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驚訝的是,那女子臉上怒意一閃而過,卻是略帶驚訝的看着花生。
灼巖如淚,耀的那女子卻有幾分孤單和淒涼。
我不由愕然,不明白爲何那女子會這幅眼神看着花生。
她微微擡頭,盯着花生,長而細的睫毛彷彿遮蓋着她那柔弱的心靈,而原本寂靜的巖洞中卻是響起一陣幽幽的長嘆,“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爲什麼要來招惹我?”
此刻,花生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副憨厚的樣子,撓着頭,吃吃說道:“俺......俺們是替天行道,你欺負山下的村民,俺們......”
卻是不知道,爲何說道一半,竟然頓住了!
風,輕輕吹過,扶起她的衣角,露出那抹白嫩。
我不由瞧着癡了。
清秀的臉龐閃過一絲淡然的笑意,然後轉身看了看那祭壇,忽然問道:“小和尚,你多大了?”
花生不由呆了一下,撓撓頭,憨然說道:“俺如果記得不錯,應該差不多是二十了!”
“你呢?”
“二十一?”我忐忑說道,不過聽着花生說什麼應該差不多,不由心裡一笑,這憨貨。
“俺醉老也記不得了,你這小妖精,問人家年齡是不是打算找情郎呀,我這年紀,計算了,嘖嘖嘖,不過這倆小子倒是長不錯!”醉道人灌了口酒,嬉皮笑臉說道。
“老東西,老孃有問你嗎?”那秀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意。
我能夠明顯感覺到,醉道人渾身一顫。
這老酒鬼竟然怕她?
我不由心中一怔,這般說來,這小山鳥應該是很厲害了。
不過如果這妖精不說髒話,敲得還是蠻文靜的,但是一說老孃,卻是十足的潑婦感覺。
罵完醉道人的她,此刻卻是輕輕擡手,把落在鬢邊的一絲亂髮小心收拾,玉一般的手指,劃過黑色的發間,溫柔的宛如一汪清泉,瞧着那動作,竟然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感覺。
“年紀也不小了!”
難道這妖精果真是要找情郎?
想到此處我心裡不由一顫。
那女子聲音忽的冷哼一聲,臉上帶着慍意,冷笑道:“你們怕什麼,老孃難道能吃了你們不成?”
我心裡懸的石頭總歸是放下來了。
“物是人非已成昨,今生誰記前世身!”
突然那女子突然聲音瞬間高亢,夾雜着無數的痛苦,悲傷,絕望,和那麼一絲蒼涼。
無盡翻滾的岩漿之中,忽然爆發出一團血紅,無數道陰影在那岩漿之中飛舞。
一個身影,如從火海之中飛出,又似從亙古蒼涼中走來,如妖魔一般巨大的影子,舞動在這個空間之中。
我不由怔住了,剛纔明明平靜的她,爲何突然變得如此恐怖。
“花生,小心!”
我拼命掙脫醉道人的手心,向着花生撲去,因爲我看到那一抹紅影是朝着花生鋪天蓋地捲去的。
但是就在花生身前丈遠的地方,我卻是被那股熾烈的灼熱燒的近不得身。
而花生整個人卻是被那無盡的紅光所包圍。
“花生!”
我不由頹廢的癱軟在地,眼淚竟然不自主的流了出來,我怎麼也想不通,爲何花生要針對那女人,而那女人也要偏偏針對花生,本來是很平靜的呀!
“啊!”
花生的慘叫讓我心中一陣慌亂,但是卻是無計可施。
“小夥子,過來,喝會酒,喝會酒,別打擾人家洞房!”醉道人灌了口酒,嬉皮小臉的吆喝我。
“你滾!”此刻我急糊塗了,卻也顧不得是什麼人,直接罵道。
“這孩子!”醉道人無奈的嘆道,我卻是沒搭理他。
此刻我也顧不得別人,只是死命的盯着那層紅色包裹的圈子!
花生到底怎麼樣了?我能做什麼?
想了許久,滿臉頹廢的我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出手!
伴隨着一聲哀鳴,那漫天的紅色卻是隨之消失。
花生直愣愣的站在那兒,卻是一動不動,身上的衣服更是凌亂不堪。
“花生?”
“花生?”
我輕聲喊道。
過了半餉,卻是看見花生愕然的轉過身,對着我。
我看到,花生身上滿是被捉咬的痕跡,血跡斑駁,額頭上,更是一個紅點,正在汩汩的流着鮮血。
“你沒事吧!”
看着慘烈的花生,我不由試探問道。
“嘖嘖嘖,這小雌鳥,發起春來不是說的,還真的很火爆!”我耳邊傳來醉道人稀奇的怪叫,我不由心中升起一陣厭惡,說話真的如他人一樣,噁心。
“小夥子,不許心裡偷着罵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老酒鬼喝着酒,嘿然笑道。
我不明白醉道人爲何能夠讀懂我的心思,只好轉過身橫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
此刻,站在花生不遠處的那女人,眨巴着眼睛,靜靜的看着花生,嘴角依稀可見猩紅的血跡。
“疼嗎?”
她的話此刻聽起來,顯得異常平靜,異常的溫柔。我想不通人怎麼能夠這麼能變臉。
花生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一味的低着頭,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我不由詫異,難道真的如醉道人所說,倆人剛纔是洞房?
我發現我越來越讀不懂花生了,而且越來越陌生。
“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我的。”那女子幽幽說道,緩緩轉過身子。
“花生,到底咋回事?”我不由推了推花生。
花生從回憶中愕然擡頭望着我,然後吃吃的對我說道:“俺......俺好像見過她!”
我看到,當花生說起這話的時候,那女子身子頓了頓,但沒有轉過身,她的聲音,忽然有一絲隱隱的激動:“你還記得我嗎?”
花生沒有說話,只是愕然的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終歸有一天,你胸口的胎記消失,你會記起我,你還會來到這兒!”女子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心情激盪。
花生沒有說話,一直呆呆的盯着那女子。
轉身,她再次看了花生一眼。
她忽然嘆息。
然後淡然一笑,笑聲中幾多滄桑悲涼。
“都是傷心人呀!”
幽幽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幽怨,我不知道,她說的傷心人是誰。
“不好!”
突然她臉色一變,面色一寒,對着醉道人大聲喝道:“老酒鬼,你快帶他們離開,剛纔定是感覺到我道心不穩,地龍翻身了......”
說完不容多說,卻是化作一道紅光,撲入那宛如鳥喙之中。
我不由一愣,不明白地龍翻身是什麼玩意,還有那未盡之意。
不過卻是來不得我多想,就在那女子消失的同時,安靜的整個地脈卻是開始劇烈顫抖,虧的醉道人扶住了我,不然我肯定摔倒在地。
望着那宛如沸水一般翻滾的岩漿,我不由一陣愕然。
“還不快走,傻愣着幹嘛?”
醉道人此刻已經沒有了先前那副醉樣,一把拉起我,然後拽着花生,向着來時的路快速奔跑。
我們身後,宛如冥冥之中,有無聲的吶喊,似憤怒,似咆哮。
轟隆!
一陣陣巨響不斷地從腳下傳來,瞬間一股灼熱的氣息從腳底傳來,只燙的我差點蹦起來。
、伴隨着那陣陣轟鳴,我側耳細聽,不由渾身一震。
遙遠的地方,在這一片洶涌彭湃、氣勢萬千的喧譁之外,有一聲長嘯,帶着無比憤怒和驚愕,正全速從腳下飛來!
我發現原本平靜的醉道人臉色突然大變,眼神中突然焦慮萬分,猛地回頭,正要張口說什麼……
轟!
一聲悶響,就在此刻發出。
我回身望去,只見那盡頭,那宛如鳳頭的雙眼之中竟然有岩漿用處,宛如血淚一般。
“鳳凰泣血,地脈必崩!”
醉道人緩緩吐出幾個字,卻是拉着我們快速的向前衝去。
“轟隆隆!”
轟鳴再起,腳下那洶涌彭湃的熱浪同時轟鳴,巨大的聲響從腳下直傳而上,片刻間腳下堅硬的石塊出現無數裂痕。
赫然在我們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我們三人猛地頓住身形。
在山腹內壁的懸崖上,前方是縱橫將近數丈的巨大火坑,下方僅僅數丈處,滾滾的赤紅色岩漿如怒海一般地翻騰洶涌着!
轟然巨響聲中,豔紅色的岩漿忽而旋轉,忽而歡騰,渦流似的推擠着、牽拉着,無數的氣泡冒將上來,絢麗的火浪衝天激涌,山腹四壁紅光閃耀。空氣炎熱地彷彿隨時會爆炸一般,我們三人站在懸崖邊上,看那紅海涌動,赤光跳躍,臉上似乎都要迸裂開來。熱風捲來,頭髮迅速焦枯蜷曲。
突然一陣雷鳴般的爆響,岩漿飛涌爆炸,道道火龍倏地高竄怒舞,猛然衝到極高處。岩漿火浪四處噴飛,我拉着花生急速後退,山腹中迸炸飛舞出無數道亮紅色的弧線,“唰唰”聲中,閃電似的怒射在四壁。
那原本丈寬的巖壁,正在慢慢的融化,被那火焰灼燒的瞬間,發出宛如寶石一般的光亮。
空氣之中瀰漫着焦臭味,我不由皺了皺眉,這麼寬,可是怎麼也過不去的。
而就在此時,我愕然看見,在那岩漿深處,一個身影在翻滾。
潔白如玉的手,光滑的肩頭,洶涌的峰巒,在那兇暴的世界中翻滾着。
此刻,花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一幕,不由愕然的盯着下方,吃吃的說道:“大......大哥,你看那兒是什麼?”
但是當我們再看去時,哪兒還有人影,除了翻滾的岩漿,似乎什麼也沒有了。
“這麼多年,老而不死,想死也死不掉,真他孃的是件讓人痛苦的事!”醉道人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回身看了我倆一眼,再看了看那岩漿深處,無奈的嘆道:“哎,本來這次應該差不多了,可是誰讓我是個老酒鬼呢,欠了小雌鳥一屁股的酒債,好吧,這次看來想死又是死不了了!”
我狠狠地擦了一把冷汗,這個老酒鬼竟然嫌自己命長?
世上的人,都是嫌命短,這人卻是嫌命長,第一次聽說。
話音未落,突然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嘶怒吼,山腹中猛烈震動,碎石密雨隕落。岩漿“轟”地爆炸開來,無數道紅色的滾燙液體如蛟龍出海,鑽入四周巖壁,白煙騰繞。
我們腳下的岩石突然崩塌,驚呼聲中,我們的身軀卻是朝着那狂肆沸騰的赤紅巖漿急墜而下!
萬千火焰倏地從身旁飛竄而起,怒吼咆哮。
急速下墜的我,看着身邊和我一起墜落的花生,不由一陣苦笑。
不過就在此時,我們上方卻是傳來一陣狂笑,我回頭望去,卻是隻見下墜的醉道人,此刻一邊仰頭給嘴裡倒着酒,一邊嘴中哈哈大笑,不過我卻是很驚訝,因爲他那下墜的姿勢,宛如擺成了一個奇怪的五行陣法,也許這是我的錯覺吧!
就在此時,耳邊卻是傳來一陣咒語,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宛如天音。
“天法清陽,地法諸靈,無爲無形,與道合真......”
突然,下方又傳來那驚天裂地的狂吼,山腹再次迅猛震動,愕然擡頭,只見無數岩漿奔竄。
一股狂烈炙熱的炎風迎面而來,狂風到處,岩石飛迸,烈火高竄。
我只感覺渾身一陣說不出的痠痛,那股熾熱,讓我有種口乾舌燥,近乎窒息的感覺。
要死了麼?
我不由慘然一笑,回頭看了一眼,面色通紅的花生。
是兄弟,生死與共,也不失此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