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射在我臉上,有點灼熱。
我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這是什麼地方?沒有那刺耳的轟鳴聲,也沒有慘白的燈光。
我醒了。
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媽?”
“孩子,你可算醒了,感覺好點兒沒?”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好了
“這是哪兒啊?”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這裡是醫院,幸好過路人發現你被埋在土底下。要不然你早就死翹翹了。”
什麼?難道我真的被葉子活埋了?那不是夢嗎?葉子呢?她怎麼樣了?埋我的人究竟是不是葉子?我有太多的問題想弄清楚,可腦袋卻撕裂般的疼痛起來。
“啊……”
“怎麼了孩子?哪兒不舒服?”
“沒事,就是頭疼。”
“傻孩子,頭不疼就怪了,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主要是就是受了驚嚇,休息兩天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看着母親慈祥的臉龐,想起了夢裡的我竟然失手害死了她,淚水一下子涌了上來,陽光透過淚水,在我的眼睛裡形成了一片柔和的光暈。我第一次感覺活着是這麼的美好,現實也不總是那麼的殘酷。
“行了,多大的人了,還哭了,我到點兒該走了,你在牀上老實的躺着,你爸一會過來接班。”
母親嘲笑了我兩句,走出了病房。
我重見天日哭兩下還不行嗎?真是的,我都這麼大了還嘲笑我。
母親走後,病房進來一個冷冰冰的護士,取出了我腋窩裡的體溫表,又象徵性給我量了量血壓,然後走掉了。
我強忍着頭痛,陷入了回憶中,事情應該是從我上一次醒來開始的,我打電話給葉子,讓她過來陪我,一切都好好的,後來,她變成了一隻木偶,接着我就被她拖到了墳堆,她說我們永遠在一起。
等等,葉子爲什麼要活埋我?她爲什麼變成了一隻木偶?
一切都說不通,如果我真的被人活埋了,這件事已經是屬於刑事案件了,怎麼可能輕易的就這麼了結?最起碼也應該有警察來詢問纔對,難道殺人者已經找到了?結案了?就算如此,也應該給受害者一個交代吧。從我母親的表現來看,我也不像是被活埋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葉子呢?她究竟是跟我一起被活埋了,還是殺人者!?
這是我心裡最大的疑點。
當時我確實看到墳墓底下躺着葉子,她閉着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她穿着那件棉布睡衣。。。
不對,那是她在牀上熟睡的樣子,那麼她在墳墓裡的時候穿着什麼?奇怪,爲什麼我大腦裡她在墳墓裡的影像跟她在牀上熟睡的影像重疊在了一起。
我試圖把兩者區分開,仔細的尋查當時的景象,又好像我掉到墳墓裡的時候裡面本來就什麼也沒有。
我的腦子亂了,我再去試圖回憶那個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的葉子的時候,她的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電影《死寂》裡的那個木偶,只不過臉是白色的。
然後我又轉而去想象葉子的本來面目,可是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我竟然忘了葉子的模樣。
這種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半睡半醒的時候對夢裡的一切瞭如指掌,剛剛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夢裡的一切就開始變的模糊,直到你完全想不起來,那些記憶就像是大腦裡的一絲青煙,輕輕一碰,它就散了。
葉子是誰?天哪,我又是誰?還有那個嶽靈秋和曉峰,他們又是誰,爲何我老是夢到他們反覆的砍殺我。
就在我快要瘋狂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一束鮮花最先映入我的眼簾,當我看到鮮花背後的主人的時候,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喬姍!她應該是我夢裡的人物纔對,我感覺自己又跌回了噩夢裡。
“你好點了嗎?剛纔伯母說你醒了,我就過來看看你。”
“喬姍??”我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喬姍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站在門口。
“你們到底想怎樣?我求你們放過我把!”我絕望的喊道,我在對一個夢裡的角色求饒。
喬姍小心翼翼的把那束康乃馨放在我的牀頭,一溜煙的跑了。
我使勁的抓了抓我的腦袋,想要弄明白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又跳回了上一個夢裡。難道這裡纔是真實的?
我一抓頭髮,發現腦袋上綁着厚厚的繃帶,我瞬間想起了公交車上發生的車禍。
沒錯,我又回到了上一個夢裡。
我要想辦法醒來,去尋找葉子,我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哪怕那只是夢境,畢竟那裡有我熟悉的人。
我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全身的劇痛讓我叫了出來。這時我才發現我的身上多處綁了繃帶。有些地方還在滲血。
我強忍着劇痛,爬下了牀,一步步走向了門外。
我要去哪兒,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做點什麼,我不能坐以待斃。
門外的走廊上,我看到了父親從另外一頭往這邊走來,他顯然也看到了我,疾步跑了過來。
“你個小兔崽子,不好好躺着想幹什麼?”
我無言以對,雖然這只是個夢,但我不想對他像對喬姍那樣不敬。
父親扶着我往病房走,這時,喬姍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她抓起了我的另外一隻胳膊,試圖扶我,我被嚇了一跳。
“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麼老是陰魂不散的。”我怒吼道。
父親立刻給了我一巴掌,“你怎麼說話呢?沒教養,小喬,你別生氣,他平時不這樣。”
喬姍笑了笑,說道:“沒事的,都是誤會,馬曉輝,你別怕,你在公交車上看到的是我妹妹,她叫喬然,在車禍中也受了傷,到現在還沒醒,就在你的隔壁房間!”
我愣了,喬姍的妹妹?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我剛剛跟她相完親,就在公交車上遇見了她的雙胞胎妹妹。
而且她開着高級越野車,她的妹妹卻坐公交車,顯然說不通。我立即斷定這裡仍然是夢境。
可是,怎麼樣才能醒來,我沒有勇氣自殺。
他們把我重新扶回牀上。
父親凝重的看着我,不斷的嘆氣,我有些不自在,我知道我不孝順,這麼大了還要他們爲我操心。
喬姍把那束康乃馨插進了一個瓶子裡說道:“伯父,我先去隔壁了,您有什麼事就叫我。”
父親送走了喬姍。
然後轉身對我板着臉說道:“你小子給我聽好,這閨女她爹有本事,在銀行當行長,家裡有的是錢,你爹我沒什麼本事,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人家女孩兒可是對你有意思。”
“哈,爸,你聽我說,我就是窮死也不會去吃軟飯。。。”我剛想反駁,突然覺得沒必要跟夢裡的人辯論。轉口說道:“我知道她家有錢,可是奇怪,她家那麼有錢,她妹妹卻跑去做公交車,這叫什麼?與民同樂?”
父親指了指腦袋,說道:“她妹妹這裡有問題。”
“精神病?”
“恩,好像還有點兒夜盲症。”
“她這個妹妹怪的很,你可別去給我招惹她,你的目標是她姐姐,聽明白了嗎?”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我不想跟他爭辯。
“爸,車禍嚴重嗎?沒有有人死亡?”
“那個司機不行了。。。其他人都沒大事。”
“我媽說我是被人在土堆裡發現的?這是怎麼回事?”
“你被甩到了十幾米外的花壇裡,要不是人家救護隊心細發現你,你現在還在裡面躺着呢。多虧你命大,要是摔在馬路上,你估計已經殘廢了。”
我想起來車禍的起因,喬姍的妹妹突然跟一個老大媽掐了起來,之前還說了一句鳥語,就像是一堆毫無意義的亂碼,聽起來卻有板有眼,字字清晰。
“爸,找到車禍原因了嗎?車上的其他乘客醒了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果大家知道了原因,一定會震驚!
“我還想問你呢。那個大貨司機也死了,車上的乘客都還昏着呢。”
我猶豫了一些,決定先隱瞞事實,畢竟車上的經過太過詭異,照實說出來一定會讓別人以爲我精神錯亂。
“我。。我有點兒想不起來了,我上了車之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父親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你先呆着,我過去隔壁看看小喬的妹妹,別亂動。”
父親走後,病房裡又剩下我一個人,經過喬姍的解釋、和父親的談話,真實感正一點一點的回到我身邊。
我開始警惕這份真實感,我變得敏感起來,一切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成爲這裡是夢境的證據。
我是誰?我叫馬曉輝,我的父親叫馬建國,我的母親叫張巧蘭。多麼樸實的名字。我相信全國有超過一萬人跟他們重名。
我在哪兒上的學?幼兒園忘了,小學在城東小學,初中在十中和十二中,高中在五中,對了,初中我們班裡還有個大個子叫做劉洋,愛打籃球,特別討女生喜歡,數他混的最好,班裡還有個傻子,天天被人欺負,男生們總是逼她在樓道里跳廣播體操。
這是上次跟喬姍相親時她對我說的,我當時忘了,現在卻想起來了,學生時代的一切歷歷在目。還有張江,我的好哥們,他還好嗎?想起曾經一起玩鬧的時光,我有些想他了。
我閉上了眼睛,不管這裡是否真實,我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我又做夢了,我夢到曉峰和嶽靈秋舉着斧頭到處追我,我就到處躲藏,十分辛苦。
就在斧刃快要觸及我的一剎那,我醒了,伴隨着一陣刺耳的機器轟鳴聲和慘白的燈光。一種崩潰感襲遍全身,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