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陽一味遊走,在桃林間竄來梭去,逗得那老者團團打轉,卻不和他正面交鋒。
那老者連環出招,噼噼啪啪劈斷了許多桃枝,落英漫天飛舞,猶如隆冬雪飄,異常美妙壯觀,但卻一招也攻不住敵人。
朱丹陽看他攻不到自己,似乎童心未泯,哈哈笑道:“有本事便來追我啊!”
那老者氣得哇哇怪叫,氣喘吁吁,吼道:“有本事就別跑?”
朱丹陽哪聽他的,腳下不敢停滯。二人在林間追逐一會兒,那老者已累得滿頭大汗,想是年邁體衰,功力不足的原故。 朱丹陽畢竟年輕力壯,耐力好過老者。那老者身子陡然一停,佇立不前了。
朱丹陽回頭見他不追,笑道:“你剛纔不是很兇狠麼,這麼快就泄氣啦?”
老者氣得面色鐵青,鬍鬚都要倒豎起來一般,罵道:“小兔崽子,縮頭烏龜。”
朱丹陽聽他罵自己,心中反而樂開花,繼續笑道:“烏龜就烏龜,不過我是小烏龜,你是老烏龜,你如果不是縮頭烏龜的話,就該放馬過來追我啊?”
老者說他不過,直急得猛跺腳,“你、、、你、、、”就是說不出話來。
朱丹陽見他越氣,心中越是高興,時而還伴着鬼臉逗他樂。
驀聽得腳步聲起,又有三條人影從桃花林間竄了出來。三人均是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手中各綽一柄佩劍。
三人一見那老者,都在問道:“大師兄,發生什麼事啦?”
朱丹陽聽這老者竟是三個年輕人的大師兄,心中十分好奇,尋思:“這老頭太也無用了,居然和幾個比自己小一半歲數的年輕人平起平坐,難道他們都是巴山劍派的弟子?”
那老者見來了救援,頓時大喜,指着朱丹陽道:“快快快,你們快給我拿下這小子。”
三人聽他下令,也不多問,各自一挪身形,長劍齊往朱丹陽遞來。
朱丹陽生怕引來誤會,連忙揮手阻止,緩言道:“且住,我是來見柳一劍柳前輩的。”
那三人一聽柳一劍的名字,果然招到中途又硬撤回去。
一人冷冷問道:“你找我們師傅幹麼?”
朱丹陽見柳一劍果真是他們師傅,大爲高興,笑道:“我特此來送一件禮物給柳前輩,還望三位大哥通傳一聲。”
又一人問道:“什麼禮物?”
朱丹陽道:“龍威的人頭。”說罷將丟在一邊的包裹拾了起來。
那三人都轉頭望向老者,意思是看他作何看法。
那老者見朱丹陽並沒什麼惡意,雖適才他揶揄耍弄了自己,但自己碩大年紀之人,自不會和他小孩子一般見識,怒氣也就隨之消退了甚多。
這時稍緩語氣,說道:“既是如此,你剛纔爲何不早說呢?”
朱丹陽不好再開罪他,畢竟自己一旦拜了柳一劍爲師,那以後大家就是同門師兄弟一場了,假如今兒和他結仇深了,難保他以後不會飼機報復自己,只有心平氣和道:“剛纔在下咄咄冒犯,還望前輩多多包含。”
那老者見他認錯,自覺挽回了許多光彩,臉上一笑,大爲得意,心想:“你終於還是認錯了。”
隨道:“你既然要見我師傅,我帶你去便是。”轉身先走。
朱丹陽道了謝,尾隨跟在其後,剩餘三人殿尾而行。
一路但見樹木榛榛,葳蕤濃密,一條小徑在林間迤儷盤旋。
朱丹陽心中在想:“這老頭與柳一劍一般年紀,竟是他的徒弟,真是奇怪,看來天下間真的什麼怪事都有。”
五人在林間走了一陣,前邊忽然出現個小湖,湖面上架着一座石拱橋。
過得石拱橋,前面便是一個大花園,園中栽滿玫瑰、芍藥、牡丹、百合等等花草,其時花簇爭豔,五顏六色,簡直就像到了仙境一般。
朱丹陽心中暗想:“這巴山劍派真是個清幽隔世的好地方,柳一劍性格雖然古怪,卻是個騷人墨客,他真還懂得享受。”不由臉上一笑。
過得大花園,前邊就是一座大閣樓,閣樓正中屋宇挑着一塊墨扁,上書“巴上劍派”四個金色字體,猙獰而又醒目。
進了閣樓,裡邊居然還有個四合院,院中十分寬敞,同樣有花有草,另有假山來裝飾襯托。
屋子都是雕樓畫棟,異常別緻。
那老者將朱丹陽引到一間偏廳,隨去傳報柳一劍,其餘三人各自散了。
不幾又有一名童兒送奉上茶茗,款待朱丹陽。
朱丹陽看那堂中牆壁上寫着一個斗大的“劍”字。那字是繁體草書,寫得異常潦倒,若這裡不是叫巴山劍派,朱丹陽一定不會認出那是個“劍”字。
那字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寫得渾厚有力,勾勾彎彎,似乎裡邊隱藏着一套武功一樣。朱丹陽一時竟看入了迷。
忽聽一陣呵呵笑聲,將他心神拉了回來。
朱丹陽回頭看去,原來是柳一劍到來。
朱丹陽忙揖首拜倒,施禮道:“數日不見,前輩近來安好?”
柳一劍面上表情不冷不熱,道:“可說很好,亦可說不好。”
朱丹陽知道此人說話古怪得緊,往往叫人摸不着邊際,只道:“前輩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柳一劍似笑非笑地道:“正因爲你聽不明白,所以我才這般說的。”
朱丹陽不由好笑,心想:“這人當真奇怪得緊,說的話也是大含玄機,讓人摸不着頭腦。”
又道:“前輩真是風趣得很。”
柳一劍嘴角終於擠出了一絲不知何意的笑,道:“哪裡哪裡。對了,你這麼快就來找我,想必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朱丹陽點了點頭,道:“我到得成都府後,居然巧遇上了龍威,實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將包裹打開,龍威的首級已經在開始腐爛了,微有臭氣發出。
柳一劍瞥了一眼,哈哈笑道:“好快的劍,看來龍威死得很痛快。”
朱丹陽聽他誇獎自己劍法之快,心中自然高興,忍不住問道:“前輩怎知龍威死得痛快呢?”
柳一劍又微微一笑,道:“這傷處沒有割爛的痕跡,完整乾淨,定然是一劍到底,龍威一下子掉了腦袋,何來痛楚?若這點我都看不出來,我豈不是個白癡麼?”
朱丹陽不禁佩服,道:“前輩果然見多識廣!”
一頓,轉念又道:“不知前輩現在可以信守承諾了麼?”
柳一劍略有一動,好奇地睨了朱丹陽一眼,似不解地道:“什麼諾言?老夫年邁易忘事。”
朱丹陽大是疑惑,以爲他故意裝傻,便道:“我幫你殺了龍威後,前輩不是就願收我爲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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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劍“哦”了一聲,拍拍腦門,道:“原來是這事,我倒記起來了。”
朱丹陽明知他是故意如此,但心中還是大喜。
柳一劍忽然臉色一變,卻道:“你雖殺了龍威,我卻並沒答應要收你爲徒啊?”
朱丹陽大吃一驚,便似晴空打了個霹靂,微忿忿道:“前輩怎可這樣呢?你不是存心消遣我麼?”
柳一劍看他有些生氣,冷冷道:“我哪敢啊。只是你武功已練到這般化境之地,我哪還敢收你爲徒?就算收了你,我也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
朱丹陽知曉他這分明是推卻之意,冷冷道:“晚輩這點微末功夫與前輩比來,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前輩又何必取笑晚輩?”
柳一劍嘴角又掠過了一絲笑意,想是聽朱丹陽佩服他武功高強而心中高興。
隨一本正色道:“你那還叫微末功夫麼?丐幫的‘打狗棒法’、趙有良的‘落日劍法’、還有邱志男老前輩的‘劈風刀’居然也被你學會,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朱丹陽壓根未料到他竟能數出自己的武功淵源,心中大爲驚佩,訝然道:“前輩真是見聞廣闊,天下武功好像你都瞭如指掌一般。晚輩雖學得這許多種功夫,只因火候不足,尚需名師指點,所以,我是真心真意想拜在前輩門下學習的。若前輩執意推辭,晚輩當然也不會強人所難了。”
柳一劍聽他說得誠懇之至,一臉正色,忍不住哈哈大笑,半晌才道:“好好好,你雖驕傲自負,這番話卻說得極爲入耳。你既存心拜我爲師,又替我殺了龍威,消除心中怨氣,這會兒心情亦算高興,便收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