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系列的奇異事件,我的神經變的敏感,我察覺到劉皮有些不對勁,他爲什麼這麼怕我離開,僅僅是爲我考慮?
吃完飯,我跟他躺在各自的牀上,開始閒聊,他跟我講這幾年他的近況,我一直保持着警惕,仔細的回味他說的每一句話,其實,如果不是因爲我按着夢裡的地址找到了他,我也不會這麼敏感,我敢肯定,我以前來過這裡,除非我有特異功能。但劉皮爲什麼隱瞞?
我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其實大部分都是他在說,我也想說點兒什麼,但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不知從何說起。
劉皮的聲音漸漸變的含糊起來,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我在黑暗中豎着耳朵,數着他的呼吸,人一般剛睡着很容易被吵醒,我在等待,等他睡熟之後,溜之大吉。
如果他對我有歹意,我必須走,如果他是真心爲我好,我也必須走,我不能連累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劉皮開始打呼嚕了,我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鋼絲牀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劉皮翻了個身,側着身子面朝門口,呼嚕聲也停了,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嘴裡趕緊唸叨着:“上個廁所。。。再繼續睡。”然後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我用餘光觀察着劉皮,確認他沒醒之後,貓着腰出了屋子。
來到院子裡,我出了口大氣,那條狗趴在角落閉目養神,擡起眼皮看了看我,又閉上了眼。這狗警惕性極差,隔着鐵門還敢叫喚兩聲,只要人進了這間院子,它就不敢叫喚了。
院門緊鎖,看來只好翻牆,要想從外面翻進來很難,但要翻出去就簡單多了,門口靠牆堆着一堆雜物,踩着它們很輕易的就能翻過去。
我上了牆,回頭看了一眼劉皮睡覺的屋子和他的狗,確認沒有異樣之後,跳了下去。剛一着地,背後就傳來一陣狗叫,我頭也不回的跑了。
現在是凌晨1點,大街上靜悄悄的,一排排的路燈就照着我一個人,偶爾有車駛過,留下一陣轟鳴聲,很快又陷入靜謐。
大街上很冷,我又不知道該去哪兒。走了幾條街之後,我鑽進了一家網吧,這裡幾塊錢就能包一晚,便宜實惠。
“身份證。”
我假裝打開錢包摸了摸,說道:“哎呦,忘帶了。”
吧檯大叔看了看我,從抽屜裡翻出一張身份證,刷了一下,給我一張上機的賬號和密碼的紙條。
白天睡夠了,現在格外精神,我點開了魔獸世界,習慣性的輸入了賬號和密碼,便進入了遊戲,我突然愣住了,如果說現在問我,遊戲賬號和密碼是什麼,我的答案是不知道,但是我摸着鍵盤的時候,卻知道該輸入什麼,就好像已經成了一種慣性,不需要大腦的記憶,手指已經記住了。
剛一上線,公會裡就有人M我,是個叫‘玩奶’德魯伊。一看就是個猥瑣的人,玩治療就玩治療唄,還玩奶。
“好久不見啊。”
我回到:“多久沒見了?”
我突然覺得這麼問有點白癡,人家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他說:“額,差不多2個月?都要開6.0了,天天忙什麼呢,是不是婚後X生活很累啊,嘿嘿。”
“什麼?婚後?”
“艹,是本人嗎?”
這個叫玩奶的朋友顯然帶給我一個巨大的信息,我居然結婚了?跟誰呢?亦或是我在遊戲裡吹的?
我趕緊回到:“是本人,不瞞你說,我出車禍失憶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是我遊戲裡的好友還是現實裡的好友???”
他說:“。。。遊戲裡的,太難以置信了!你不是盜號的騙子吧。”
我說:“我要是騙子我能告訴你我是騙子嗎?我肯定順着你往下說,咱倆之前在遊戲裡很熟嗎?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他說:“算熟吧,我也是C市的,咱倆偶爾還見個面聚聚,怪不得你最近銷聲匿跡了,你想問什麼問吧。你要是盜號的,小心我在世界上刷你,叫GM踢你下線。”
我想了一下,問道:“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要結婚的?你知道是跟誰嗎?”
他回到:“你都已經結婚半年了,跟誰我哪兒知道?兩個月之前你不聲不響的消失了,打電話一直關機,你沒跟你媳婦兒在一塊兒?”
“沒有,我在網吧呢,那你認識我現實中的朋友嗎?”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你的其他朋友。”
“那就說說我吧,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個什麼情況。”
他那邊半天沒回話,我打開了好友面板,這個點兒,就他一個人在線,看着一排陌生的名字,想不起來任何關於他們的信息。
我又打開了QQ,手摸着鍵盤,敲了幾個數字,輸入了密碼,結果不對,我敢肯定是賬號的問題,密碼絕對沒錯,由於一年裡也上不了幾次QQ,就算沒失憶也快忘了賬號了。又試了幾次,還是失敗,只好切回魔獸。
玩奶回話了,他說:“哥們,你要是真的因爲車禍而失憶了,我爲你感到難過,你需要什麼幫助,我盡力而爲。來我家找我吧,敲字說不清。”
我說:“謝謝!我現在過去方便嗎?”
“我一個人住,有什麼不方便的,你不會連我家在哪兒都忘了吧。”
“我連你都忘了,你說呢?告我地址。”
“你到北苑小區,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我迅速下了機,出門打了輛車,直奔北苑小區。
現在,我終於抓到一個人能幫我回憶回憶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的人了,雖然他只是個遊戲裡認識的“局外人”,但哪怕是幫我回憶起我的身世,也總算有所進展。
下了車,我看到小區門口站着一個穿着睡衣的胖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看上去有些眼熟,應該就是他了。他的臉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鏡片,是那種遠視鏡,顯得眼睛出奇的大。
他一眼就認出了我,衝我招手。
“這邊兒!”
我走了過去,他一邊拽着我一邊說道:“艹,還真是你,我尋思是個騙子呢,都沒敢告你我傢俱體地址,這半天,凍死我了,從哪個網吧過來的。”
“網吧叫啥沒注意,在東郊那邊兒。”
“夠遠的,怎麼跑哪兒去了?”
“說來話長。。。”
“進家說進家說。。。”
他帶着我來到他家,是一間三居室,整潔美觀,顯然是新裝修的房子。
“你家真夠漂亮的,新房子吧。”
他笑了一聲:“說的就跟第一次來似的。。。艹,忘了,你他媽的失憶了!”
說實在的,深更半夜在一個“陌生人”家裡我有些不自在,他一股坐到電腦跟前,又打開了魔獸,開始滿地圖挖礦。
“你看我這身奶裝,加個耐10萬的血,怎麼樣。”
“哦,不錯不錯。。”我現在哪兒有心思看他的什麼破裝備。
他轉過頭說道:“你怎麼了,拘謹什麼,冰箱裡有喝的,自己動手。”
“額,冰箱哪兒呢?”
他瞪了我三秒鐘,拍了拍腦袋:“又忘了,你失憶了。”
我被他氣笑了,“到底是我失憶還是你失憶,能不能給力點兒,我現在什麼都記不得了,處境很危險,情況很不妙,OK?”
他低頭道歉:“我錯了,我去給你拿喝的,你坐着。”
他拿來兩罐啤酒,說道:“喝點兒酒,麻痹一下大腦,說不定能想起點兒什麼。”
“都麻痹了,還想個屁啊,我先問你,你叫啥,咱倆啥時候認識的?”
“是,我保證老實交代,我叫劉大闖,今年28,至今未婚,有個女朋友,吹了。”
“滾蛋!認真點兒,沒工夫開玩笑。”看着他耍寶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傢伙似乎總是沒個正型。
他上來摸了摸我我的頭,賤賤的笑道:“還真生氣了,說實話,我不信,你這倆月不會是搞傳銷去了吧?這是你們傳銷組織的新套路?”
我有些沮喪,他根本就是個滑頭,我垂着腦袋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見我半天沒反應,說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媳婦兒把你趕出來了?”
我說道:“跟你說實話吧,我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西寨村的荒地上,之前發生過什麼,我想不起來了,我只知道我叫馬曉輝,我家在什麼地方都忘了,而且,警察似乎在找我,我可能殺了人,你現在是唯一能幫我回憶的人了。”
他總算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面。
他喝了口啤酒,說道:“艹,你連你家門牌號都忘了,居然還記得魔獸賬號,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真想一啤酒罐砸到他的臉上。
我搖了搖他的肩膀,說道:“你的注意力能不能稍微正常點兒,我說我殺了人了,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幫幫忙!兄弟!”
他推了推眼鏡,說道:“你的邏輯有問題,你說你睡了一覺什麼都忘了,但你卻記得你殺了人?還知道警察在找你?”
“來你這之前我去找了個老同學,他幫我打聽到的。”
“他不是逗你玩呢吧,我要是知道你失憶了,我也騙你說你殺了人,嚇得你尿褲子。”
“也就你會這麼無聊。”
劉大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首先,我可以肯定劉皮有事瞞着我,至於什麼事情,什麼原因,什麼目的,我不得而知,但他今天晚上的舉動很明確的給我傳達了一個信息——他不想讓我離開。基於這個目的,他很有可能告訴我假的信息,說警察滿世界的在找我,那麼我自然乖乖的留在他的身邊,而且,關於殺人,是我主動向他坦白的,一切都源自於我做的那幾個怪夢,他只是順勢接了這個茬,我想不通的是,他留我在身邊有何用處?向家人敲詐?勒索?當然,我也不能排除劉皮是真心爲我好,至於他的過激舉動,也許只是我過於敏感了。
劉大闖又說:“好吧,就算你真的殺了人,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失憶了,你有沒有察看身上什麼地方受了傷?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失憶,腦袋痛嗎?”
我撩起上衣,露出了腰部和胸部上的繃帶說道:“就是身上有傷,頭卻沒事。”
劉大闖說道:“這傷哪兒來的?據我所知,你沒有嗑藥的經歷,而且你消失前一切都很正常,除非你消失的這兩個月裡受到過什麼精神上的打擊。”
“這個我不敢保證說沒有,也許吧。你對失憶很在行啊。”
“大哥,我是學醫的,神經內科,雖然是混出來的,但一些醫學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好吧,你就趁我失憶使勁編,你說你是學武的我都信。別說學醫了。”
“所以說,我們學武之人。。。。”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笑道:“好了好了,不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失憶也分很多種,但在醫學上大概可以界定爲兩種,一種是心因性失憶,一種是解離性失憶,從你失憶後到現在,你有想起些什麼嗎?”
“你不會真的是學醫的吧,恩,到現在我就他媽的想起了一件事兒,還是關於魔獸的。”
“我很奇怪,你是怎麼想起去找你那個老同學的?”
“這個,跟之前做的夢有關係。”
“詳細說說。”
我把夢裡發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講了出來,包括夢境的開始——那個奇怪的餐廳,還有夢裡每個人說過的話,只要是我能回憶起來的,全部說了出來。
劉大闖聽完之後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半天才說道:“臥槽,牛逼,這是我聽過最離奇古怪的夢了,怪不得你現在會失憶,正常人已經人格分裂了。你確定你沒有添油加醋?”
“絕對沒有,相反,夢裡的一切在我腦子更加真實,我語言表達能力有限,表達出來的不足三分之一。”
“你之所以會去找劉皮,是因爲在夢裡他給了你庇護,並且他夢中唯一一個沒有傷害過你的人。你現在對曉峰、嶽靈丘、葉子、喬珊、喬然這五個人有什麼印象嗎?我是指現實中,能想起來點兒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半點印象也沒有,我覺得自己壓根不認識這些人。除了葉子,她有可能是我的女朋友。但感覺很不真實。。。。”
“等會!喬珊…你媳婦兒不就是喬珊嗎?我聽到過你在電話裡這麼叫過她。”
劉大闖的話無疑給了我一道驚雷,我居然娶了喬珊??
我十分不信任的看着劉大闖,他一臉的信誓旦旦,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我說道:“那我不知道現在是該難過還是該高興了,在夢裡我一直想娶她來着。還有,你說劉皮是夢裡唯一一個沒有傷害過我的人,喬珊也沒有傷害過我。”
劉大闖說道:“不要隨便質疑你的主治醫師說的話,喬珊是沒有直接傷害過你,可喬然扮成過她的模樣,還有你的父母,不是也被人假扮了嗎?相對來說,劉皮是最‘乾淨’的。”
“這樣還說得通。你說,那個木偶到底是什麼玩意?象徵着什麼?我以前跟你提起過嗎關於木偶什麼的嗎?”
“沒有,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周公,不會解夢,我只能幫你回憶一下你以前的事情。”
“好吧,那你再說說我吧,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大闖笑了笑說道:“哈哈,這個好說,你平時瘋瘋癲癲的,跟我一樣,要不然咱倆也不會臭味相投,大學學的好像是計算機編程,畢了業在X市待過3年,後來家裡在機關單位給你找了個閒差,就滾了回來,咱倆也是那時候認識的,大概是1年前吧。咱倆平時也就是一起打打魔獸,沒事出來喝個小酒,後來你就莫名其妙的結了婚,其實我對你瞭解不算太深。至於你有什麼黑暗的過去,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不知道了。”
“我能有什麼黑暗的過去,聽你說的,簡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不過,我啥時候瘋瘋癲癲了?不要以己度人行嗎?”
劉大闖撓了撓頭,我接着問:“還有什麼?我家在哪兒?”
“具體我不清楚,好像是在新西城區的綠洲公園附近。”
我坐到電腦前,打開了地圖搜索,很快找到了綠洲公園的位置,那裡只有一個小區,就叫綠洲公園小區。
我決定明天去那兒看看,不管是碰見我的父母也好,喬珊也好,她們絕對不會害我。
我抓着劉大闖的肩膀,說道:“謝了哥們,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在大街上流浪呢。”
劉大闖笑道:“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我還沒治好你呢,等我治好你再來謝我。”
“你快拉倒吧,說你胖你就喘上了,你以爲我沒看見你在那兒用手機偷偷的查百度百科啊。”
劉大闖尷尬的笑了笑:“艹,讓我過回當醫生的癮還不行嗎。”
我跟他聊到凌晨四點,倒在沙發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