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衣小男孩一出現,給人的整體的感覺,就像是營養不良很多年了,可是,卻突然間大進補了一頓。
所謂虛不受補,氣反受衝。
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
紅衣小男孩看着師父,目光像刀子一樣。
師父擡起手,把手裡的袋子丟在地上:“這是你的?”
紅衣小男孩像是聽不懂一樣,對着師父吼叫了一聲,然後說了一串我聽也聽不懂的話。
師父又說:“你可願意離開?”
紅衣小男孩立馬憤怒了起來,耳朵突然變成了尖尖的,像蝙蝠的耳朵一樣。眼睛的輪廓也變得深邃了很多,總之這麼一變,就感覺他長得跟我們不太一樣了,可是呢,他給我的感覺卻又並非是動物生的靈,是一個正常小孩死後所變成的陰魂。
我奇怪地盯着這個紅衣小男孩看,金蜜拉了拉我的衣服:“姻禾,你在看什麼呢?別嚇我啊?”
我脫口而出:“這麼膽小,還想來捉鬼?”話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金蜜並不是修靈,不能隨便開玩笑的,我忙去看金蜜,果然見她的眼圈都紅了,我忙安慰她,“對不起啊,我把你當我另一位朋友了,出言不遜多有得罪,請包含啊。”
金蜜硬生生把眼淚給逼了回去:“沒事。”
之後,她一直沒再理我了。
我知道我說錯話了,金蜜這麼膽小可是還想來捉那個神秘兇手,大部分原因是因爲那個神秘兇手把她爸媽留下來的狗給咬死了。可是我話已經出口,來不及收回了。
以前處理鬼事的時候,師父做先鋒主力軍,而修靈則一般是跟在我身邊,所以我剛纔一瞬間,真把金蜜當成修靈,所以才那樣戲謔她的。
“天生地養,陰魂歸路!”
這時候,師父說了一句口訣,把我的思緒給打斷了。
我擡眼去看,師父將一道黃色的符甩向空中,那黃符在空中燒了起來,向紅色小男孩飛了過去,一下就貼在了小男孩的臉上,小男孩被黃符燒得呲牙咧嘴,“嗷嗷嗷”地直叫喚。
“小佛……”
師父喊我名字,我忙跑了過去,師父遞給我一顆桃木釘,“繞到他身後,把釘子釘進地裡。”
“好的。”
我接過釘子,就往紅衣小男孩身後走,可是我走了兩步,像是撞到了一面無形的牆上面,身體還是可以動的,可是就是怎麼走都不能往前一步,我回頭:“師父,走不過去啊。”
師父瞬間咬破了中指,用血在另一隻手的掌心畫了一個八卦圖,然後把八卦圖對準了小男孩的臉,就這麼一貼,同一時間,我的腳終於往前踏出了一步,我又踏出一步,伸手摸了摸,並沒有那種有透明的牆的感覺了。
我趕緊走到小男孩的身後,蹲了下來,把桃木釘放在地上。
這裡是祖墳,可想而知,地都是鬆軟的泥土地,所以我這麼琢磨着,桃木釘本來就很尖嘛,肯定是一戳就戳進去了的,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把桃木釘按到地上,卻怎麼也摁不進泥土裡去。
這個小男孩的鬼氣還蠻大的,居然能跟在與師父鬥法的時候,還“順便”來阻止我釘桃木釘。
“師父,我釘不動!”
我向師父投去求救的目光。
這個時候,一直站着沒動的金蜜跑到了我的身邊,手裡還拿着一塊大石頭。我是蹲在地上的,猛地一這麼去仰視她,看她高舉着大石頭,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大姐是想拿大石頭砸死我啊!都怪我剛纔說她來着!
下一瞬間,金蜜蹲在了我身邊,把大石頭遞給我:“姻禾,用這個試試。”
天了嚕!
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是以爲她要砸死我啊!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接過大石頭,用力砸在桃木釘上,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那顆桃木釘居然還是釘不進去。
“砸他腦袋。”
師父冷冷吩咐道。
我擡頭看了是師父一眼,再去看小男孩,小男孩此刻已經被黃符燒得面目全非了,臉上全是腥紅的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十分詭異。
“師父,我下不去手……”
這小男孩雖然是個可惡的陰魂,可是……他是個小男孩啊,我也是當媽媽的人,我怎麼狠得下心呢?
師父催促我:“要快,他已經沒有了意識,再過片刻,我沒把握能夠治住他。小佛,該斷則斷,我們只是取他的腦袋,送他回家,並非讓他魂飛魄散,如若不將他的腦袋取下來,日後他還會爲禍村民的。”
我搖搖頭,還是下不去手去打小男孩。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想到了白荀。我在想,如果我和師父沒有教好白荀,以白荀的破壞力,如果做了壞事什麼的,遇到了高人,我也希望高人能看在他是孩子的面上,放他一馬啊。
師父這個時候給人的感覺,有那麼點兒殘忍。
“小佛,該斷則斷!”
“可是師父,你不是教我,要不忘初心的麼?你怎麼變得……”
“此一時彼一時,你若不與天爭,天命便將你踩在腳下,小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我明白,可是……我真的不忍心……”
我說着,心裡泛酸,很想哭……我知道,這想哭的情緒時有一半是我自己的情緒,還有一半是這個紅衣小男孩傳輸給我的。我的體質特殊,感應到陰魂的思想比一般人來得要強烈很多。
“我來!”
我正與師父爭執着,金蜜突然從我的手裡把大石頭搶了過去,我還沒看清楚金蜜怎麼出手的,就聽到小男孩像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叫喊了一聲,僅接着我就聞到了濃濃的魚腥味,同一時間,有滾燙的液體濺到了我的手背上,臉上,跟開水一樣……我被燒得忍不住叫了一聲“啊……”師父迅速繞了過來,把我向後一拉,與此是同,一股液體從小男孩頭上的血洞裡噴了出來,落到了地上,地上的草立即枯死了,並且,還冒起了紅色的煙。
我愣愣站在那裡,金蜜還在一下一下狠狠地砸這個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的頭上血洞越來越多,他發出尖尖的叫聲,跟之前的叫聲一模一樣,我聽得渾身不舒服。
過了沒多久,紅衣小男孩掙扎了幾下,終於倒在了地上。
金蜜像是脫虛了一樣,跌坐在了地上。
師父輕輕摸我的頭髮:“小佛,總有些時候,你要堅強起來。”
“師父……”如果這紅衣小男孩是一個大人的模樣,我還可以下得去手,可是他是三歲孩子的長相,我要是去殺他,那就太殘忍了,我寧願被小男孩咬死,我也下不去手去砸小男孩的腦袋。
師父冷冷地說:“她做得無錯,她除了這個禍害,不久就會懷上孩子,也算是對此功德的一次嘉獎。”
我問師父:“金蜜剛纔明明看不見的,爲什麼突然看得見了?”
師父高深莫測地回了一句:“心暗則物濁,心明則物清。”
“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
金蜜回過神來:“白老闆,我是不是把他打死了?”師父點頭,金蜜笑了起來,“哈哈……我終於替阿黃報仇了,阿黃……”
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我問師父:“師父,小男孩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童魈。”
“童魈?我只知道山魈,那是一種短尾巴獼猴,紅嘴,白鬚,肚子是白色的那種……可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童魈啊。”
“人與魈的結合,故爲童魈。”
“啊?”我大驚,“難道這個童魈是顏伯和顏嬸的孩子?”不由得我不這麼懷疑啊,很多孩子夭折了之後,還會繼續留在原來的家裡,有的安安靜靜地待着,而有一些,則會進行破壞,因爲他們想引起自己父母的注意,小孩子都有這種心態。
師父說道:“回去問一下便知。”
“嗯好。”
我把金蜜扶了起來,擡腳準備往回走,師父拿出手機,給金慈打了電話,說讓金慈來接金蜜。很快,金慈就來了,這速度讓我不得不懷疑,金慈其實一早就在這裡等着了。
金慈來了第一句話就是:“白老闆,一切還順利麼?”
師父點頭,金慈把金蜜背到了背上,然後走了。
把金蜜接走了之後,這裡只剩下了我和師父。
我問師父我們爲什麼不回去,師父說,剛纔金蜜把童魈的頭砸破,其實是把童魈體內的一個嬰靈給砸出來,那個嬰靈將來會成爲金蜜的孩子,因爲是金蜜救了他。我問師父這難道就是他讓我去砸童魈的理由麼?師父說當然不是,他只是故意這麼說,來試探一下金蜜,看看金蜜的心到底是不是善良的。我問師父,現在金蜜把童魈的頭砸破了,把嬰靈放出來了,那是不是代表金蜜是善良的了呢?
師父搖了搖頭,說:“惡之所現。”
我疑惑不解:“爲什麼啊?又是你讓人家砸的,你又說人家惡?”
“若她不砸,便可得一善良的孩子,若她砸了,日後產子必會吃底敗家。”
“……”
“小佛……”師父把我抱進懷裡,這時我才感覺到,師父的體溼低得嚇人,“小佛,幸好你未砸。”師父的意思是,如果我砸了那童魈,我和師父的第二個孩子也會很不好?
我捶了師父一拳:“那你爲什麼讓人家金蜜砸啊?人家那麼多年沒有孩子,陪着笑臉讓我們幫幫人家,你卻給人家這樣一個孩子,你到底幾個意思嘛?越來越不懂你了,真是的……有時候那麼好,像救世的神靈一樣,有時候又那麼邪惡,把人家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