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觸碰到他的體溫,身子一顫,不知怎的害怕起來。她趕緊皺起眉,痛苦地輕吟一聲。
他發現她吃痛的樣子,趕緊放開她,也不捨放開她味道甜美的脣。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彼此凌亂的呼吸交融。他可以清楚看到,因爲疼痛她的鼻翼兩側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煞是可愛迷人。
“傷口很痛。”殘月垂下眼瞼,蒼白的臉色微紅。
“抱歉。”他的聲音很沉,很沙啞。
他居然對她說抱歉。殘月驚訝擡眸,看到他強力隱忍的模樣。
她很不喜歡現在的感覺,他衝動的時候,爲何不考慮一下她的身體?非要她表現出來,他才反映過來?這樣子的他讓她起了厭惡之心。
她不會理解雲離落難以控制的衝動真正原因,就連雲離落自己也不知爲何。唯一能這般讓他失去控制的女子,只有她。
這些年來,他從不喜吻女子的脣。就連他獨寵了六年的皇后,他都不曾吻過。他總覺得髒。
而她嫩嫩的脣,每每見到,總讓他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她的味道好美好甜,就像一道味道甜美的糕點,正對他的胃口,怎麼吃都不夠。若能常伴左右,常常可以嚐到就好了。
他是這樣想着,卻又矮不下面子要求。
一直以來,都是女子使勁渾身解數主動接近他。若換做他想要哪個女子,只需勾勾手指便可以得到。如今面前這個小女子,居然不止一次拒絕他。
“你成功了。”他閉眼隱忍,聲音很沉地說。
殘月不明其意,只聽他又閉着眼說,“你的若即若離,已成功勾起朕對你的興趣。”
對於這樣的讚美,殘月並不開心,也沒有得逞的竊喜。
“留下。今晚。”他睜開眼,端端地看着殘月。
殘月正要拒絕,他抓着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不重卻掙不開。
“不碰你。”
他端肯的口氣,一時間竟讓她無法拒絕了。
“我……”殘月正想說什麼,他已牽着她的手腕走向那精緻的龍牀。
她記得他最近喜歡用濃厚的龍涎香,只因他的鼻子不那麼機敏嗅不到味道。這幾日,他的身上居然再沒有絲毫香味了,只有衣服浣洗過的自然清香。
他的龍牀上居然也沒有絲毫其它的香味,還以爲會有女子殘留下的脂粉味,不想沒有絲毫痕跡。
殘月很不想躺下來,卻拗不過他的堅持,只能按奈住心底的噁心,躺下去。
他的牀……有多少女人躺過?
殘月背向着他,他從後面輕輕抱着殘月。很輕很輕的擁抱,好像生怕碰到她的傷口般。殘月望着牀畔的燈火發呆,全無睏意。
還以爲他也會睡不着,孤男寡女同牀共枕,又有幾人可以毫無雜念地安然入睡?
沒過一刻鐘,只聽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顯然已沉沉睡去。
殘月的手指輕輕動了下,一顆只有芝麻大小的毒藥丸已飛上牀畔的燈芯上。燈火隱隱有一閃而過的異樣,隨即就恢復正常。
緊緊閉上眼,不想再看那刺眼的燈火。越想努力睡去,頭腦就越清醒。
殘月想了很多很多,也想試試在**香的毒效下,她會夢到什麼……
殘月也不知自己何時睡去,隱約間好像記得蓮波闖進來過,最後又悄悄掩門出去。
稀裡糊塗中,感覺自己好像去了梨園,無極正向她招着小手喊她“孃親”。她開心地跑過去,卻在經過梨花樹下時,她看到姨娘就站在梨花樹下。雪白的花兒瓣飄飄灑灑,落下一片迷濛視線的美麗。
姨娘笑得好美好美,她喊她,“婉兒,過來。”
殘月笑着跑過去,將手放在姨娘的掌心中。姨娘的手掌好大好暖,一旦抓住一點都不想放開。
“婉兒,好美。”姨娘摘了一朵雪白的梨花別在殘月耳畔。她慈祥地撫摸殘月的頭,笑着說。
“婉兒,你應該喚我孃親。”
“孃親,孃親,孃親……”
殘月笑得甜美地喚了很多聲“孃親”,姨娘笑的很開心,好像從沒有這樣開心過。她們的手緊緊抓在一起,一點都不想放開彼此。
碧芙一身碧裙,歡快地跑過來喊,“娘娘娘娘……快看誰來了。”
一身玄色衣袍的雲離落,丰神俊朗地站在梨花樹下,看着她笑,親暱地喚她“月兒”。
“落哥哥落哥哥……”殘月歡快地喊着,想要跑過去,姨娘卻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放。
“月兒快過來,過來。”雲離落向她招手。
殘月急得跺腳,就是掙不開姨娘寬大的掌心,一着急竟然醒了過來。待完全清醒過來,她才知道,緊緊抓着她手的人,不是姨娘,而是……雲離落的手。
小心回頭看他,只見他眉心緊皺,好像夢到什麼可怕又痛苦的夢。
殘月想抽回手,不想他抓得更緊。
外面的天色已經放亮,牀畔的燭火已經燃燒殆盡,只餘一縷輕煙嫋嫋。
殘月躺在牀上,任由手被他抓着,看着他痛苦糾結的模樣,她的心硬得連她自己都驚訝。
另外一隻手不由自主,輕輕撫摸向他俊美的臉龐,那高挺的鼻子還是那麼的好看,緊閉的雙眸,睫毛好濃密……落哥哥,他還是她的那個落哥哥麼?
爲何在落哥哥的世界裡沒了月兒?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連一丁點的記憶都不留給月兒。
哪怕他對月兒還有一點點記憶,她也不會這麼狠心對他痛下毒手。
她也不捨得,可是她好恨啊!
好恨好恨好恨。
撫摸他臉龐的手緊緊抓成拳,閉緊望着他閃現淚光的雙眼,阻隔住一切視線,以免再次心生不忍。
她累了倦了,好想盡快終結這一切。
手不自覺覆上他的脖頸,那跳動的動脈……好想狠一狠心,咬一咬牙就此挑斷,終結他的一切生命。就像他當初狠心,判她火刑時的狠絕。
“皇上,早朝的時辰就要到了。”殿外傳來蓮波的聲音和三下敲門聲。
雲離落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殘月知道他在毒效的作用下正被夢境糾纏,根本醒不過來。
門外又傳來蓮波輕輕的呼喚聲,“皇上,皇上。”
雲離落依舊沒有絲毫反應,眉心緊皺,還沉浸的夢境的痛苦之中。
蓮波居然不顧裡面的人是否同意,自顧推門進來了。當她看到雲離落的樣子,驚訝地低叫起來。
“小郭子快去喚孫太醫,皇上又犯病了。”
殘月裝作驚慌的樣子,趕緊跳下牀。蓮波撲上去,用力搖雲離落,他仍舊未甦醒,嚇得蓮波聲音顫抖起來。
“這些日子,皇上再沒這樣過……這好端端的,怎麼又……怎麼又這樣了。”
身中**香之人根本無法從紛繁的夢境中抽身,隨着中毒越深情況越嚴重。不是驚厥而醒,嚇得神魂不定,久而久之身神具憊。便是沉浸夢中但凡別人如何呼喚,都無法甦醒,說不上哪一次就在夢中再也醒不過來。
蓮波怎麼都搖不醒雲離落,嚇得哭了起來。
“皇上皇上……你醒醒啊。你別嚇……別嚇奴婢啊。”
殘月趕緊側身,不想看到蓮波的淚水,也不想看到雲離落沉在睡夢中掙扎的樣子。
孫如一提着藥箱子匆匆趕來,跪在地上爲雲離落把脈施針,一番折騰,雲離落總算緩緩甦醒過來。
蓮波趕緊吩咐人去煮湯藥,又拿了溼毛巾爲他擦臉,折騰一陣天也大亮。
雲離落雖然醒過來,神智依舊不太清明。望着某處目光發呆,許久都不錯開。
蓮波悄悄抹了抹眼角,吩咐小太監去前朝知會羣臣一聲,皇上龍體欠安今日不上早朝。
前朝知道此事,議論紛紛。有些在後宮有耳目之人,知道昨晚貴妃娘娘留宿坤乾宮,便都說皇上又沉迷女色不誤朝政了,還將殘月入雲國和親是爲了迷惑君王荒廢朝政的罪名落實。
肖冀不相信剛剛清明朝政的皇上又沉迷於享樂之中,約上顧清語以探望皇上之名來到坤乾宮。
坤乾宮因爲雲離落而忙成一團,肖冀一進宮門便看出來,皇上果真龍體欠安,不禁擔憂起來。
“這幾年,皇上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昨晚臨幸貴妃娘娘,今早就病了。實在另人擔心啊!”顧清語在肖冀耳邊很小聲說。
肖冀知道顧清語的意思,“皇上只有太子一個兒子,想必也沒有太勤於男女之事上。”
爲了傳承香火,肖冀府中的小妾,這幾年也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誕生了。
來到殿前,見宮人進出,肖冀和顧清語便站在殿外,等待合適的時機再進去請安。
“娘娘還請回吧,您身上也有傷。”小郭子小聲對殘月說。
殘月搖搖頭,時不時看雲離落一眼,又垂下眼瞼掩住眼中一切神色。
有些收拾皇上昨晚用過被褥的宮女,看一眼乾乾淨淨的明黃被褥,不禁互相對視一眼。抱着被子離去時,又偷瞄了殘月一眼。
邁出殿門高高的門檻時,兩個宮女很小聲說。
“居然沒有落紅!皇上從未召幸過貴妃娘娘。”
“皇上的病,會不會就因爲這事?”
“咳咳咳……”一側傳來清咳聲,兩個宮女一側頭,發現肖冀和顧清語就站在門外一側,嚇得趕緊行禮。
“奴婢參見大將軍王,參見顧畫師。”行禮後,兩個宮女抱着被子,咬住嘴脣逃一般地跑開。
蓮波發現肖冀和顧清語就站在殿外,請他們進去坐下,並交代待皇上好些就讓他們進去請安。
孫如一還守在內殿爲雲離落鍼灸,他問了殘月一些雲離落髮病前的徵兆。
殘月故意揚高聲音,想讓坤乾宮的人都知道,皇上與她只是睡覺什麼事都沒做,以免掀起不必要的風波。
“皇上躺下便睡了,並未察覺有何異常。直到早上蓮波喚皇上早朝,才發現皇上夢魘甦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