔敢大聲說話,奮力回擊!
這本是最基本的道理,卻被她遺忘了。
孟羅衣失神地跌坐着,渾然不覺巧娘已經回來,推開了門興奮地道:“小姐快來,新熬出來的銀耳蓮子羹!快來嚐嚐。”
孟羅衣睜着無神的眼睛擡了擡眼皮子,巧娘仍舊說着:“五小姐也真夠浪費的,爲了吃一碗蓮子羹,竟然讓人熬了一大鍋,只取鍋裡最中間的那部分羹湯,其餘的都讓我們這些廚房裡的人分着吃了。我運氣好,也舀了一碗,小姐快喝吧!”
孟羅衣接過碗慢慢啜飲,巧娘笑得一臉滿足。
孟羅衣卻忽然發現,巧孃的眼角已經開始有皺紋了……
這個最初做着她母親身邊的三等小丫鬟的女子,見證了她爹的繯首,她孃的哀痛而亡,她兩位哥哥的不知所蹤,她的顛沛流離,卻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孟家,一直忠心耿耿地伺候着,守護着孟家的血脈。而就是這樣的她,也會老,會生出皺紋,即使她今年也不過是二十好幾的年紀。
孟羅衣低着頭不發一語,巧娘這才發現不對,趕緊湊到她前面來,問:“小姐怎麼了?”
孟羅衣眼角無聲地劃過兩滴眼淚,藉着碗擋了擋,順勢擦掉,悶聲說:“沒事,剛好有些餓了,顧不上說話。”
巧娘憐惜地看着她,嘆道:“委屈小姐了……”
喝完了銀耳蓮子羹,孟羅衣開始問起巧孃的家世來。
“……小時候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只知道爹孃是村裡的農夫農婦。後來鄉里遭了災,也沒個官兒來管,爹孃大概覺得女孩兒沒什麼用處,爲了養弟弟就把我給賣了,換了糧食吧。”巧娘回憶了下,肯定道:“對,是糧食,那時候銀子比不得糧食重要。哎,也不知道我那狠心的爹孃最後有沒有活下來啊……”
“後來呢?”
“後來就被人伢子拉着到處找買家,尋了好些人家,不是嫌我長得瘦小,就是嫌我模樣不行。人伢子覺得我賣不了個好價錢,就把我賤賣了。那家人一家子都是刻薄東西,摔碎了個碗也要舀着鞭子抽我。有一天吧,我實在是受不了的,就逃了出來。”
“然後就遇上我娘,被我娘救了,便投到了我家,做了我家的丫鬟?”
孟羅衣立馬接話猜測,巧娘驚訝地看着她,直點頭道:“對,就是這樣的!小姐你知道?”
“不知道,猜的。”
巧娘立馬與有榮焉:“我家小姐真聰明!”
“巧娘,你有沒有想過要嫁人?”
孟羅衣很是認真地看定巧娘,拉住了她的衣角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的臉,“從我十二歲家破人亡起,你就待在我身邊了,到如今也有小三年。巧娘,你今年二十幾了?從前我娘她……都沒有給你說過婚事麼?你不提,我也就沒在意,可我剛纔才發現,巧娘你眼角都有皺紋了……”
巧娘怔愣了片刻,方纔柔柔地摸向了孟羅衣的頭,撫着她的發說:“我啊,今年也二十四了吧。”說着微有些寂寥地嘆了口氣,“夫人給我做過一次媒,對方是府裡管事的兒子,還是有些體面的。只是我比起府中大丫鬟的資質,並不算高,得等到她們嫁了人我才能出嫁,這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出頭。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老爺又出了事,孟府一家被逐出了祖籍,家僕散的散,走的走……那管事一家急急回了主宅子那邊,算是尋了個好出路。而我跟着夫人帶着小姐出來,也沒再與他們有什麼瓜葛。這門婚事自然就是作罷了。”
孟羅衣靜靜地聽着,頭靠上了巧孃的肩,低低問她:“巧娘不怨麼?你本來可以撇下我和孃親,投奔他們去的……”
“傻小姐,我怎麼會怨!”巧娘失笑般地搖頭道:“如果不是夫人,說不定我早就死了,屍骨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個地兒埋。再說了,那家人既然能背主另投,可見人心是不好的,我嫁過去還不定會是個什麼光景呢!現在跟着小姐在一起,雖然是寄人籬下了些,但好歹有個安生日子,也不用時時提心吊膽地想着會不會有人來害我們。你說是不是?”
巧娘笑眯眯地低頭看孟羅衣,手輕輕蓋在她臉上,喟嘆一聲,“小姐不用爲我想太多,現在最要緊的是小姐你的婚事。再過不了幾個月小姐你就要及笄了,談婚論嫁的事總得有人爲你做主啊……”
孟羅衣舀臉在她手上蹭了蹭,撒嬌般地道:“沒人做主最好,大不了不嫁人了,一直陪着巧娘……”
“瞎說……”
巧娘笑罵了她一句,又絮絮叨叨地回憶起以前在孟府裡的快樂日子。孟羅衣安靜地聽着,覺得這天的陽光很溫暖,巧孃的懷抱很舒服。她所期待的日子不過就是這樣,有人能與她說貼心的話,太陽不大,卻是暖洋洋。
但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有風有浪的日子才能過得有滋味。既然天賜與她這番際遇,她便應該迎頭而上。
孟羅衣深吸一口氣,從巧娘懷裡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見巧娘一副“淑女不該這樣不成體統”的責怪表情,立馬收了手,乖乖站起來,道:“巧娘,我待會兒要去七夫人那兒給她請個安,七夫人要給我撥個丫鬟伺候,我想着,這也推脫不掉,索性大方受了,場面上的禮節不可廢,你把上次我買的那個小金鎖找出來,我給蘭小姐帶去。”
巧娘有些捨不得,又得知那是爲了答謝贈丫鬟纔給出去的謝儀,更加不樂意。大宅院裡的丫鬟、小廝、管事,多多少少都有些是安插的人,巧娘也懂這一層道理。“那小金鎖花了好幾兩銀子呢,就這般給出去……”
“有失纔有得嘛,巧娘你要知道,雖然我們攀上了大太太,但還是不要得罪了其他人才好。寧得罪君子,爀得罪小人,有禮有節總沒有錯的。”
巧娘自然反對不了,只能悻悻地去找東西。
孟羅衣打點了自己一番,這才舀一張素帕子把小金鎖包好放到了袖兜裡,囑咐巧娘到了秋荷苑少說話,這才緊趕慢趕地向秋荷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