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頭去看陳皓,眼眶微紅。
“妞妞,你願意跟我看一輩子桃開盛開麼?”
妞妞身上有淡淡的桃花香,她曾告訴過我,陳皓同她表白的時候。是拿着一枝桃花,陳皓說妞妞像桃花,清純又妖嬈。
“陳皓。”
妞妞的身子輕顫,兩滴淚滑過她明豔的臉頰。
我擡頭去看師父,師父剛好低頭來看我,我們相視一笑,牽緊了手。
陳皓仍然單膝點地,“妞妞,你願意麼?”
周圍的人羣起先對我們幾人指指點點,聽到陳皓問出這句話,個個臉上都充滿了期待,有不少人小聲地說:“答應他!答應他!快點答應他!”
妞妞雙手捂住嘴:“陳皓,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陳皓目光堅定地看着妞妞。“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珍愛的姑娘。你的家庭我很清楚,而我之前的事。你也瞭然,我們都不完美,但我們都爲了彼此而努力變得完美,從青澀到成熟。妞妞,我們的未來充滿了變數,你願意跟我一起去迎接麼?”
妞妞哽咽道:“陳皓,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短,我也有認真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你知道的事跟我這個是不一樣的。” g e.
“妞妞,你還不明白。我如果不知道,我怎麼會來醫院呢?”
妞妞一下就愣住了,回頭看我,我搖頭。攤手,表白自己的清白,告訴妞妞我並沒有把她的事告訴陳皓。當然。這種八卦的事,師父更是不會去說。
陳皓道:“妞妞,是我自己的發現的。從你第一次檢查,我就知道了,我怕你擔心,所以一直忍着沒說。”
妞妞後退兩步,突然向前衝,緊緊摟住了陳皓的脖子。
周圍響起了一陣掌聲。
不一會兒,有安保人員前來,“怎麼了?你們幹什麼?這裡是醫院,耍浪漫到遊樂場去耍,別在這裡影響病人。”
我走過去,把妞妞和陳皓拉起來,周圍的人羣也漸漸散去了
師父轉身往車庫走,很快把車開了過來。
我們上了車,妞妞仍然不停地流淚,我心頭一暖,也跟着嚎了兩嗓子。
陳皓把玫瑰花扔在一邊,緊緊摟着妞妞。
我擡眼看了看師父,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修長的手指轉動着方向盤,我嘿嘿笑着,撓撓頭,轉頭把視線看向穿外順流不息的人君,把想擁抱師父的念頭壓了下去。
少頃,我放在腿上的手被一隻大手握住了,一陣溫熱。
我低頭,紅了臉。
別看師父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他也是性情中人啊。
很快到了七寶,師父去停車,我把妞妞和陳皓帶到簪花店。
我把店門打開,妞妞進到裡面,打了個冷戰,陳皓見狀,忙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妞妞披着。妞妞扭頭對陳皓溫柔地笑,陳皓在她的脣邊落下一吻,儼然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姻禾,這個店好詭異啊。”
妞妞坐到收銀臺前的椅子上,同我道。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只有遇到鬼事的人,才能找到我們簪花店哦。”
陳皓道:“你能替人驅鬼消災?”
“不是我,是我師父啦。”
我泡了三杯咖啡,一杯茶。咖啡我們三人喝,茶則端到了師父常坐的地方。
陳皓道:“白老闆……他的能量很強大。”
我一驚:“你怎麼知道?”
“豔鬼的事你忘了麼?之前我學過這些,有一點感應。”
“哦。”
妞妞輕輕推了陳皓一下:“你還說呢,都怪你,害我出了那麼大的醜。”陳皓順勢親了妞妞一口,柔聲道:“你醜我也愛。”妞妞紅了臉:“討厭!”陳皓道:“晚上還有更討厭的呢,你喜歡不喜歡?”
我打了個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就這樣閒聊一會兒,師父進了店,他走到雕刻區,坐下,端起茶杯,淺淺飲了一口,然後擡起頭,看向我,我衝師父笑了笑,師父把茶杯放下,脣如弦月。
妞妞道:“姻禾,你跟白老闆還真有默契啊。”
陳皓道:“是啊……感覺像是熟悉了幾輩子似的。”
我白了他們一眼:“你倆一唱一和,心情不錯嘛。”我站起身,走到師父身邊,“師父,妞妞的病到底怎麼治啊?需要住院麼?”
師父喝了口茶水,淡淡道:“並無大礙,王遇會處理好。”
我一驚:“你的意思是,妞妞沒事啦?”
“她每個禮拜去一次王遇那裡,按照王遇的安排服藥便可以了。”
我衝到妞妞身邊,高興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妞妞你沒事了。”陳皓在一旁吃起了醋,把我的手撥開,然後將妞妞摟到懷裡。妞妞掙扎捶打他,他也不管,仍然緊緊抱着。
我嘿嘿直笑,總算放心了。
下午二點半,我們關了簪花店,帶妞妞和陳皓去逛七寶老街。買了不少小玩意兒,乘坐烏篷船從安平橋劃到建寧橋。
開心地遊玩了一下午,師父開車送妞妞和陳皓回了學校。
我囑咐妞妞一定要按時去找王主任,她點頭說我這一下午就已經嘮叨了八百遍,她耳朵都聽起繭子啦。陳皓也在一旁幫腔,我哼了一聲,回身上了車,把車門關上。妞妞和陳皓站在原地,朝我們揮手。
車子發動,掉頭離去。
回到家,我們去小區對面的小菜場買了菜,師父做飯,我打下手。
飯桌上我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師父,王主任真那麼大本事,能把妞妞治好麼?”
“早些年,我和王遇去過雲南,他醫術不凡。”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呢。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師父撫了撫我的頭髮,輕笑。
我道:“我聞到妞妞身上的陰魂味了,你別想瞞我什麼。”
師父給我夾了一筷子青菜,淡淡道:“的確有魂鬼纏着她,使她得病。”
“是誰?”
“她的母親。”
“什麼?”
我驚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妞妞的媽媽已經去世三年多了,爲什麼一直遲遲沒有往陰司呢?
一般來講,超過七七四十九天的還沒有到達陰司的魂魄,就會成爲遊魂。這一類遊魂生前的記憶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消失掉。妞妞的媽媽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遊魂,怎麼還能記得妞妞?
我不解地問:“師父,她媽媽爲什麼還記得妞妞?她爲什麼要害她啊?她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師父搖頭:“並非是害,她是在保護她。”
“保護?”
“無論自身怎樣,做爲母親,她想要做的,只是護着自己的子女平安一世。”
“可是她已經嚴重影響妞妞的生活了呀,她害妞妞得了絕症,還是這種令人羞恥的絕症。”我不滿地道。心說虎毒還不食子呢,我接受不了妞妞媽想要害妞妞的事實。雖然妞妞媽做的那些事令人不屑,但是妞妞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可能做得那麼絕決。
“那是她生前最害怕的事,因此而藏進了潛意識裡,死後精神無法再繼續操縱潛意識,所以這種力量被釋放了出來,轉移到了她想好好保護的女兒身上。”
“原來是這樣。”
我鬆了口氣:“師父,那是不是把妞妞媽從妞妞身邊趕走,再配合王主任高超的醫術,妞妞就能康復了?”
師父淡淡道:“身體可以康復,不過……她的陽壽不多了。”
“什麼意思?妞妞還有幾年活?”
“三年。”
“三年……大學還沒畢業呢。”我低語,喃喃,“她與陳皓約好大學畢業就結婚的啊,怎麼能只剩三年壽命了呢?”我抓住師父的手,“師父,我想去一趟萬燈塔,你幫幫我。”
“不可。”
師父將手輕輕抽出,低頭吃飯。
我道:“師父,我就給十年的燈油給妞妞。不……五年。”
“小佛,你的命是外婆以命換來的。”
“三年……”
“小佛,不是師父不願幫你,那樣有違天命。”
我把筷子放下,站起身,雙腿一彎,跪到了師父面前,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師父,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讓妞妞在我之前就死了。她十五歲媽媽死了,爸爸瘋了,沒過幾天,爸爸又掉塘裡淹死了,她無依無靠,遭受了多少罪啊。別的學生放假都在家裡看電視刷遊戲,她卻在外頭髮傳單做兼職。現在她好不容易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爲什麼就快要死了呢?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師父,小佛求你救她,小佛給你磕頭……”
我的頭剛低下,師父便將我拉了起來:“小佛,你這是做何!”
“師父……”我淚眼朦朧地看他。
師父將我輕輕擁入懷裡:“小佛,你的燈油並不多了,我也在想辦法保你的命,怎能將命轉借給別人呢。”
“師父,我不想失去妞妞。”
我繼續哭着。
過了許久,師父淡淡嘆了口氣:“莫哭了,師父晚上帶你去萬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