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騷亂的場面馬上被鎮住,大概是月琉璃說的話有一點用處,現在整個王府之中,他們這一羣女人都不知道應該住在那裡,自己原先的寢宮是不能住了,可是偏偏她們也不肯去和那些丫鬟住在一起,大概是骨子裡的清高還在作祟。
而這個月殿,大概是能夠容納他們的最後一個地方,畢竟,他們不可能去那些御花園裡涼亭裡住上一段時間吧?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些傲骨,可是,偏偏這幅傲骨在這裡,得不到任何的體現。
洛錦年站在原地,好象是一開始就是這樣一副淡然的樣子,目光流轉之中帶着淡淡的冷意,就算是眼前的場景有些失控,卻依舊是那樣一副月亮如水的樣子。
月琉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鐘,心裡有些微動,想着,這個丫頭到底還是有自己不同於別人的地方,要不然,怎麼能夠讓沈安那樣如癡如醉?
“喲這是怎麼了?這麼熱鬧?”一聲嫵媚的輕笑,一個女子目光灼灼的從院落那一邊走過來,隨意披着一件薄紗,若隱若現的酮體在月光之下玲瓏剔透,確實是個妖嬈的美人兒,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動。
“到時很少見到這麼多的人兒呢?衆位姐妹們難道不睡覺麼?”像是調侃,一個女子打着哈欠從人羣之中出來,有些鋒利的眼眸落到人羣中陽,站在月光之下,一身清冷的女孩子的身上。
大概是出塵的氣質吧,讓人心動的要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四周圍繞了一些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小聲的討論着什麼,看起來並不太多,只是有的離得近,有的離得遠。
還有一些女子,大概是已經懶得出來了,卻還是不想錯過這一場好戲,把自己的窗戶打開,湊出一張臉來細細的聽着,看樣子是恨不得出來點什麼幺蛾子來讓自己好好的去品頭論足一翻
這些女人大概是出來看戲的,又或者就是因爲那些爭吵生,當然,更多的,也是被那個女子高聲叫嚷而吸引過來的。
當然,更多的人,卻是奔着那個柔媚的女孩兒而來。
她們每一個人,都在這個月殿裡面居住了不少的日子了,大概都是被沈安給弄的吧,又或者,每一個人都是心存僥倖,覺得日後自己有翻身的餘地,只是時間都過去很久了,她們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疑惑。
但是,這種疑惑,卻在洛錦年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發泄。
她們真的見到,這個柔軟的女子也到這兒來了麼?
想着,一些女子不由得勾了勾脣角,想要說點什麼諷刺的話出來,可是現在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還有個月琉璃站在那,讓她們是在有一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又或者,潛意識裡,她們還都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不想像是市井流氓潑婦一樣去罵街,只不過,她們的心性,可能已經差不了多少。
“呀,畫眉妹妹,這是怎麼了?被打的這樣慘?”一個女子捏揉造作的走上來,細細的凝望着畫眉的臉頰,明明算得上是關心的語調,可是說着說着,卻好象是自己都忍不住了一樣,“噗哧”一聲的笑出來,一邊說一邊細細的看着,儼然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你走開!那裡有你什麼事兒!”畫眉臉色通紅,明明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的模樣,可是看向洛錦年的目光雀是惡狠狠地,恨不得在洛錦年的身上挖出來兩個血洞一樣,要不是她洛錦年,今日也必定不會有這樣多的風波!
在場的女子何其聰明,掃了一眼洛錦年,又看了一眼畫眉,不由得都抿脣笑了笑,在這個月殿裡,實際上每個女人都有些看不過去別的女人,畢竟每個女人都是嫉妒和高傲的結合體,誰都看不慣別人高傲的嘴臉。
“行了,大晚上的難道就不知道睡覺了嗎?還是等着明天一早管家來攆人?”冷清的目光,月琉璃好像是多於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可是偏偏目光落下去的時候,鋒利的要將他們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刺穿。
攆人。
一聽到這兩個字,在場的女人們臉色都是一變,而落到洛錦年的身上,那種情緒就更加明顯,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幾乎都要講洛錦年給對穿。
好在,大概是真的熬出來了,洛錦年對於這種充滿了諷刺和冷冽的眼眸,居然真的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抗性。
“畫眉妹妹早些休息吧,若是明天早上去起來,還是這樣一副狼狽樣子,可怎麼出去找俊青年兒呢?”
一點嘲諷的味道,月光之下身着薄紗的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畫眉,冷哼一聲,滿是嘲諷的轉身離去,只是那背影顯得有些冷清。
“呸!你當我稀罕!”那畫眉聽的那女子挖苦,不由得冷冷的“啐”了一口,隨機神色有些猶豫的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的人羣,帶這些慌張的走了。
那畫眉的樣子衆人看在眼裡,也不由得嗤笑了一下,可是嗤笑過後,那些女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畫眉是這樣,她們每一個人,又有哪個不是這樣的呢?
她們都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可以出門的人,不說她們頂着一個“安王府棄婦”的名號,就是單單他們身後的那個家族勢力,就讓她們每一個人都不好做下去。
天知道,她們其實也不願意這樣繼續呆下去,在這個月殿裡,每天提心吊膽的有什麼好?可是他們又可以去那裡?若是真的是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她們去哪裡不好?憑藉着她們的樣貌,找一個家底殷實的人家嫁過去,那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麼?還能做上當家主母,呼來喚去,有何不可?
可是偏偏,她們都頂着“棄婦”這個命好。
想着,那些女子不由得黯然了一些,看相洛錦年的目光也越發凌厲,不過,好在月琉璃已經帶着洛錦年神態自若的向前走,洛錦年跟着,想來也是明白她們目光之中的陰狠,可是又無可奈何,只能垂下頭來,跟在月琉璃的身後走着。
一直走着,像是走了好長的一段距離,才走進了一個有些冷的房間裡,一點光芒都見不到,甚至連蠟燭都沒有。
洛錦年上上下下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房間,大概是因爲以前沒來過這裡,有一點好奇,可是還沒有看清楚,就被一團有些潮溼的被子猛地呼住了腦袋,洛錦年腳步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站住身子,抱着被子,艱難的擡起頭來,恰好在有些淒冷的月光之中,見到月琉璃淡漠的模樣。
“洛錦年,你比我想象之中的成熟了不少。”有些冰冷的聲音,就算是嫵媚的要命,卻還是帶着十足的肅殺:“以後遇到這些人,不必小心翼翼,她們的命,不比你的命貴多少。”
清澈的眼眸裡有着一點點情緒悄然閃過,洛錦年抱着自己手中的一團被子,顯然是剛剛從櫃子裡面拽出來的,還有些潮溼的味道,她抱着,身子有些瑟縮。
小腹裡有一點疼痛瀰漫開來,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大概是凍了太長的時間,有些手腳發麻,她覺得自己的皮膚都沒有觸感了,卻也只能咬着牙,忍受。
“有的時候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一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了的。”有些憐憫的嘆了一口氣,月琉璃的目光裡有着明顯的淡漠和說不出來的情緒:“萬事都要靠自己,不要以爲會有別人一次又一次的幫你,若是狠不下心腸,下一次,你一定會死的更慘。”
算得上是冷漠的聲音,月琉璃望着蜷縮在角落的女孩兒,想要繼續說什麼,可是張張嘴,卻覺得自己即將說出來的話太過去殘忍,於是又閉上了嘴,悄然的嚥了回去。
大概這個女孩兒還是太過於美好,她有些事情,實在是說不出口。
轉身想要離開,清冷的影子在月光之下,越發顯得冷傲。
“琉璃!”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洛錦年下意識的張口,有些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之中顯得越發的滄桑,隱約還有幾分疲憊。
“嗯?”腳步微微頓住,月琉璃清冷的面容上有一瞬間的疑惑。
“你知道,是誰要嫁給沈安麼?”躊躇了一下,洛錦年攥着手中的被子,輕聲的問道。
“少數逆族的公主,雅姬。”眼眸波瀾無驚,關於雅姬,月琉璃是知道過一些,只不過,雅姬和月血紅的關係,只是一個秘史,就當作不知道,永遠爛到肚子裡好了。
“不是,我是說,朝中的大臣的孩子,是誰,要嫁給沈安?”嬌小的身子越發的蜷縮起來,她將自己裹在被子裡,有些步履艱難的走到了牀榻旁邊,做下去,像是要深深的陷進去。
牀踏上有些冰冷,還有塵土的味道,顯然是好久都沒有打掃了,可是洛錦年卻是不在乎這些,想着,若是能夠逃離,那麼,不管多大的代價,可能都願意一試。
顯然是沒想到洛錦年會有這樣的問句,月琉璃的臉色僵了一秒鐘,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影子,她靜靜的想着,眼眸落到牀踏上青澀柔軟的女孩子的身上,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