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劉大闖的手機鬧鈴把我吵醒了,他還睡的跟死豬似的。
我洗了把臉,便出了門,臨走我拿走了他的一頂鴨舌帽,警察要是真的在找我,好歹稍微喬裝一下。
不過話說回來,假如我真的殺了人,警察必定佈下了天羅地網,我不可能像夢裡一樣輕易的逃脫。
打車來到綠洲公園,現在是早上7點半,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小區裡面的車輛住戶紛紛往外涌,我坐在街對面的一個早餐攤裡,壓着腦袋仔細觀察進出的每一輛車,每一個人,如果夢裡跟現實沒什麼差別的話,喬珊開的應該還是那輛白色牧馬人。可恨的是我沒記下車牌號。
我要了一份豆漿油條,吃的極慢。
中間這條馬路不寬,對面的情況看得十分清晰,這時,小區旁邊的一個報亭引起了我的注意,報亭旁邊站着一個穿黑衣的男人,頭上跟我一樣,戴着一頂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看不清全部的臉,他手裡拿着一份報紙,似乎是在看報,可他的眼神卻不時往小區門口瞟,顯然注意力不在報紙上面,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一個盯梢的人,僞裝的再怎麼巧妙,也只能騙騙過路的,一直盯着他看,就會發現破綻百出。
這個黑衣人什麼來頭?十有八九是便衣警察。過了一會,黑衣人夾着報紙,鑽進了路邊兒的一輛轎車,透過前車玻璃,我依然能夠觀察到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摘掉了帽子,戴上了一副墨鏡,這次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動向了,他的臉直視着前方,我猜他肯定在斜着眼睛瞄小區門口。
不管他是誰,對我來說都不是個好兆頭,現在就算喬珊出現,我也不能貿然上前了相認了。我得想個辦法引開這個黑衣人,至少要確認一下我是否是他的目標。
可是,我絞盡了腦汁也沒能想出個辦法,現在是9點鐘,小區門口清淨了許多,偶爾有一兩個中年婦女或是老太太提着籃子走出來,一看就是去買菜。那個黑衣人依舊沒有放棄。
早餐攤的老闆也開始收攤了,我只好找了棵小樹背靠着。
不得不說,盯梢是一門及其考驗耐力的活動,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走人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喬珊,她走着路,旁邊還跟着一個男的,這個男的是不久前進入小區的,原來他是去找喬珊。
他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我雖然失憶了,但見到熟人還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比如劉大闖,比如早餐攤的老闆。難道喬珊揹着我有外遇?
我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緊盯着着喬珊和那個黑衣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假如黑衣人是便衣警察,他肯定不會跟喬珊打照面,除非我出現,他不會輕易暴露身份。
喬珊送走了那個男的,便轉身回去了,我看到那個黑衣人坐在車裡,打起了電話,我十分肯定他是在跟什麼人彙報情況。
臨近中午,黑衣人在附近超市買了點吃的,便又鑽回了車裡,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而喬珊也沒有再次出現。
我在附近不斷的晃悠,就這麼耗了一上午,由於昨晚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現在困的我睜不開眼,我決定先回劉大闖那裡,然後再做打算。
回去的路上,我的精神狀態極差,突然覺得這一切很荒唐,我是個老實人,應該老老實實的過日子,爲何會捲入這樣的一場如此怪異的事件?我真的醒了嗎?或許這又是另外一個夢境?仔細想想醒來之後發生的一切,先是失憶,然後又奇蹟般的找到了劉皮,接着藉助遊戲找到了一個不怎麼靠譜的朋友,他給我提供了一些線索,告知我已經結了婚,對方是喬珊,但爲什麼不是張三,李四其他什麼人,偏偏是喬珊呢?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對於葉子,我多少對她還有點兒記憶,儘管很久遠,很模糊,可喬珊呢?我對她一無所知,除了在夢相過親以外,沒有絲毫的記憶和印象。
我猛然想起夢裡墜落時,那個木偶說的話——你就是摔死了,我還是會埋了你!它的話是否是在暗示我夢境依然在繼續?
再仔細想想,按照之前夢境的順序,我在醫院裡被曉峰和嶽靈秋折磨至死,然後進入了那個木偶的夢境,那麼接下來呢?顯然該輪到有喬珊的夢境了。
冬日的太陽顯得格外的大,大的有些不正常,我眯縫着眼跟它對峙着,不知道它會不會突然掉下來,在我腦袋上砸個包。我真的希望它趕緊掉下來,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
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見太陽其實就是一張紙片,被大人剪巴剪巴,飄飄悠悠的就上了天。
長大之後,才知道人類是活在宇宙之中。
難以想象,在這片藍天之外是無邊的黑暗,渺小的人類只能顫抖。
假如現在給我一種超能力,能讓我在宇宙中翱翔,我猜我會躲在被窩裡。
劉大闖還在睡夢中,被我的敲門聲叫醒,打開門之後一臉的不爽。
劉大闖問:“怎麼樣,找到人了嗎?”
“算是見着了吧。”
“什麼意思?”
“跟你說不清,我先補個覺。”
“懶得管你。”
我躺在牀上,很快就沉入了睡夢之中。
我夢見了好多人,好多事,一切都亂七八糟的,就像是無數的碎片堆到了我的腦袋裡,醒來之後,我仔細回憶夢裡的情節,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只依稀記得一張被放大的人臉,他面露兇光,惡毒的對我笑,牙齒密的數也數不清。
我走出臥室,劉大闖正在打魔獸,見我醒了指了指桌上的外賣,我瞎胡嚼了兩口,有點吃不下,換了身劉大闖的衣服,又跟他借了幾百塊錢,出了門。
睡了一覺,終於恢復了精神,白天的那些不真實感統統不見了,腦子也清晰了很多。現在,首要的任務是跟喬珊見面,她就是整個謎團的關鍵。
夜色將至,一抹月牙在天上若隱若現,不知道那個黑衣人走了沒有,我打了輛車,又回到了綠洲小區。
還沒到小區門口,我就看到了那個黑衣人的車,黑衣人正坐在裡面,依舊戴在墨鏡,我下了車,裹了裹大衣,用帽子把臉遮的很低,快步向小區裡面走去,我不能再像白天一樣乾等了。
我儘量放慢了腳步,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前疾奔,就在我剛剛進入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響亮的拍門聲,我撒腿就往裡面跑。
根據我的觀察,那個黑衣人沒有同夥,在這個停滿了車輛還有花池的小區裡,甩掉他不難。
我拐了個彎,避開了黑衣人的視線,蹲在了一輛白車旁邊,這時,白車轟的一聲發動了起來,嚇了我一跳,我轉身一看,是一輛白色的牧馬人,發動車子的人正是喬珊!
真是天助我也,我趕緊拍打車窗,喬珊見到我時大概是愣住了,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半天沒有反應。
“喬珊,把車門打開讓我進去。”我小聲說道,不知道車裡的她聽到沒有。
“咔嗒”一聲,車鎖開了,我立刻鑽進了副駕駛,一扭鑰匙,把車熄了火。
“趴下,有人在跟蹤我,別出聲。”
喬珊會意的點了點頭,跟我趴在座位上,透過車窗,我看到那個黑衣人在院子裡左顧右盼,他果然是在找我,沒想到我換了衣服,帶了帽子,他還是能認出我來。
我和喬珊在車裡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那個黑衣人離開10分鐘之後,我們才坐回到座位上。
喬珊重重的喘了口氣,我問道:“你準備去哪兒?”
喬珊反問我:“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把我急死了,我都快把C市翻遍了。”
現實中的喬珊比夢裡的喬珊多了一些女人韻味,像個小婦人,也許是結了婚的緣故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好把我醒來之後的遭遇說了出來。
喬珊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我不好,不應該讓喬然去找你。”
“然後呢??”我問。
“你跟她開着車,半路上出了車禍,她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大腦受到了震盪,失去了記憶。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是她開的車,當時是晚上!你怎麼這麼糊塗,明明知道她有夜盲症。。。。”
喬珊一下子哽咽了。
我現在確實很糊塗,如果我知道喬然有夜盲症,當然不會讓她碰車。除非。。。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夢,夢裡喬然扮成了喬珊的樣子,她倆調了包。
我問喬珊:“發生車禍之前,你在哪兒?我當時知不知道喬然就是喬然?”
喬珊愣了一下,說道:“什麼意思。。。那天你在上班,傍晚時,喬然想要跟我一起去逛超市,我剛好在忙,我就讓她去你們單位找你,你下班之後,就帶她去了超市。結果。。。”
“你當時有打電話交代讓我帶她去超市嗎?”
“沒有。。。她經常去你們單位玩,有什麼好交代的?”
我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喬然去單位找我,而我卻以爲她是喬珊,結果陰錯陽差,釀成了大錯,可喬然爲什麼要這樣做,在現實中,我沒有關於她的任何一點兒記憶,但在夢裡,喬然是個瘋子。
我也終於知道了那個夢的意義,它在提醒我,喬然扮成了她的姐姐。
關於喬家姐妹的謎團總算得以撥雲見日,怪不得夢裡的記憶總是殘缺不全,除了一些基本的背景設定之外,什麼都想不起來。怪不得那些夢境一個接一個,並且十分清晰,大概是腦袋受了震盪,那些潛意識統統被釋放了吧。
可我爲何會在西寨村裡醒來,曉峰和嶽靈秋究竟是什麼人,葉子是否確有其人,那個木偶什麼來頭,黑衣人是不是警察?這些謎團仍然困惑着我。