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們真的在吃人?”君意帶着冷冷笑意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我們是在吃人肉啊,怎麼了?”羽翼笑着看看旭光,裝作不解君意的意思,還將手中一串遞給君意,“你要嚐嚐麼?”
“原來你們也是沒有人性的呢。”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來,君意看向旭光道,“我不會正好是你的儲備食物吧,哪天餓了又沒吃的就把我吃了,難怪早上要用養豬的方式來養我呢。是不是啊?!”
粥旭光他花了多大心思的,阿膠是飛了半夜去敲門買的,給烏雞做按摩,用神識控制着熬到天亮,糟粕都去掉了,精華都提取出來,這小笨蛋一點都不覺得好就算了,此刻還覺得是“養豬”,是另有所圖。
想到粥,旭光也來了火氣,“真的麼?一定要現在跟我吵這個問題,你看看,你看看我們三個人,一個是比翼鳥,一個是植物,一個天狐,就算我們吃人了,我們吃人怎麼了?哪條法律規定我們不能吃人?這跟人吃魚魚吃蝦米有什麼區別?”
羽翼見倆人真都火了,想勸架:“那個……”
君意打斷他的話道:“羽翼,你前世還是人類,你怎麼能吃人?你們!你們化形人的樣子,是承認自己是人吧,至少是認同人類的吧,你們怎麼能吃人!我是不是應該轉身就跑,不然架在火上做烤串的就是我的肉的吧?”
“嘿~你這不講理的!”旭光擼起袖子道,“人類能吃魚吃蝦吃熊爪,吃還不好好吃,浪費,那都是取了生靈的性命燒出來菜,餐桌上一頓倒掉一大半,這都不說了,還弄出什麼‘三叫’,活割驢肉火鍋,一頓火鍋吃完了就生生用烙鐵把割掉的地方止血;那魚包了頭炸,上桌澆湯汁還蹦一下才算好,怎麼着,許人類什麼都吃就不許別的生靈吃人啊?!”
“就是就是,”罌粟道,“人類天天都吃植物,看我說什麼了麼?”
君意衝她道:“一邊去,你一植物插什麼嘴?”她對三人道,“至少我們人類不吃人,人,是不吃人的,你們都是人的樣子啊,難道不是人麼?”
旭光、罌粟和羽翼互相看看,異口同聲道:“我們還真不是人。”
“看來離你們把我做成烤串的日子不遠了。”君意下意識退一步道,以前覺得這三人是同伴,是朋友,感覺非常親近,其實——根本不是,都不是一個物種。
“你也應該習慣一下,嚴格上說,修者跟普通人類也不是一種生靈。”
“所以呢,我現在可以吃那些所謂的俗世的凡人了?”君意覺得這個說法都好笑。
“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不說了,你乖,別亂發脾氣了。”旭光勸道:“都叫你回房歇着了,你是沒見過吃人不習慣,平日裡都是人吃其他物種,冷不丁出來一個吃自己物種的更高級的物種,不習慣也正常。”
羽翼吐掉口中的肉,道:“呸呸,你當我願意吃這人的肉啊,難吃死了,有沒靈力又噁心,我是吃人,但我很挑食的好不好?我是爲了問出他知道的事情才做這個犧牲的。不謝謝我就算了,亂髮什麼脾氣啊。”
罌粟道:“主人別計較了,你看你們人類吃了我那麼多同伴,天天桌上都有好幾個菜,還當着我面大嚼大吃,我都沒計較過。”
旭光閨蜜道:“行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中午的補血粥喝了沒有,我再給你熱一碗看着你吃了,你這些天也夠嗆,夠累的,一會給你衝個熱水袋,你鑽進被窩裡好好睡一覺……”
不計較也許是可以的——或許聖人可以,反正君意做不到,旭光往前走一步,君意就往後退一步,下意識還是“上”意識的都不想讓他靠近。
旭光真心受傷:“我們在認識都六年了吧,哦,這點信任都沒有麼?好!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吃人,你想想,我會吃你麼?”
“我怎麼知道?”君意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是不是過激了,但肯定有傷害旭光的感情吧,她又不願意服軟,只好嘴硬道。
當然不會。君意心裡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刻薄了。
但看到他們把人割了肉穿成串烤了吃,只要是(純)人類,就難免代入,難免會害怕,難免會覺得有距離感,一隻笨鵝看到人把其他鵝給拔毛煮了嚼嘴裡也會害怕人的。
“哎……”旭光從來不跟人解釋什麼,誤會就誤會,頂他罪就定他罪,他不想解釋。但此刻,他還是開口解釋道:“其實我不吃人,狐狸,人,我都不吃的,真的,這不是爲了問個口供嘛,乖了,別鬧了。”
見旭光這樣的都放下身段解釋了,羽翼道:“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
“嗯嗯。”罌粟也保證,“即使以後我不做你的靈寵了,我餓了也不會吃你,要是有其他生靈要吃你我還會保護你的,我們植物不像你們人類,我們都很講情意的。”
“嗯。”君意若有似無地低聲哼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他們仨的承諾了吧。其實君意不是覺得沒有安全感,她知道他們三個不會吃自己的,哪怕是餓得要死了也不會吃自己,但是對於他們面不改色地割人肉、吃人,不把吃人當很嚴重的事情——這點她接受不了。
君意也覺得再高等的生靈吃人和人吃雞鴨魚肉是一樣的,弱肉強食而已,但想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想想是可以的,看到高等生靈吃人,她實在還是無法接受,尤其是這三隻高等生靈還是她朋友。
人的心就是這麼複雜啊。
不說這個永遠無法解開的人心方程式,正事更要緊,君意問道:“現在問到消息了,你們是不是要去抓三藏?”
“羽翼,你留下保護證人,”旭光熟練地分配任務,“罌粟跟我走。”
“那我呢?”君意問道。
“你去睡覺。”旭光道。
“不要哇,你們都有事做,憑什麼我睡覺?哇,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君意還要抗議,被旭光一個公主抱抱起,“因爲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休息,這樣,你們等等,”旭光對羽翼和罌粟道,“我先把她送到牀上,罌粟你先行探路,我們在三藏的專用的靜室門口會合。翼,需要帶的交給你準備。”
羽翼點頭。
“爲什麼啊,我也可以幫忙準備裝備。”君意道,企圖從旭光身上下來,被公主抱像什麼呀。
“別鬧!”旭光在她臉上快速地親了一下,道,“再鬧還親。”
“我沒有在鬧!”君意火大,揮起拳頭要打他,卻被他夾在了胸膛和有力的手臂之間,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了。
罌粟在身後搖頭表示同情,“我可憐的主人啊,已經是刀板上的魚了,從了得了。”
旭光把君意留在鳥語花香的世界,由羽翼保護,他帶了罌粟去抓三藏法師,君意尋思人手不夠,要不找商無歌幫忙,但臨行前一米二老頭找到她的那時也沒有說商無歌可信還是不可信,君意有點拿不定主意,君意問過案子有突破後要不要向商師祖彙報,老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商無歌啊,他爲門派犧牲了很多,他比誰都想自己再修爲上更進一層。”
老頭的話很有玄機啊。
老頭也沒有說案子有突破了用飛鴿、飛紙鶴或者飛靈鶴傳書向他彙報,就是說君意接受的是一個完全秘密的任務,誰都不能說,什麼都不用飛,誰都不用匯報,怎樣開始和怎樣結束都自己看着辦就對了。
現在除了旭光、罌粟和羽翼三人,君意真不能相信其他人,就割脖子那回的經歷來分析,修爲不到金丹中期的恐怕都幫不上忙,君意自己都成了累贅,告訴他們萬一被捲進來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想想,掃地僧的方法雖然狠辣,但透露了很多消息,第一時間把他們的對手多厲害告訴了他們。
“噯,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羽翼在君意眼前晃手。
君意放下手中茶杯,“我在想,我們人手太少了,恐怕還是要拉人進隊,我想告訴商師祖,請他幫忙。”
“我看不靠譜。”羽翼道。
“我知道沒有捉到三藏,沒有問出涉及爐鼎案的所有人的名單之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這會兒應該已經知道有人在查他們了,不知怎的,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覺得呢?”
“我也擔心。不過……”羽翼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了。”
“確實無法確定商師祖與此案無關,但也無法確定他與此案有關係不是麼?在沒有查到什麼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假定他是無關的,照這個假定去看無觀察,事實很快會浮出水面,不瞞你說,”君意道,“我就是假定你跟爐鼎案無關才找你幫忙的,結果不也證實了你確實是清白的?哪有那麼多壞人呢,你說是不是?”
羽翼搖頭:“不是這個原因啊。”
“那是什麼原因?”君意不明白了。
羽翼一語道出天機:“雖然我知道的少,我也知道旭光可容不下姓商的,姓商的,恐怕也在打旭光的主意。旭光在人類修真界畢竟是個聖獸級的獵物,被發現總是不好的。”
“有道理。”君意想了想,反而輕鬆了,“沒事,哈哈,兵貴精不貴多嘛,等他們把那什麼三藏抓回來,把名單審出來,我把名單帶回逍遙派交上去,齊活!這事就結了,後面就沒我事了!簡單輕鬆~~”
正說着話,茶杯中出現一圈圈漣漪。
“你有沒有感覺到?”羽翼問。
“不僅感覺到,而且聽到了,還看到了。”大地在顫抖,茶杯在抖,還有桌上的骨頭互相敲擊發出響聲。
“地震?”明顯不是。
羽翼看向君意,“打得很兇啊。”
“這得打得多兇纔會產生地震啊……”君意感嘆。
……………………
旭光和罌粟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還帶回來兩排人。知更鳥兒旋轉飛翔,口中叫着“來人啦!來人啦!……”
一排孱弱的穿各種衣服互相攙扶的人。
一排打得半死串在一起的和尚。
“好厲害,你們辛苦了。”君意急忙端水上前伺候着,修爲不行幫不上忙,這點眼力見還是要有滴,旭光沒說話,指指身後兩排人。
一排是抓來的叛賣爐鼎的和尚,一排是解救的爐鼎。
罌粟的興致蠻好的,正在叫一串和尚老實點,時不時還踹和尚兩腳;車大爺拖着腿過來幫忙照顧解救出來的爐鼎,不知誰說了句“想回家。”,衆人觸動了心絃,抱成一團哭在一起。
相比罌粟,旭光的興致不高,向君意伸手,君意連忙說“晶石法陣準備好了,都放在靜室”,他便去靜室修煉補充靈力去了。
“怎麼好像興致不高啊。”君意問罌粟,“他沒事吧?不會是受傷了吧?你怎麼不保護他點,傷得重麼?怎麼傷的?傷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