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陽心知這記招數殺着層層緊扣,目下對付這老者,必須上手就是精妙招數,方有取勝的機會。
那老者嘿嘿一陣冷笑,單刀“嘩啦啦”橫砍豎劈,看似亂打一通,然刀刀取勢奇特,竟將朱丹陽的九劍連環一一化去。
朱丹陽嚼舌不下,“咦”了一聲,不由佩服那老者刀法高明。
他接連揮出那九刀,乾淨利落,在旁人眼裡看來,好像是輕描淡寫,戲耍一般。
但朱丹陽實戰應敵,方知這老者刀法精湛,大不敢小覷。
他精招走空,手腳卻不停滯,劍鋒平劃,橫刺老者“期門”。
那老者似乎早料到他有這一手,不等他劍鋒遞老,驀地刀柄挽轉,驟然一刀斜向劈出。
他這一出刀,已然門戶大開,可單刀揮出,正封住了胸前的路子。
朱丹陽劍招雖精,卻是再也刺他不住。
“鏜”的一聲大響,那老者手起刀落,竟將朱丹陽手中長劍削成兩段。
朱丹陽所使只是一柄普通鐵劍,那老者的大風刀居然削鐵如泥,想來是把世上罕有的寶刃。
朱丹陽不料劍被砍斷,一個收勢不住,朝旁邊打個趔趄。
就這一分心,猛覺下盤一道冷勁橫逼過來,煞是剛烈。
他正待躍起,卻因實戰應敵的經驗畢竟太少,倉促之間,兀自沒避開這凌厲的一擊。
“砰”的一聲響,一根鐵杖重擊在他一雙小腿上,頓時撲面摔倒,痛得眼冒金星,腦袋鑽進了雪堆裡,滿臉盡是白雪。 雙腿受力不小,如折斷一般疼痛,他再也撐不起身來,只將腦袋取出,雙手拍落白雪,委頓地上,緊緊咬着下脣,一聲也不吭。
這一冷不防被人偷襲,登時激發了他的恨怒。
斜眼睨去,見劉長河笑盈盈望着自己,甚是得意,不知什麼時候已將他脫落的魚叉揀回手中,看來正是他偷襲了自己。
朱丹陽氣急敗壞,怒道:“暗算傷人,是個什麼好漢,也不害臊麼?”
劉長河也不理會,當作沒聽見,對那老者道:“鄭大哥,當日便是這臭小子斷了我一臂。兄弟學藝不精,慚愧得很。”
那老者老遠瞟了朱丹陽一眼,顯得詫異不已。
朱丹陽頭也不擡,自顧揉搓着受傷的痛處。
劉長河狡黠一笑,緩緩走近朱丹陽身邊,森然道:“今日總算老天開眼了,讓我得報斷臂之仇,哈哈,當真痛快。哈哈!哈哈!”
說着叉頭直豎,大吼一聲“去死!”猛朝朱丹陽頭頂刺落。
那老者忽然喝道:“且慢!”
劉長河一怔,但硬生生將刺出的魚叉中途收了回來,好奇地望着老者,問道:“這是爲何?”
那老者道:“這小子年紀尚輕,既然能斷你一臂,看來還有些斤兩,先讓我問問他的師承底細。”
緩步走到朱丹陽身畔,說道:“娃兒,你叫什麼名字?師承哪裡的,快說?”
他語氣冰冷,不過總算是他在危急關頭呵斥,方纔阻止了劉長河暫時不對自己下毒手。
朱丹陽先前和這老者鬥了幾招,由於天色昏暗,一直沒看清他面目。
這時待他走近問話,忍不住擡頭向他望去。
就這一望,卻是身心俱震,“啊”一聲驚叫出來。
只見那老者仙風鶴骨,面容清朗,留着一小撮山羊鬍須,身穿一襲灰袍緞子,正是那日在巫山峽谷和父母惡鬥四老者中,那手執單刀的老者。
朱丹陽對那四人仇深似海,就算四人化作灰燼,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詎料此時在這荒野小鎮,竟能和這老者打上照面,朱丹陽驚慌失措之下,禁不住叫了出來。
那老者並不認識他,聽他尖叫,一臉惶恐之色,好像見到了老虎一般。
他心中大是不悅,怒道:“老夫問你話,你大呼小叫作個甚,還不規規矩矩將你師承如實稟來?”
朱丹陽聽他厲聲濁氣,大是凶煞,回思那日四人圍鬥父母的場面,隨後引來那黑衣客將父母殘忍殺害,直覺一陣陣怨恨襲上腦門,心痛如絞。
他雙眼暴射毒光,狠狠瞪着那老者,只是緘默不語,不答他話。
那老者見他眼光不善,好像自己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被盯得一陣發毛,心中恚怒更盛,喝道:“臭小子,你說還是不說?再不說,老子一刀砍了你狗日的。”
川人口不積德,喜好動不動罵人,那是很正常之事,那老者慍恨之下污言穢語,倒也不足爲怪。
朱丹陽對這老者痛恨徹骨,只恨不能一口口吃他肉,喝他血。聽他出言不遜,哪生受得了?
他一經動怒,便覺呼吸迫促,滿腔怨恨集於一發,這時明知要死在對方手裡,卻半點也不畏懼,怒罵道:“我操你他孃的老王八蛋,你要殺便殺,老子怕了你不是好漢。”
他明是一字一句吐出,但憤恨之下,幾乎和瘋吼沒有什麼區別。
那聲音朗朗傳送出去,震得山谷迴響,良久不絕,煞是淒厲。
那老者幾料這少年小子如此渾倔,這一大罵無疑是當頭棒喝。
他又羞又氣,鬍子也倒豎了起來,大叫道:“小畜生找死麼?”
“砰”一腳踢向朱丹陽肚腹,將他震飛大半丈遠。
那老者怒極發難,一腳來得又快又邪,實叫朱丹陽防不勝防。
朱丹陽痛得胸臆發堵,仿若窒息,眼前金星四射,心口翻胃不迭,把剛吃的飯菜也吐了一半出來。
劉長河在一旁幸災樂禍,大喝了一聲彩,譏笑道:“臭小子,你那日不是挺威風麼?今兒怎麼像狗一樣爬在地上了?你快起來啊?接着再罵啊?”
朱丹陽吃了痛,聽得劉長河冷嘲熱諷,登時火冒三丈。
既然今晚註定要死在這惡人手裡,那是劫數,嘴上卻不饒人,就算是死也要罵個痛快,瘋吼道:“格老子,你這龜兒子仗勢欺人,算個什麼好漢?你爺爺我光明磊落,幾時佔過你便宜了?你他孃的要不是仗着這死老頭子耀武揚威,若憑單打獨鬥,你爺爺我詎會怕了你狗日的?”
他平素巧言令色,滿腹壞水,肚子裡罵人的字眼自是層出不盡,要想和他抹嘴皮子之人,那便是自討沒趣了。他才只短短几句話,已罵得劉長河狗血淋頭,狼狽不堪,若再罵一陣,定要將他祖宗十八代的老底也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