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恢復意識,又是刺耳的機械聲和慘白的燈光,我閉緊了雙眼,害怕又出現在X市的公寓裡,耳邊的聲音終於漸漸的消失不見,恢復了安靜,我緩緩的睜開眼睛,一絲月光繞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了臥室。
房間門打開了,是母親,她披着衣服,睡眼朦朧的模樣,“醒了?是不是做惡夢了,我聽你見說夢話。”
我點了點頭,說道:“沒事了媽,你快去睡吧。”
“你也快睡吧,明天還得上學。”
我重新躺回牀上,心情略微有些複雜,雖然早就料到會有人下毒手,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該死,我早該提防着曉峰的,太大意了。看來想要尋求答案並非那麼簡單,倘若再這樣一遍遍的被人弄死,豈不是又陷入了死循環,不過還好,終於弄明瞭一件事——李高亮跟曉峰就是同一個人,我想不會認錯的,即便是整了容,相似度仍然很高,是他殺害了葉子,而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要報復我。
嶽靈秋的屍體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她那變了形的頭顱好像從頭頂張開了一張嘴,令我不寒而慄,難道她在這個時空裡已經慘遭毒手了?是什麼人如此心狠手辣?曉峰把矛頭直指着我,難道真的是我失手殺了她?
按照之前的夢境,相鄰的兩個夢境之間是不會出現同一組兇手的,上一次是曉峰嶽靈秋,這次輪到葉子(木偶)或喬家姐妹了,葉子在學生時代並不存在,那就只有喬姍喬然了,這次她們會是整個夢境的主角!
我一想到喬然那雙空洞的眼睛就有些害怕,她會不會再一次喬裝成她的姐姐,把我推向死亡的深淵?
第二天,跟上個夢境的開始是同一天,也就是與隔壁班籃球比賽的日子,下午下了課,班裡的籃球健將們已經摩拳擦掌了,我直接告訴劉洋我的膝蓋有些疼痛,不能劇烈運動,在場下替他們加油吶喊,我實在沒有心思參加什麼比賽,現在的我,心急如焚,更害怕與曉峰接近。
賽場上,曉峰揮灑着英姿,他那健美的身形遊走在籃底,花哨的球技令人炫目,他無疑是賽場上最具魅力的人,連劉洋都自愧不如,我突然想到,爲什麼之前喬姍在夢裡幾次跟我提起中學時代的籃球場,她只提起了劉洋,卻沒有任何關於曉峰的隻言片語,我想那是因爲我已經深深的遺忘了曉峰這個人物,所以他纔不存在於我的夢境中,只有在特殊的夢裡,他跟嶽靈秋化身爲死神將我用斧頭砍殺的時候纔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就好像被掩埋的記憶釋放了出來。
球場上的比分不斷被拉大,劉洋焦急不堪,不時的朝我這邊望一望。我收回了視線,準備離開,卻聽到背後有人喊我的名字。
“馬曉輝!”
我轉過身去,卻看見一個短髮的女孩兒,正是喬姍!她出現了,跟上一個夢境不同了,或者說,跟真實的世界已經不同了,除了那封情書,我不記得跟喬姍有過任何交集。
“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沒有上場比賽,那個。。不要緊吧?”她說完把頭低了下去,我能看到她漲紅的臉,好像有些害羞。
我眉頭緊皺,果然,在這個夢裡,喬姍喬然該登場了。
“我沒事,我要回教室了。”我低頭就走,不想跟她多說什麼,跟她交集越深,只會加速我的死亡,在那之前,我必須儘量存活,調查更多的真相。
我跟她擦肩而過,喬姍卻追了上來。“你不看比賽了?身體哪裡不舒服,我扶你去醫務室吧!”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吧!”我極力的想要避開她。
喬姍不依不饒,她停頓片刻,好像給自己打了一下氣,又追了上來。
“給你這個。”喬姍把一封信塞進了我的手裡,終於快步走了。
是那封情書。
這個時空果然跟以往不同,這封情書應該是由他人偷偷的放到我的桌子裡纔對。
回到教室,我立刻拆開了信封,信裡面的內容也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封信上屬了喬姍的大名,還留了一個手機號碼。最後一行小字上說: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這裡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知道我在追尋着什麼。
我驀地明白了,這根本就是夢裡自己對自己的暗示。
我把信疊好裝進信封,準備夾在英語書的最後一頁,當我打開英語書,最後一頁卻赫然還夾着一封信,兩封信的外皮一模一樣,我快速的打開,細細的瀏覽了一遍,除了署名電話和最後一行小字之外,兩封信內容基本一致。
我有些呆了,這個時空顯然已經混亂了,也許是我的主觀意識正在過多的干預潛意識的發展。
晚上一放學,我就飛奔回了家裡,既然我的意識告訴我喬姍知曉這背後的一切,那我還等什麼,她也只是我腦子裡的一縷意識罷了,只不過這縷意識清楚我腦子裡掩埋了些什麼。
我撥通了信上留的號碼,電話乾巴巴的嘟了兩聲,對方接了起來。
“喂?”是喬姍的聲音!
“喬姍,我是馬曉輝。”
“啊。。。是你,你真的打來了。”她在那頭驚叫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
“你都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我直奔主題,我沒工夫跟我腦子裡的一縷意識談情說愛。
“討厭。。。就是我喜歡你呀!笨,難道還看不出來?”
“你不是在信裡面已經說了嗎?難道你就跟我說這個?”
“信裡面說了嗎?嘿嘿,真是自戀。”
我打開信封,又讀了一遍,才發現信裡面根本沒有什麼我喜歡你之類的字眼,只是一封小女孩兒訴說心事的信罷了,只不過寫的十分曖昧,就像是在對戀人傾訴心事,可裡面確確實實的找不到一處能表明她喜歡我的地方。
“那你爲什麼同一封信給我發兩次?”
“第一封信忘了署名了,所以只好寫了第二封。”
“喬姍,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告訴我吧,只有你能救我。”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喬姍這縷按耐不住跳起來的意識終於又沉寂了,恢復成了一顆死掉的細胞。眼看就要到手的真相又化爲了泡影,喬姍的說辭根本說不通,她不可能連續給我發兩封一樣的信。
我的意識肯定是又受到什麼阻礙了。
喬姍在電話那頭繼續說:“你在跟我說笑吧,嘿嘿,我不太懂,抱歉啊,話說你生日快到了,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我算了一下,這週日確實是我的生日,還有3天。
“這個嘛,我自有辦法知道。好了,我掛了。”
喬姍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掉了,我的心亂如麻。
不知道是誰把我生日的消息散播開來,接下來的兩天,我不斷接到班裡同學的祝賀。
“哎,聽說你快過生日了?生日快樂啊,禮物沒有,口頭祝賀一下。”學霸同桌飄來一句。
張江不懷好意的轉過頭來衝我笑了笑。
我好像知道了點什麼。
“喂,是不是你告訴喬姍說我快過生日了。”
張江笑道:“嘿嘿,是啊,還不謝我,那個叫喬姍的女生不錯啊,就是眼睛沒長好,怎麼就看上你了。”
“謝你個大頭鬼!”
生日在週日,週六這天下午我卻收到了一個大紙箱子,上面寫着:馬曉輝親啓。
紙箱子大約1米來長,30公分寬高,有點像一口微縮的棺材,靜靜的立在我的座位邊上。
“什麼人拿來的?”我問學霸同桌。
“不知道,下課我去廁所了,回來就看見了。”她推了推眼鏡說道。
我轉過頭去問狗子,狗子也不知道,我又問了幾個同學,都表示不清楚。
角落裡一個睡仙級別的同學說:“樓下雙胞胎送來的,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他說完又趴下了。
喬姍說要送我個禮物,難道就是這個?這禮物也忒大了吧!
張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彈簧刀來,拍到桌子上說:“打開看看什麼好東西,她不會把自己獻給你吧,等會大變活人啊。”
我拿起刀子準備劃開,張江說的大變活人讓我不寒而慄。
周圍幾個同學也圍了上來,想要看個究竟。
鋒利的刀片沿着箱子縫隙上的膠帶緩緩移動,我打開了箱子,裡面的東西差點讓我暈過去。
是那隻木偶!
它那慘白的臉擺着一個奇異的微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好像在對我說,我又回來了!
圍觀的同學發出一陣驚歎,張江帶頭將木偶從紙箱裡抱了出來,大家一陣哄搶。
我幾欲暈倒,葉子沒來,木偶卻來了,他們還不肯放過我。
那隻木偶跟葉子一起埋着,是李高亮埋的,不,不對,是曉峰。
可這一切跟喬姍又有什麼關係,木偶爲什麼會在她手上?
我腦子亂了。
張江見我趴在課桌上,走過來說:“你看這木偶的嘴巴,還會活動,做工太精緻了,就是油漆沒上完,下身還光着呢。”
我想告訴他,這木偶不光嘴巴會動,還會殺人呢。
我一把搶過木偶,就往隔壁班走去。
我要找曉峰問個明白。
曉峰從教室裡探出頭來,看見是我,便跑了出來。
“你拿的什麼東西?這木偶誰的?”
“你再仔細看看是誰的。”
曉峰端詳了半天,搖了搖頭。
我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曉峰不認識,只好找喬姍了,也許喬姍就是想用這隻木偶來告知我一切。
喬姍被我叫了出來,同樣是一臉茫然。
“你說要送我禮物,這不是你送的嗎?”
喬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我沒說要送你禮物呀。。。。”
我的大腦像是被擊中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間又落到了喬然的圈套裡。
“我最近收到兩封信,是你給我的嗎?”
“哪有,我只寫過一封,我沒署名,你怎麼知道是我寫的?”喬姍的臉一下子紅了。
“喬然呢?你叫她出來。”
“喬然今天生病了,她沒來上課。。。”
她沒來上課,那這隻箱子是誰送的,她一定來過學校。
我拉着喬姍就往校外走。
“帶我去趟你家,我要找喬然問個明白。”
喬姍掙脫不了,被我強行拽着,一路上老師同學紛紛側目,卻沒人上來問個阻攔,門房大爺剛好不在,我們順利的出了校門。
“放手啊!你找她幹嘛!”
“喬姍,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妹妹想要害我。”
“她害你做什麼,你有什麼證據,就憑這個木偶?”
“你不知道,我其實來自未來,這次回來是想要調查事情的真相,在未來,咱們已經結婚了,所以你得幫我!”我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完全不顧了喬姍聽得懂聽不懂。
喬姍一下不掙扎了,她定定的看着我,說道:“你這樣子我怎麼幫你,鎮靜一點,你說喬然要害你,只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你阻止的了嗎?你只能接受!歷史一遍遍的上演,難道你還沒有從中吸取教訓?靜觀其變,懂嗎?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啊?什麼?”我愣了。
眼前的喬姍開始模糊了,就像電視機裡的人物,由於信號不穩定,開始出現重影、變形。直到咻的一下消失不見,周圍的場景也開始變得模糊,天地間瞬間墮入了黑暗,以往發生過的事情如電影一般在天空中不斷閃現,那些我記着的,已經遺忘的,瞬間全部涌了上來,不光有影像,連同影像裡的人物對話也紛紛在耳邊同時響起,變成了嗡嗡的嘈雜聲,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在抽搐。
天空中閃出一個戴口罩,穿白大褂的人,他手裡捏着一隻針筒,紛繁的嘈雜聲中出現一個聲音:“加大劑量,不能讓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