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方纔的事兒羅衣心中還有些羞惱,聽到這種話便立刻惱羞成怒了。“刷”地一下擡起頭來,面前是四五個穿得還算齊整的街頭混混般的人物,眼神不正當,上下瞟着她,她身後的多言和玉恆也跟着遭殃。
“小娘子,這是要往哪兒去?”
爲首的一個男子見她不吭聲,又問了一句。孟羅衣冷哼一聲,回頭找跟着自己回家去的兩個家僕,卻見他倆已經被另外幾個人攔住了。
看來這羣小混混的人數還不少,攔阻了她還有剩餘的人去防着救援人員。羅衣心裡陡然轉過好幾個法子,當然以少勝多是不太可能的,玉恆膽子有些小,怕出事兒,多言倒是膽子沉穩,但也是個姑娘家,這時候她倆已經羞紅臉了。
羅衣看躲不過,乾脆也站直了,睥睨着爲首的那人,冷笑道:“我往衙門去,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啊?”
領頭的一愣,剩餘幾個人對望了一番,又齊刷刷地看向領頭人。孟羅衣斜睨着他,“怎麼,跟我去衙門是件很難決定的事情?還是說你孬着呢,衙門大門開,你也不敢從門口過?”
領頭人頓時怒道:“小娘們兒!你敢戲弄我?”
“你是沒讀過書吧?這種程度只能說是在嘲笑你,戲弄你,我還沒這個打算。”
孟羅衣輕笑一聲,掃過一圈站着的人,“都是些有手有腳的,隨便找份工做着也能養家餬口了,偏生要出來學人家風流公子當街攔人調戲。你們爹孃就沒教過你們要尊重人嗎?”
“小姐,別與他們多說!”家裡那個會木匠活,名喚大貴的怒瞪着攔着他的兩個混混,衝孟羅衣說道:“小姐快跑,他們不安好心!”
這不廢話。誰都知道這羣混混不安好心。
但是孟羅衣現在是不能跑的。她如果跑,有那個自信這些人是追不上她的。但她跑了,多言和玉恆怎麼辦?這種街頭混混沒別的本事,說不定人家就是看到個女子然後起了心思前來戲耍戲耍,逗人哭哭什麼的,只會在嘴上佔便宜,別的都不敢做呢?若是她跑了,保不準人家就惱羞成怒要動真格的了。
畢竟到現在爲止。那幾人都沒動她不是?
孟羅衣揚手一揮。喊道:“你們都安靜一下!”
大貴不喊了,玉恆略帶哭音的囁嚅也停了。孟羅衣直視着那領頭人問:“你是要劫財呢,還是要劫色呢?亦或者,你只是想尋個樂子,其實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領頭人有些愣,沒成想遇到個不慌不亂的。聽了這話腰板一直。“爺要的是財色雙收!”
孟羅衣掩脣笑道:“這位大哥,你說笑呢吧,現在可還是光天化日啊。不遠處就有人擺攤。我又不是一個人,你說要雙收就雙收?”
領頭人像是起了興趣,“這你丫頭倒是能說會道的啊!”
“做生意的人。要是沒點兒嘴皮子功夫可不行。”羅衣輕笑一聲:“人人都有發財的路子嘛,大哥要是缺錢,我倒是可以呈上一二。多的就沒有了。不瞞大哥說,剛纔做成了一筆生意,把錢都花出去了。”
說着在袖兜裡掏了掏。掏出二兩碎銀子,“這些讓哥幾個喝杯酒,天氣涼了,暖暖身子。”
領頭人接了錢掂了掂,滿意地笑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上道。做生意的?什麼生意啊,開在哪兒的鋪子?”
孟羅衣微微一凜。如果她沒估計錯的話,面前這個人就是那種專門收保護費的無賴地痞了。這種人衙門不好管,商戶也多半是喜歡花錢免災的,而且他們人數多,也要做那一行的規矩——只要交了錢,就不會與你爲難。
在老實回答和撒謊騙過之間徘徊了一下,孟羅衣最終還是選擇老實地說了。
“做成衣生意,還沒開張呢,就在東市街那邊。如今正好把鋪子拾掇好了,等冬天來了就開張。”
“東市……”
領頭人摸着下巴轉了轉眼珠子,其身後站出來一個臉型削瘦的男子,湊近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領頭人立馬笑道:“是梅兄弟的地盤兒啊!”
笑着笑着就意味深長地看了孟羅衣一眼,“丫頭你運氣好,梅兄弟不是個愛揩油的。”
說着招呼了衆兄弟,輕佻地擡手做出勾孟羅衣下巴的動作,“小娘子慢慢逛街啊,哥兒幾個先走一步?哈哈哈哈……”便是笑着走遠了。
孟羅衣提着的一口氣這才鬆懈下來,見玉恆驚魂未定地瞪大了眼,不由好氣地拍了下她。
“別人家的丫鬟這時候都會擋在主子面前的,偏是我給你們擋着。”
多言忙說:“小姐你還說呢!你跟那人說話把我都給嚇死了……”玉恆立馬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大貴和另外一個喚阿榮的也連忙請罪。
羅衣襬了擺手,“跟你們開玩笑的,哪能因爲這點兒事兒就生氣。”說着卻是沉吟道:“聽剛纔那人說話的意思,咱們那條街的霸王是個姓梅的……”
幾人面面相覷,玉恆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小姐,咱們那兒店鋪盤下來以後,還沒有人來收過錢呢……”
“主事的還沒出來,店鋪還沒開,不來要錢也正常。”羅衣答了句,自言自語道:“這麼看來,那個姓梅的行事算是比較溫和的了……可是爲什麼剛纔那人笑得那麼奇怪?‘不愛揩油’又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便放在一邊,沉了沉心思還是決定趕緊家去。大貴在一邊道:“小姐剛纔幹嘛不跑?要是他們真要對小姐不利可怎麼辦……”
“我跑了,多言和玉恆你倆來保護?”
羅衣冷冽地瞪了大貴一眼,這纔想起剛纔這兩人居然沒有站出來!玉恆和多言也就罷了,女子頭一次遇見這種事兒被嚇住了也正常。可是,雖說她不會輕賤家裡奴僕的性命,但是這種時候,男人不是應該自覺地保護女人的嗎?居然還由得自己跟那人周旋……
想着心裡就起了火,“回去後你倆在趙叔那兒領罰!膽子那麼小,怎麼守家看家?一點兒男子漢氣概都沒有。”
大貴苦了臉,阿榮埋怨地剜了他一眼。要不是大貴提這茬,他也不會跟着他一起受罰了……
大貴也很委屈啊,小姐那氣勢……他就是想說話也不得不閉上嘴。小姐難道沒發現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雖然最後還是花錢買了平安,但從氣勢上卻一點兒沒輸給那混混嗎?
孟羅衣倒是沒想那麼多,風風火火地帶着人趕回了家,一進屋就找到崔氏,迫不及待地跟她說今天自個兒談成了生意,佔了便宜如何如何。崔氏含笑望着她眉目飛揚的高興勁兒,心裡也似乎跟着她說的話活泛起來。羅衣跟她討論契書怎麼寫,說得興奮地不行,崔氏也能在其中加上一些主意,羅衣沒注意到的地方她還能窺出一二絲來提醒她要關注兩分。
有了崔氏的幫忙,孟羅衣便迅速地起了契書底稿,自己看了一遍覺得滿意,讓阿榮往同福牙行跑一趟,尋個專門寫這種契書的經紀看看,看還有沒有要注意的地方。給了阿榮半吊錢銀子,阿榮樂呵呵地跑腿去了。
吃完飯,孟羅衣待在屋子裡開始畫設計圖。她沒有設計的天分,前世也不過是個體育特長生,兼選修過一門營銷學。營銷學連門都沒入,只知道些皮毛,但她也覺得這夠用了。畫畫設計什麼的她也沒學過,但比起如今的人她多了一分閱歷。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是沒做過衣裳,但她穿過呀?運動服、休閒服,一拉一大串兒的服飾分類她能數出好多來。
冬天主要就是要禦寒。她已經決定要走平民路線了,就不能把眼光看得太高。過年的時候各家各戶基本都會備新衣,經濟情況不怎麼好的人家捨得買新衣也不過是圖個吉利。人家新衣穿了又不是不穿了,所以這衣裳得做得不僅能禦寒,而且樣式得簡單,好脫好穿,還不硌手硌腳,可以掄圓了膀子,也能活動自主。那種衣裳纔會受人歡迎。
想了會兒羅衣便開始進行她的創作了。
如今大家的衣服都是繫帶的,她想反其道而行之,弄個套頭的。現代里人們的單衣大多是套頭的,冬天的衣服即使是能敞開的,拉上拉鍊或者扣上釦子也能很好地防冷風鑽入。古代這個技術很差,所以她決定還是用套頭的衣服打開市場。到時候在店鋪門口搬兩個木頭架子當做模特,把衣裳掛上去作爲示範,店裡再開幾個試衣間,完全按照現代的經營方式來,可就真得是獨一份了。
想着就覺得美,她興致更好,毛筆畫得不顯,總感覺扭扭捏捏的不成件衣服樣,乾脆丟了毛筆,舀了崔氏給她描眉的炭筆在紙上畫着。
玉恆來端過兩次茶,見她桌上放了一疊紙,想來是繡娘要的花樣子吧。這樣想着,玉恆也不好打擾她家小姐,自去找多言聊天。
過了兩日,羅衣手上已經集齊了一疊樣式單子。她可不打算全部就用上,總要隔一段時間出一樣,好讓顧客時刻保持新鮮感。當新貨上市,現代愛美的女人們不都會花錢置辦一身行頭嗎?那時穿的其實不是衣服,是潮流,是一種走在前端的時尚標誌。古今大同小異,古代的女人們也有跟風的心理。
把單子交到崔氏手上,羅衣正要讓她選出三兩種來作爲主打款式,玉恆匆匆來報說,門外有人打聽到她的住址,要與她見上一面。(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