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魯國大旱
自去年入冬起,魯國一場雨雪也未降下。已近三月,正是莊稼返青的時候,許多井田裡卻乾裂得張開了口子;一些離河湖較遠的田地,麥苗枯得和乾草一般,更別說耕播種黍米了。
眼看今年就成了災荒之年,魯侯和大臣們商議多次,無一人想出個好法子。巫師們每日祭天求雨,也未見老天發發慈悲。
從王宮中經過的那條小河已變得又淺又窄;鳴鳳宮的荷塘少了多半的水,裡面的紅鯉魚好些露出了背鰭。
“唉,要是青鳥國的大巫師在這裡就好了,”寒香不止一次地嘆息道:“他一念咒語,烏雲就來了……”
“切!世上真的有呼風喚雨的巫師?我看祭臺上那些大巫張牙舞爪的好幾十天了,怎麼還是大日頭明晃晃地?”
“這些人的法術怎能和我們青鳥國的大巫師相比?”寒香知道夫人不信她的話,小聲地嘀咕道。
靈兒蹙眉在窗前站了許久:再這樣下去,井田的收成不止少上一半!老百姓不能只靠老天爺的恩賜過日子,得想法子自己救自己。
靈兒在長廊下走了幾個來回,終於是按捺不住,帶着侍女闖進了光明殿。
“夫人,你怎麼來了?可是同兒有甚不妥?”
“叩見主君!同兒安好。小童不經通傳私闖光明殿,還請主君恕罪!”
“無妨,夫人到寡人這邊坐下。”靈兒已然恢復昔日苗條的身形,眉宇間多了一絲初爲人母的沉靜,使得整個人愈加明豔不可方物。魯侯呆呆地望着夫人,渾然忘記問起她的來意。
司寇大人姬揮不滿地道:“此乃主君與朝臣議事之地,夫人應在後宮悉心照料世子!怎麼,女人也想插手朝廷大事嗎?”
“本夫人請問司寇大人,魯地久旱不雨,該如何決斷?旱情一日不解,井田所收之糧便要減少一成!這只是朝廷之事嗎?眼見哀鴻遍野,秋收無望,這魯地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餓死!司寇大人無半點悲憫之心嗎?”
靈兒拂袖在魯侯身邊坐下,“女人也是人,也當知道民以食爲天,也當知道‘肚子不飽、民心不穩’!女子若不通曉道理,養出來的兒女又能明理到哪裡去?”
姬揮一時語塞,良久才怒道,“夫人若有良策,老臣甘願俯首恭聽!”
靈兒望向魯侯,魯侯略一點頭。“那本夫人就直言了!我昨日乘車去城邊看過:除卻少量良田附近的河溝尚未乾涸,多數井田離水源甚遠。農人都是手提肩扛木桶去汲井泉之水溉地,路遠人乏、苦不堪言!”
她望着殿中不爲所動的大夫們,胸中升起一股怒火。
“農人家中養牛者尚不多見,更何況車馬!現今魯國的車馬都在軍營之中,何不讓各地的將士就近幫農人溉田,以解燃眉之急?!”
“此事不妥!”司空大人先司寇大人一步反對道,“軍士肩負保家衛國之責,應手握銅劍和長矛,若是讓他們提個木桶去田地裡幹活,那堂堂魯國將士不成了諸侯間的笑柄?這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這幾個字當真好用!爲了你們的幾分臉面,百姓們就該活活餓死?”靈兒一掌拍在面前的木案上,魯侯嚇了一跳。
“老臣覺得此計可行。”夏侯大將軍突然起身稟道,“軍中供給皆來自井田,若是收不上秋糧,將士們也要餓肚子,哪來的力氣爲國征戰?臣願統領軍中將士車馬去河湖汲水溉地。”
夏侯大將軍是太夫人的親弟弟,魯侯的舅父。姬揮不敢當面與他爲敵,憋得老臉發紫。
王城的守將姬溺也站起來說,“末將願領守城將士下井田輔助農人!”這姬溺是姬揮的獨子,上一位魯侯的孫子,世稱公孫溺。
靈兒起身向兩位將軍施了一禮,夏侯威和姬溺側身避過。
“難得兩位將軍深明大義,本夫人也要做一表率。主君,小童願從嫁妝之中獻出黃金八百鎰,一半做爲獎賞此次魯國將士辛苦輔農,一半用做溉田之後各地打井挖塘的費用。”
“夫人,這如何使得?那些嫁妝是你父王送你的私人之物……”
“主君,小童亦是主君之屬,又何來私人財物?小童不經主君同意便將主君的金銀賞于軍士,還望主君恕罪。”
靈兒這番話讓魯侯聽得舒心,便對朝臣揮手道,“此事就依夫人之意!夏侯大將軍,你速傳令各鄉各邑,命守軍帶領車馬去井田溉地。公孫溺,你負責王城所屬各井田的事務!”
“老臣領命。”
“末將領命。主君,末將尚有一請求,請主君應允!”姬溺仍跪在地上。
“說吧。”
“末將欲請主君明日在城門之上給將士們宣佈賞賜,以鼓舞士氣!”
“哦,這賞賜其實是夫人給的,明日讓夫人去宣,就這樣吧。”魯侯一早來議事的時候,就答應姜妃(紅袖)早些回去聽她的新曲兒,若不是旱情緊急,今日的早朝他都想取消的。
在將士們面前演講?靈兒看看漲紅了臉的姬揮,心中大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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