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中的我雖然心中思慮千絲萬縷,但是總是有個疑問想不通。
爲何那眼神如同血月一般,如果如同他所說,他是守護兩界山的存在,那麼他便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但是爲何剛纔會有那種感覺。
當我再次回身之際,卻是看到,在那山谷盡頭,一個身影緩緩的飄在空中,下方的血圍繞着他,宛如一道旋風一般,將他整個人緊緊的禁錮在裡面。
“你們快走,休要管我,這些血僕即然能被我滅掉了形,那麼更別說此時無形之體,快走吧,記得,一個時辰。”
血僕?
“走吧!”
想到他剛纔所說,鎮封禁海,我想此刻他的底氣這般足,應該沒事,便對花生喊了一聲,繼續向前衝去。
隨着越往前行走,路也越不好走,原本是皚皚白雪,到了現在便是突兀的冰塊,寒意也逐漸開始升騰,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峰,順着山谷鑽來,在我們身邊逞兇,而越往前走,頭頂越是詭異,宛如我們行走在裂開的冰縫之間,而前面的裂縫越窄,風開始在耳邊怒吼,裂冰則變成了兇惡的豺狼野獸。
偶爾一陣風襲來,就像一個幽靈一般,帶着似冷非冷,卻令人皮膚繃緊的感覺從我們身邊溜過,有時它們會一掠而過,有時則會逗留一番,川冰涼的身體摩挲着我們裸露的臉龐,良久纔不舍地離去。它與冰柱摩擦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像淒厲的哀怨,像亡魂的不屈,讓人毛骨悚然。
穿行於冰柱間,身邊是冰雕的奇石異獸,張牙舞爪倍顯猙獰,頭頂是懸空的冰岩,千鈞一髮岌岌可危。每次風吹過,都會掉下大量的冰屑,甚至會有一些大的冰塊,雖然我和花生身手敏捷,但是如此這般行走一會,也是渾身感覺吃力的緊。
再加上那高天之上血色的光芒,更是映襯着此地宛如鬼蜮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大哥,上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什麼?”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去,不由愕然,只見仰頭之際,頭頂被冰雪覆蓋,那一道道裂縫宛如蜘蛛網一般彌散開來。而在那隻見,可以看見一個個宛如蜘蛛一般的黑點。
“是人?”
我臉色不由一變,在我凝神細望之下,我卻是看清楚,那冰封之中的赫然是人的軀體。
雖然穿着很古怪,宛如我們平時唱戲之時見到的服裝一般,但是從那空洞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到,他早已經死去多時,只有冰封將他臨死之前那一瞬間的表情凝固在了那兒。
而我此刻凝神再次四顧,卻是發現,這屍體不僅一具,而是一具又一具,隨着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每一具屍體都強烈地衝擊着我的神經。那些屍體中,每一張臉都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表情,有絕望,有哀求,有恐懼,有傷心,但他們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全是睜大了眼睛。
頭頂之上的冰川彷彿在演繹着那些人,那些曾經經過此地的人臨死的那一瞬間,看他們的表情,彷彿還能夠聽到高他們的哀求,那一陣陣陰風,就好似他們的亡靈,那淒厲的咆哮,讓人心悸。
沿途而過,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具屍體了,但是他們的樣子千奇百怪,表情,恐怕即便是我,此刻也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也許這會是我永遠難以忘懷的一幕。
“兩界山?這兒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在顫抖。
“嗡哈哈哈溫珊摩諦梭哈......”
花生嘴中不停的念着《地藏王菩薩超度心咒》,我能夠感受到花生心中的慈悲和哀傷,但是此刻我們最首要的是穿過這片峽谷,冰封的峽谷,如果界魔說的不錯,那麼我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對於這樣的路來說,對於我們來說,很短,看着那望不到盡頭的路,我心裡突然有種絕望的感覺。
我一陣沉默之後,也念起一串往生神咒,然後對花生說道:“快走吧!這兒不是我們停留的地方!”
我輕輕的擦拭了眼角,率先踏着坎坷而行。
但是讓我想不到的是,越往前走,前面的屍體越來越多,有的屍體半懸在空中,有的以頭下腳上的姿勢倒掛在衆人頭頂,好像隨時都會墜落下來。那一張張絕望的臉上無不帶着恐懼和哀求,那是什麼樣的遭遇,竟然讓他們會有這樣一副表情,此時的我已經麻木的難以去想了。
也許這一切的恐怖猙獰還不及帶給我心靈的震撼,那裡面一個個懸空的屍體,宛如被摔得稀爛的軀體,還有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猙獰頭顱,無一不是血肉模糊,讓我無不爲之側目。
“快走吧,快點離開這兒!”
此刻也許我的心情很糟,也許我最想要的是走出這塊煉獄一般的冰封之地。
終於,前面的天空一闊,我們從冰裂縫下鑽了出來,橫在面前的,是已經坍塌的冰柱,連綿成一片白色的小坡,在這昏暗的血月光芒下,那一座座獸脊連綿的冰塔好似一片望不到頭的白色墳墓。那淡淡迷霧籠罩下的大片墳場,野風呼嘯,寒冰凍結。
我不由渾身打了個顫抖!
雖然此地詭異的看起來宛如一片墳墓,荒涼而又冷清,但是也許比那穿行在煉獄之中要好過許多了。
可是在這其中走了沒多遠,我身後的花生突然停住了腳步,低聲喚我:“大哥!”
我不由停了下來,轉身看着花生,我從花生臉上讀到了危險,也許花生有的時候比我更加敏感,而此刻停下腳步的我似乎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危險,前面似乎有什麼危險等着我們。
“恩!”我低聲說道,然後轉身看了看前方,“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俺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們附近,雖然俺感覺到了,但是卻是沒有發現。”
我點了點頭,此刻我確實也感覺到了那抹不安,原本放鬆的心情再次繃緊。
四周狂亂的風聲,帶着漫天的飛雪,在我們身邊揮舞狂歡,孤墳之中頓時之間灰濛濛一片,前方是否有什麼更是難以辨別,呼出的空氣在身體四周凝成白煙,我們神情越發凝重,遠處的山霧如同一隻只巨大的怪獸,正悄悄將整個冰墳吞人腹中。偏偏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即便此刻我側耳傾聽,似乎連風聲也小了許多。
不過當我凝神細看之時,卻是陡然發現遠處霧籠下的冰塔怪獸如同復活了一般,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向他們蠕動而來,但是定睛一看,卻又毫無動靜。再聽得更仔細一些,冰屑掉落的聲音,風尖銳的聲音,此外,就只有自己呼吸的聲音了。就這樣僵持了約盞茶的時間,那時間竟然顯得如此漫長,即便是沿途奔走也沒有出汗,但是此刻,我卻是感覺到了身後的冰冷,那是冷汗在森冷的空氣之中凝固。
“大哥,會不會是俺的錯覺,要不咱們走吧!”花生突然低聲說道。
“別吵,不是錯覺!”我低吼一聲說道。
沒錯,花生不是錯覺,而我也沒有看錯,就在此時,我陡然感覺到四周的大地突然一陣顫抖,那些孤立的墳塋陡然之間顫抖了起來,無數冰屑開始抖落,好像那下面埋葬着無數的鬼魂,在這一刻陡然甦醒了一般。
“花生,保護好自己,咱們走!”
時間不等人,兩個時辰,對於我們來說太短,雖然我不怕什麼變故,但是我們更怕的是界魔所說的話成真。
永遠走不出兩界山?
不過當我們前行沒有幾步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大地的顫抖更加劇烈,原本矗立的孤墳一般的雪丘,更加劇烈的開始顫抖。
“唰唰唰”
耳邊那抖落的聲音更加急促,與此同時,前方那無數的墳塋仿若裂開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